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遠語氣一窒:“我還是那句話,我會回來的。”
“好,”江心兒放下茶盞:“那什麼時候能回來?”
“這個,我真的不能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只能告訴你,事情辦完了以後我便回來。”
江心兒眸色一黯,心說還不是都一樣結果,總之是留不住他的腳步。不由得賭氣道:“既然你有正經事,我也不能攔着你,只是不需要你安排我的生活。我一個人難道過不得,非要什麼朱行道來照顧?”
此話一出,小遠心中喜歡,卻偏偏問:“你都說他是你的好朋友了,難道你不喜歡他在你身邊多多陪伴嗎?”
江心兒撇撇嘴:“只是朋友,又怎麼談得上喜歡他陪伴這種話?如你所說,朱公子人很熱情,也確實對我不錯,是個很上道的朋友。他現今不過是未娶妻妾,所以纔有此自由身,能常來常往的,此後總是要成家的,哪裡還能一直陪我?”
小遠低喃:“原來,你真的不是喜歡他。”
“呃?”喜歡上朱行道?她哪敢啊,朱行道可是個花心大蘿蔔,她可不想這輩子過着三妻四妾的生活,和人分享一個老公
“你多慮了,我暫時未考慮嫁人。花田喜事剛剛上了正軌,事情多得加了人手都忙不過來,哪裡有空想那些閒事。”
小遠心裡一喜,拿了茶盞,口中輕輕哼着:“那便最好,最好等到我回來才成親……”
“你說什麼?”江心兒疑惑道:“聲音大一點好嗎?”
小遠微微一緩,正想要開口,這時茶寮進來了幾名官兵,衆人一看,這幾名官差衣着甚是不俗,想必身份應是不低的。
小遠微微皺眉,輕嘆了一聲:“心兒,我要走了,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小遠要走,可也沒想到他居然會立時就要走。剛想問爲什麼,那幾名官兵打扮的人卻向着小遠走了過來。
小遠深深看了江心兒一眼,起身迎向那幾名官兵。只見他們低聲交談了幾句,小遠就跟着他們走了出去,連頭也沒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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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江心兒獨自回來,去的時候一雙一對,回來時……卻只剩她一人。
小遠到京城尋親去了,但卻是被帶走的,她很清楚的記得,小遠對她說話的時候,透着一絲無奈。難道是家裡的人終於找到了他,找了官家的人來帶他回去嗎,那他家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家呢?
坐在房內,徹夜未眠,她睡不着,心裡面空空的,涌着一抹酸楚,閉上眼睛,全都是他的影子。
爲何走得那麼突然,起碼告訴她在哪裡也好,不用她如此牽掛。
窗外月明星稀,小遠走的時候在晚上,不知此刻,他是否在趕着路……
一聲長長的嘆息自房內溢出,緩緩消散在夜空當中……
第二天一早,周珊她們如常開館。已經有客人來商討婚事之類的,卻是遲遲不見老闆娘下樓。更奇怪的是,從來第一個起來忙活的小遠不見人,同時失蹤的,還有經常和小遠在一起輕聲聊天,卻不大和其他人說話的黃東峰。
一下子消失了三個人,大家都覺得很是奇怪。見江心兒遲遲沒下來,幾個丫頭在那議論着要不要去敲門喚她。
周珊道:“我端了早飯上去看看吧,或者是館主病了?”
她敲了敲門,“館主,我給你送早餐來。”
卻不見裡面傳出任何迴應。
“館主,館主”叫着叫着,周珊有些急了,又放下托盤用力拍門。可是依然沒有反應,周珊頓時感覺裡面情況十分不妙。不顧禮貌問題,急急的開了門,便見江心兒坐在了牀上,抱膝低頭坐着一動也不動,嚇了她一跳
“館主,你怎麼了?”把早餐拿起放到桌上,周珊走過去搖了搖江心兒:“館主?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去叫個大夫?”
一聲輕嘆溢出,江心兒擡起頭來,看見門外光亮一片,不禁微微眯起了眼:“天亮了啊?”
“嗯,已經開館了呢,下面客人很多,好幾個點名要找你的。館主,你是不是昨天一晚沒睡啊?要不,躺下睡一會吧,我和姐妹們說,讓她們先應付着。”
江心兒搖了搖頭:“小遠不在館裡吧?”
周珊點了點頭:“早上沒見他來,不知道小遠哥去哪了。”
“以後都不在這裡了,他已經走了。”江心兒無奈地道。
“走了?”周珊詫異不已:“什麼時候走的,走到哪裡去?”
“昨晚便走了。”江心兒手撫上額,一夜沒睡好,這頭真的很痛,不禁用手拍了拍頭。
周珊知道她心情很差,因爲小遠哥走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江心兒,只是低聲道:“館主,你就稍微吃點東西吧,不然撐不住。”
江心兒看了一眼檯面上放着的早餐,走下了地,坐在桌邊,喝了一勺白粥,便把湯勺放下了。
她實在沒胃口。
見江心兒如此沮喪,周珊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看江心兒吃不下東西,心裡很是擔憂,又道:“是不是粥太淡了,館主,你想吃什麼?你說一下,我去給你弄。”
江心兒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沒胃口,去打盆水來吧,我洗漱一下還要出門。”
“出去?”周珊愕然,明明精神那麼差,怎麼倒要出門,她是覺得江心兒更適合好好睡一覺。
“可是館主你樣子很是憔悴啊,你出去沒關係的嗎?”
“是嗎?”江心兒挑了挑眉,不禁走到鏡子前,看到自己頭髮亂蓬蓬的,簡直可以比美雞窩了。不禁心裡揪緊了,只是一夜而已,就彷彿老了好幾歲。
“館主,要不先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周珊擔憂道。
江心兒何曾不想休息,只是躺在牀上時,便會被那空虛和寂寞感淹沒。一閉上眼,便會浮現出小遠的形象,稍一入睡,夢裡就是和小遠間發生的各種片段,驚醒來後就覺得這世界都要塌了一般。
這世界沒有安眠藥,沒有牛奶,她睡不着啊。
再加上這裡很吵,讓她怎麼安心睡覺。
輕輕嘆了一口氣,猛然想起朱行道的‘心園’,一時之間,很想到心園那看看花草植物,很想離開這裡,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聽聽那邊的鳥語呢喃。
“珊兒,備車。”江心兒簡單的說了句,便坐在鏡子前整理起自己的儀容來。
“館主,那你要去哪裡,現在就出去你吃得消嗎?”
“沒事的,你去打水吧,我在這裡有點煩,想到外面走一下,花田喜事先交給你和小舟看着了。”江心兒有氣無力道。
江心兒如此無精打采的,肯定是與小遠的事情有關,但小遠爲何要走,她暫時不敢問,怕問了江心兒會更加傷心。
好端端的,小遠哥爲何要走呢?
周珊點了點頭,走出房門外,沒一會便端了水進來,江心兒對着鏡子也懶得梳髻,穿起了男裝,方便等會到朱行道家裡串門。
兩隻熊貓眼很大,江心兒粗略施了點脂粉,把熊貓眼蓋住了,才稍微顯得精神一點。
門口馬車已經停着了,簡單的對小舟和各丫頭交代了些事情,江心兒便坐上馬車離開了花田喜事。
街上熙熙攘攘的,甚是熱鬧,但在江心兒聽來,只覺得心裡煩躁,愣是讓她提不起神來。心裡某些東西在下沉着,在揪痛着,又好像空空如也。
馬車緩緩而開,從花田喜事到朱行道那裡所花的時間也不少,足有一個時辰左右,所以在車上,她還小寐了一會養神。
不知道朱行道今天在府上不,別等會到了撲個空,那便又要折回來。
每當她坐馬車時,小遠總會守在她身邊,與她的距離不遠不近,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氣息把自己包圍,很是暖心。
現在只剩下她一個,身旁無人,體會到的是寂寞空虛冷。一時之間,她很是後悔怎麼就不珍惜與小遠在一起的時間,每次只要小遠一靠近,她就往外坐,拉開距離,現在想起來,才感覺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一邊輕嘆着,雙眸緩緩閉上,馬車在輕輕搖動着,氣息慢慢趨於平穩,漸漸的竟真的睡了一會,待到她雙眸睜開時,馬車停了下來。
前面便是朱府。
朱府面前停靠了一輛馬車,裝飾甚是好看,一看便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專屬車輛,卻不是朱行道的那輛。
江心兒有點疑惑,這是來了客人了吧。下了車,見門外站了兩個家僕,便上前問道:“兩位,請問你家主人朱公子在嗎?”
見來了位俊俏公子,其中一名家僕道:“我家主人在,請問公子貴姓大名,我好進去通報。”
江心兒點了點頭:“在便好,在下是朱公子的好友,姓江,特意來探望他的,煩勞通報。哦對了,我看門外這輛馬車並不是朱公子的,難道府上還有別的客人?”
“那是黃員外家的馬車,帶着媒人一起過來的。”家僕很是老實的回道。
媒人?
江心兒一愕:“是來提親的嗎?”
家僕低頭道:“公子,小的不知,要不小的先幫你通傳一下,你在這等一會可好?”
江心兒正要說話,朱府中卻正好走出三人,其中一位正是朱行道。另外一位老者,一身紫袍,應是黃員外無疑,再有一位衣着十分鮮豔,燈紅柳綠的,眉開眼笑嘴若懸河的,想着應是媒人無疑了。
江心兒微微一退,怕撞上了人突然走出的人。這時朱行道看到了她,眸色微露詫異,臉上卻還帶着點淡淡的笑意,對那老者道:“黃員外,今日之事,朱某尚需先考慮一下,您與房媒人還是先請回吧。”
黃員外臉上笑意霎時收住,眸裡掠過一抹驚訝:“這……朱公子剛纔不是說好了的嗎?這三天便到黃某府上一聚……”
“哦是的是的,”朱行道笑了笑道:“只是朱某突然想起這幾天有些事情要辦,或許再過些時候,朱某定必親自登門,黃員外請恕罪。”
黃員外臉上笑容再度僵了僵,這時一旁的媒人婆立刻道:“黃大官人,朱公子乃是人中之龍啊,像朱公子如此能幹的人已不多了。若黃小姐跟了朱公子,那可是來這享福的啊,大官人,你便耐心等幾天,不就是幾天時間嘛,令千金與朱公子以後有的是時間,對嗎?”
令媒人婆這麼一說,黃員外心裡放寬了些許,捋着鬍子道:“也對也對,男人志在四方,朱公子年紀輕輕的便這麼有本事,真讓老夫佩服啊。”
“黃員外言重了,有請。”朱行道與兩人又簡單說了幾句,朱行道手往前一迎,很是客氣把他倆迎出府外,然後三人又客套了一會,黃員外與房媒人便上了馬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