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測也知道是誰了,雖然平時覺得此人跟來跟去真的很煩,此時此刻,卻深深體會到有人關心體貼的溫暖。
領情地端起水來喝了兩口,轉頭朝着小遠真心露出一個微笑,低聲道:“謝謝!”
小遠是似是從未見過江心兒對他表示出面對面表現出來的柔軟,看着她朝花初綻般的笑容,不由呆了,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連脖根子都泛出大紅色來。轉身往倉庫走去:“還,還有些貨未弄好。”
看着小遠小跑似的離開,江心兒不禁暗暗好笑。
這都要臉紅?她只是說了一句‘謝謝’而已!
一時之間玩味心起,一口氣把水全喝光了,把杯子放下,半嬌嗲的對小遠道:“小遠,能不能再給我倒一杯水?”
倉庫內沒有反應,江心兒試着又喚了一句,還是沒有人應答。那憨人跑了進去便好像粘在裡面了似的。
江心兒撇撇嘴,把茶杯放下,哎,古代裡男人調戲女子是常事,現在卻成了反調戲。唉,這小遠可真夠害羞的,看來以後不能太與他放肆他說笑了,免得嚇跑。
輕風微吹,門外樹葉沙沙作響,襯托得室內靜謐異常。突然間覺得很是孤獨,心情不好時找不到一個能談心的,一肚子的委屈,只能強壓在心裡。
呆呆的看着外面,突然面前人形一動,嚇了她一跳,待回過神來一看,看到小遠手裡拿着一杯水,憨憨的笑了笑,把水放在她面前。
“倉庫的東西搬好了嗎?”暈死,他什麼時候去倒水的,自己咋一點也不知道。
“嗯,嗯。”小遠微低着頭,手撓了撓發,憋出一句:“還是不開心嗎?”
江心兒失笑:“我沒什麼的,你若是有事做的話,那便快去做吧。免得落人話柄,說你偷懶。”
小遠搖了搖頭道:“今天的事都做完了。”
“做完了?”心裡一片疑惑,走到倉庫內拿出那登記帳薄,一頁一頁的翻着,雖然剛纔吳珍兒在她面前吹噓着做了多少門生意,但倉庫裡的物品沒增多少,金百合總體的業績其實還是一般。
實話說吳珍兒雖說是出了師,但還是跟着吳仲琴的,她的那些所謂生意,只不過是吳仲琴分攤給她的罷了。
就像今天的貨,只是幾匹喜布而已,怪不得小遠說沒事做了。
把帳本合上放好,這時候媒婆們都出外拉生意了,金百合裡沒什麼人,地板桌椅的都擦得乾乾淨淨的,還有兩個時辰纔到晚膳時間,她沒有正式出師不能做媒婆工作……腦海裡靈機一動,靈動的雙眸看向小遠,輕聲道:“我想出去走一走,你要看好家哦。”
小遠歪了歪頭:“你要一個人出去?”
“嗯,出去透透氣……”
“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我也想出去走一走。”未等江心兒說完,小遠漲紅着臉,急聲道出自己的願望,眼神期待得看着江心兒,一副十分認真的樣子。
江心兒抿了抿嘴:“你也想去啊?”
不由得有點詫異,這個傢伙很怕羞的,怎麼突然敢提出同行的要求。
“去也沒什麼,只是,我怕那些人又要說些不好聽的閒話,你不怕麼?”
小遠微微皺眉,撓了撓頭:“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
江心兒一愕,甚是驚訝的看着小遠。這麼一看,小遠的表情就似要轉過身去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這小遠平時不愛說話,埋頭苦幹的,但別人不在時他便會主動尋自己說話,雖說那話也是極簡單的,但總能讓她笑。
“好啦好啦,一起出去吧,就說我們去看一下市場,瞭解一下行情如何,你回來時可要記着這麼說哦。”
見江心兒鬆了口,小遠甚是高興的點了點頭,緊跟着她往外走。江心兒走得是極快,她的目的地很明確,小鎮裡的那條百明河。
其實她就是窩久了,心裡鬱悶,跑出來散心的。金百合倉庫裡的物品都要經她驗收,一天到晚都會有貨物到,出來得太久是會捱罵的。她現在灰溜溜的,不敢惹出麻煩來。
時值初秋,微風習習的甚是舒適。兩人腳步加緊,很快就到了河邊。
百明河是小鎮裡的一條內流河,碧波麟麟,潺潺流向遠方。河邊上是綠草茵茵,天氣很好,草地上來了不少遊人,欣賞河上風光。
江心兒深深吸了一口氣,蹲坐在草地上,任那秋風拂過臉龐,近着河邊。那秋風也沾了點水氣,夾帶了些泥草的芳香,吹打在身上感覺猶如晨間的初露,清新無比。
好景緻,好地方,江心兒感慨着以前爲何不來,若是不高興時來這裡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那心情也會舒解幾分。
“冷嗎?”
身後傳來小遠那穩實的聲音,聽着讓人心裡暖暖的,江心兒搖了搖頭:“不冷,涼爽得很。”
“哦。”小遠應了一聲,在她身旁不遠處也坐了下來,敢情是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在作祟,江心兒敢肯定,那傢伙是故意坐那麼遠的。
呵呵,就算坐得再遠又如何,她可是和他單獨出來的,不是爲公事,坐得再遠讓人看見了也是有閒話的。
罷了罷了,嘴是長在別人身上的,那便讓別人說去吧,反正她是來散心的,幹嘛還讓俗世的事情煩擾心境。
念及此,江心兒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入喉身體激靈的一下子,頓時精神了許多。
一時之間心情非常愉悅,不禁衝口而道:“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一詩吟罷,猛然一頓,江心兒甚覺後悔,睜開眼四處觀望,希望不要有人聽到纔好,她吟的詩正是王維大詩人的《山居秋暝》。
因爲她的聲音不是很大,傳的範圍不是很廣,除了小遠正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外,其它人還是該幹嘛的繼續幹嘛。
“這詩,是你作的?”良久小遠才把那張開的口合上,甚是詫異的問道。
江心兒尷尬一笑,連忙擺手道:“不是我作的啦,我哪有這麼好的文采,是我一位朋友作的,我沒有讀過什麼書,見這風光明麗的想要賣弄一下,便把我朋友所作的詩搬出來了。”王維大詩人,小女子只是一時口快而已,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小的計較啊,晚上千萬別從下面蹦出來嚇我……
“這樣子嗎?”小遠半信半疑道:“那你朋友在此處嗎?”
“當然不在啦,他可是一位絕世高人,不喜塵世之事,遊歷四方去了。”江心兒偷偷的抹了一把冷汗道。
話說回來了,小遠這憨人會欣賞詩詞嗎?剛纔看他那震驚的樣子,好像能聽得懂耶。
“哦,雲遊四海啊,”小遠頓了頓,重又一臉憨相:“我不能雲遊四海呢,沒錢吃不了飯,呵呵。”
江心兒白了他一眼,果然,剛纔是錯覺而已。
心態一陣輕鬆,手往後抱着頭正要躺倒下去,忽覺旁邊有人走了過來,不禁好奇的撐起身子往後看去。
來人身穿白袍,一雙眼睛簡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樣澄澈,眼角卻微微上揚,而顯得嫵媚.純淨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種極美的風情,薄薄的脣,色淡如水。
好俊的人!
一句話自江心兒心頭涌出:天使與魔鬼的結合體。
來人笑眯眯的看向她,越走越近,最後在她旁邊停了下來。
帥哥是來找她的?
那似笑嫣然的眼神,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打了一個寒顫,江心兒正想往旁挪,小遠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她身旁,直直的看着帥哥,一幅兩人對峙的畫面。
江心兒連忙站了起來,退後一步警戒的看着白袍帥哥。帥哥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白袍帥哥輕輕一笑:“兩位可是金百合媒館的人?”
咦?他咋知道的?她江心兒貌似還沒出名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吧。
“你怎麼知道的?你是什麼人?”江心兒疑惑道,不會碰上個世外高人了吧。
帥哥臉上笑意更濃,指了指小遠道:“他身上穿的衣服便是金百合的館服,小生閒來無事時逛街留意到的。”
挑了挑眉,想起媒婆們出外辦事有時要帶着小工去搬運些東西,被某些有心人記着也是常事,便也不推搪道:“不錯,我們是金百合媒館裡的人。”
帥哥眸裡掠過一抹異樣,臉上帶着了些興奮:“在下姓朱,名行道,一名破落書生,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自報家門了啊,還問她什麼名字,莫非朱行道真的對她有意思?額,雖然知道,這麼想是稍微花癡了點。
這朱行道身上帶着幾分邪魅,但不知爲何總讓她覺得想親近,朱行道身上某些東西在吸引着她一般,覺得若是不報姓名的話好像對不起人家。
別的男人來搭訕,她竟然不討厭,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小女子……”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不然讓館裡的人知道便又要捱罵了。”未等江心兒說完,小遠便直直的打斷着,話畢竟是伸手一拉,把她硬生生的拉了走。
“喂!”暈死,這人高高瘦瘦的,勁道卻這麼大,這麼一拉便將她當風箏一般扯離了原地。
好丟人啊,江心兒一頭黑線,忙轉頭看向身後,正對上朱行道看過來的詫異雙眼。一股異樣的感覺在身體內炸開,微微皺起了眉,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看着兩人的身形漸行漸遠,朱行道嘴上的那抹微笑漸漸消失:“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有趣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