次日一早,霍譽和明卉一起去給馮氏請安,馮氏看着面前的兒子兒媳,眼淚又流下來了。
她一邊拭着眼淚,一邊說道:“娘做夢也盼着這麼一天,沒想到真讓我盼到了。”
明卉笑着說道:“母親這是太高興了,等會兒,您和我們一起回京城,到了京城,讓我們好好孝敬您。”
馮氏一怔,昨天她便問過霍譽何時回京,霍譽說保定恰好有點公事,處理完了再走,怎麼只隔了一晚,就要走了?
“你的公事處理妥當了?”馮氏問道。
霍譽說道:“我已經寫了信,讓白菜送往京城,這邊的公事轉交給其他人了,娘請放心,兒子不是公私不分之人。”
馮氏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見她答應了,明卉便讓南萍幫着楊婆子收拾東西,主僕二人本來也沒有多少隨身之物,只用了小半個時辰,便收拾妥當,明卉抽空去向芸老太太道別,又把不遲不晚留下照顧那三個貓主子。
“我要去順德府,你們兩個,連帶着它們三個回京城不安全,留在保定等着我。”
不遲和不晚就不明白了,她們兩個和那三隻貓,在京城怎麼就不安全了?
不過,她們對明卉的話向來聽從,沒有多問,只是讓明卉路上當心,又把朵朵叫過來,一頓叮囑。
“你一個外男,你去算怎麼回事,還是我自己去求婆婆吧,唉。”
好在讓楊婆子憂慮的事,很快便得到了解決。
別說,昨天明卉的那通針法,馮氏還覺得不錯,她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睡過這麼香了,若不是楊婆子把她叫醒用晚食,她怕是要一覺到天明瞭。
明達笑着點頭:“是真的,昨天陳洪深親自來報喜。”
楊婆子想說什麼,可是正對上明卉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便緊緊閉上了嘴巴。
明卉笑着說道:“不瞞您說,我手裡還真有幾個傍身的方子,改天給母親用上試試,說不定就能記起當年的事了呢。”
明卉拍拍心口,對馮氏說道:“母親,您嚇着了吧,一會兒到家,我給您施針安神。”
見馮氏和楊婆子聽得入神,明卉煞有介事地四下看看,壓低聲音:“如果不是京城出了大事,是不會調驃旗營進京的。”
明卉嚇了一跳,忙把車簾放下,見馮氏和楊婆子都在看她,連忙解釋:“京畿有五大營,分別是龍旗營、驤旗營、驍旗營、驃旗營和神機營,平時只有龍旗營鎮守京城,其他四營皆在外面,尤其是驃旗營離得最遠,在五百里外的真定。”
這時,馬車重又行駛,進城門時,再次停下,外面響起霍譽的聲音:“車內是本官的家眷,還請通融。”
“不是不是,您那安胎的方子可是不傳之秘,您以前說過,到時只管把您接過去住上十天半月,保證能讓她們母子平安,您忘了嗎?”明達說道。
回到家裡,明卉剛剛把馮氏安頓好,明達就心急火燎地跑了進來:“小姑姑,您可回來了,明雅身邊的白芷來了兩次了,都是找您的。”
“出了什麼事?”明卉關切地問道。
明卉又去稟了霍譽,在得到婆婆和夫君的雙重許可之後,明卉這才挎着小包袱,帶着南萍和朵朵,跟着明達出了家門。
“這麼早就要派紅雞蛋了?京城的習俗?”明卉壓下再次當姥姥的不適感,笑着問道。
一路無話,下午的時候,一行人到了京城。
明卉皮笑肉不笑,滾犢子,她啥時候說過這種話?
“放行!”
可能是觸及到傷心事,馮氏斂去了臉上的笑容,低下頭去。
車簾放下,馬車緩緩走過城門洞,向着老書院街的方向行駛。
“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我看比真正的大夫也不遜色。”馮氏說道。
車簾被人從外面掀起,只掀了一半,外面的人看了一眼,只看到水紅色的裙襬。
明卉唉聲嘆氣往裡走,堂屋裡的馮氏和楊婆子早就聽到她們姑侄的對話了,楊婆子心裡歡喜,好啊,這位難纏的大奶奶要走了,即使只是出去十天半個月,那也能讓人鬆快鬆快。
這一路上,明卉和馮氏同坐一駕馬車,馮氏不愛說話,只是呆呆坐着,目光沒有焦距,倒是像個因爲失去記憶而變得腦子不靈光的樣子。
明卉,十七歲的她這是又又又要當姥姥了?
汪安趕着騾車,明卉在車上問明達:“你怎麼找了這麼一個藉口?該不會是你真要當舅舅了吧?”
其實這就是明卉自己的猜測而已,誰知道驃旗營爲何會來京城呢。
馬車外傳來霍譽的聲音:“那是驃騎營的人。”
馬車停下來,汪安拿着官憑去給旗手衛查驗,明卉撩開車簾向外張望,喃喃道:“咦,今天城門口比往常人多,不僅有旗手衛,還有飛魚衛,那穿着鎧甲的是什麼人?”
明達笑着說道:“我要當舅舅,您要當姑姥姥了。”
“是了,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哎喲,我婆婆這纔剛剛歸家,我總不能不在婆婆面前伺候,轉去照顧自家侄女吧。”明卉一臉爲難。
“小姑姑,要不你去問問你家老太太,要不我去問。”明達說着便要進去,今天天一亮,白菜就翻牆頭進來了,他一睜眼,白菜就在他牀頭站着,他那時才知道,小姑父和小姑姑交給他一個重要任務。
因此,明卉剛剛說了明達的來意,馮氏便一口答應下來,再三叮囑她,一定要在侄女那裡多住些日子,不用記掛家裡,生兒育女那是大事,可馬虎不得。
腦門上的青紫還沒有褪去,楊婆子對明卉心存餘悸,這位大奶奶,看上去比大爺可難纏多了。
陳洪深考上了庶吉士,如今已去翰林院觀政。
明卉也很高興,明雅一直不得大太太喜愛,如今自己也要做母親了,或許對她是一件好事。
明卉從包袱裡取出一道符,遞給明達:“你替我把這道符交給明雅,讓她戴在身上,能保她母子平安。”
明達嘴角抽了抽,小姑姑不愧是在祖父身邊長大的,這五迷三道的勁頭,絕對得了祖父的真傳。
騾車轉了大半個京城,確定無人跟蹤,騾車向着南城門駛去,喬遠山和祝捷早已等在那裡,看着明達和他的小廝趕着騾車離開,明卉帶着衆人翻身上馬,朝着順德府的方向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