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前,現場觀衆已經陸續落座,燈光,攝像等工作人員也已經調試好了機器。
全國青年歌手大賽從預選賽開始,便已經進入到正式的比賽環節,比賽過程經過剪輯後也會作爲一檔選秀節目在電視臺和各大視頻網站進行播放。
除此之外,整個比賽過程也會在網上進行直播。
“觀衆朋友們大家好,歡迎大家收看全國歌手大賽燕京賽,本次比賽由本土歌手陳宇、寧蘭、張燁和外籍音樂家詹姆斯先生擔任評委……”
隨着主持人的話音落下,四位評委登臺向着臺下觀衆揮手示意。
除了詹姆斯是圈內的老牌音樂人之外,其他三人名氣都不大,對大部分觀衆來說只是面熟,知道他們還掛着一個歌手的名號。
但他們有什麼作品,則是一概不知。
這也是大部分九州本土歌手藝人的現狀。
一番簡單的開場白後,主持人便迅速進入正題:“接下來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第一位參賽選手,來自日不落帝國的留學生,有着鋼琴王子之稱的喬伊先生。”
話音落下,主持人退場,一身白色西服的喬伊緩緩從幕後走向臺前,臉上帶着溫文爾雅的笑容。
在他身後,幾位工作人員費力的將一架三角鋼琴推了上來。
“大家好,我是喬伊,今天給大家帶來一首原創歌曲《my……”
“喬伊!喬伊!我們愛你……”
喬伊剛拿起話筒,臺下便傳來了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聲,甚至連喬伊的聲音都徹底蓋了下去。
許多粉絲舉着應援牌瘋狂搖擺。
比賽現場準備的觀衆席位明明只有兩三百個,但下方傳來的呼喊卻好像足足有上千人一般。
幾分鐘後,喬伊以全票通過的成績成爲了第一位晉級選手。
然後第二位選手登臺,第三位,第四位……
後臺休息室裡的人一點點變少,唯一不變的是每一位選手登臺,不管有沒有晉級都會迎來滿堂喝彩。
在這種情況之下,王語兒明顯緊張了。
“陸哥,你說我們能晉級嗎?”
“陸哥,我準備的是不是還不夠充分?”
“陸哥,我的歌會有人喜歡嗎?”
“陸哥……”
王語兒揪着衣襟,不停地在休息室裡打轉。
她不是第一次登臺演出,在戲劇院工作的這幾年,他登臺的次數沒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
可她卻從未如此焦躁緊張過,這種感覺甚至比她第一次登臺還要強烈。
“別想太多,安心表演。”
陸行將王語兒按在椅子上,雲淡風輕的安慰道:“觀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作品好壞,作品有沒有用心他們都能看的出來,我相信你一定會晉級的。”
“可以前從來沒有人將戲腔融入到歌曲裡。”王語兒還是覺得不放心。
她以爲自己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事到臨頭之時才發現還差的遠。
陸行也有些無奈,但他也沒辦法。
緊張這種事說白了還是對自己的不自信,旁人說的再多也不及自己突然間想開。
他能做的也不多,只是希望等會王語兒登臺時不要出什麼差錯。
“接下來登臺的是來自我們燕京市戲劇院的歌手王語兒,以及戲劇院的老一輩藝術家們……”
早已畫好妝容,穿上戲服的王語兒聽到臺前報幕連忙朝臺上跑去,幾個老人自己拿着樂器跟在後面。
有些類似古箏這樣需要琴架的樂器,老人就需要多跑幾趟。
後臺的工作人員就在一旁嗑着瓜子,看着老人自己搬東西卻無動於衷;和之前他們對外國人那股殷勤勁截然相反。
最後還是陸行實在看不下去,主動幫老人們將東西搬上了臺。
“四位評委老師好,我是88號……”
“今年參賽選手的水平明顯比去年高了不少,我記得去年需要復活賽補位的名額足足有七個,今年這才一個。”
說話的導師是陳宇,基本上每一屆燕京賽區的比賽都會請他當評委。
王語兒登場後,他連看都沒看一眼,自顧自的和旁邊的寧蘭聊着閒話。
“今年是不錯,好苗子不少,老陳,你覺得被淘汰的那些人裡面誰最有可能拿到補位名額。”寧蘭點了點頭,拋出一個問題,也沒管已經站在臺上的王語兒。
“金撲惠吧,高麗人和我們文化隔閡比較少,話語也好,而且還是水木大學的留學生。”
最後一個張燁更過分,連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現在就等着比賽結束下班回家。
王語兒僵住了,準備好的開場白卡在了嗓子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89號選手,你可以開始你的表演了。”
就在這時,評委席上傳來了一道有些怪異的腔調。
外國人詹姆斯朝王語兒微微點頭,而後又略帶不喜的提醒旁邊三位九州評委,“張燁,比賽還沒結束,請你們先履行身爲評委的職責,其他事情可以放到比賽結束後再說。”
張燁幾人頓時就有些尷尬,只能停下閒談,不過他們也沒將心思放到接下來的比賽上,只是自顧自的幹起了其他事情。
詹姆斯眉頭皺了起來,不過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望着王語兒出聲鼓勵,“開始吧,我很看好你。”
或許正是這句話給了王語兒一些信心,她朝身後的幾位老人示意。
二胡聲起,王語兒戲服揮舞開腔獻唱。
“還真是唱戲啊,這不是青年歌手比賽嗎?”
“主辦方在發什麼瘋,我們是來看人唱歌的,不是來看戲的。”
“走了走了,唱戲有什麼好看的,還是早點回家吧”
……
王語兒開唱的一瞬間,臺下一片轟然,大量觀衆起身離席,就連主辦方的音響師,攝像師都準備下班收工。
如果說全場還有誰是認真的,恐怕只剩下評委席的詹姆斯。
這一刻,王語兒眼睛紅了,唱腔也開始走調。
面對三年的艱難困苦,她沒有哭。
面對路人的不解嘲笑,她沒有哭。
就連面對幾位評委的視而不見,她也沒有哭。
可當她看到滿場觀衆離場,沒有一個人願意聽她精心準備了三年的戲腔歌曲,她還是忍不住落淚了。
二胡聲停了,琵琶聲停了,古箏聲也停了……
漸漸的,那些來自市戲劇院的老人們一個接一個停下了演奏,神色落寞。
“孩子,我們回去吧!”
有老人上前拍了拍王語兒的肩頭輕聲勸說,有老人將他們的樂器搬下舞臺。
比賽結束了嗎?
並沒有,可王語兒的表演沒有觀衆喝彩鼓掌,也沒有評委們的點評指導,甚至就連主持人也沒有登臺總結。
後臺休息室裡,還有不少沒有離去的外國歌手。
他們看到這一幕,滿臉都是嘲笑。
“九州人,垃圾!”
“九州音樂,垃圾!”
有外國人朝着王語兒倒豎大拇指,其他人紛紛效仿。
這裡面就有之前欺負王語兒和市戲劇院老人的喬伊,彷彿他們就是爲了等這一刻才留到了現在。
“楚爺爺,難道我們真的就這麼差嗎?難道我們真的就比不過那些外國歌手嗎?難道老祖宗留下的東西真的已經沒人喜歡了嗎?”
王語兒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老人們一片沉默,他們心中有答案,卻不知道該怎麼和眼前這個小姑娘說。
他們見過了許多東西的落寞,也見過九州人拼死都追不上外國人的絕望。
對於今天的這個結果,他們一點都不意外。
可這話他們要怎麼說?
告訴這孩子,戲曲已死,九州的娛樂圈文化界也已經被外國人佔據。
那他們這三年又在做什麼?
陪着這孩子胡鬧嗎?
“小語兒,你已經盡力了,屬於戲曲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們這些老頑固也該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了。”
有老人長嘆一口氣,語氣中帶着幾分自嘲,又有幾分失落。
是啊,屬於他們的時代早就已經過去了,甚至於屬於九州文藝工作者的時代都已經成爲歷史了。
而現在,文化界、娛樂圈都是外國人的天下。
“老頭子,你很聰明,所以你更應該清楚,這裡不是你們九州人該來的地方。”
一旁的喬伊點了點頭,對老人的話十分贊同,“你們九州人有錢,有技術,但你們不懂音樂,不懂藝術,這些都是我們的領域。
什麼戲曲,什麼戲腔,都是垃圾,不要再抱有幻想,垃圾就垃圾!”
喬伊一臉高傲,看向王語兒幾人的眼神充滿了輕蔑。
其他外國人也都和喬伊一樣,滿臉都是譏諷嘲笑。
幾個市劇院的老人忍不住攥緊了拳頭,臉色漲紅想要上前理論,可最終只是頹然,拿着自己的東西準備黯然退場。
“等一下!”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攔下了準備離去的老人。
陸行再一次走到了喬伊麪前,他忍這些外國人已經很久了!
戲曲是垃圾?
戲腔是垃圾?
誰給你的自信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你們怕是從沒經歷過被戲腔支配的恐懼。
“幾位老先生,難道你們就這樣走了,任由這些洋鬼子騎在我們頭上,將老祖宗留下的東西貶的一文不值?”
陸行指着喬伊幾人,言語間沒有絲毫的客氣。
“小夥子,我理解你的感受,我們這些老傢伙心裡也不好受,可……”
有老人慾言又止,只是長嘆了一口氣。
後半段話是什麼,他沒有說出來。
但所有人都聽得出他話語中的無力。
他們不走又能如何?
小語兒已經被淘汰,不,她甚至連被淘汰的資格都沒有。
評委們甚至都不屑於去品鑑她準備三年的作品。
“我有一首歌也是戲腔,想再試一試,九州戲曲就算要落幕,總不能被一羣洋人給踩在腳底下吧!”
“小陸哥,我記得你準備的不是戲腔。”王語兒出聲反駁道。
後臺的休息室裡九州人就這麼幾個,同齡人也只有他們兩個,自然聊了很多。
陸行原本準備唱什麼歌也沒瞞着王語兒他們。
“臨時改了。”
陸行打開遊戲面板。
昨天他在蘇文海公司唱的兩首歌給他漲了不少影響力,加上原來剩下正好還有104點影響力。
這漲幅雖然和之前在學校時沒法比,但天水娛樂就那麼多人,能增長這麼多已經是極限了。
而遊戲商城中一張曲譜正好是100點。
陸行翻到曲譜界面,迅速找到自己想要購買的曲譜,選擇購買,影響力瞬間便只剩下個位數。
但和遊戲中不同,購買的曲譜並沒有以紙質版出現,反而是直接出現在了陸行的腦海裡。
他只能當着衆人面,現場抄錄。
王語兒下意識朝着陸行手中的白紙看去,只見白紙最上面寫着一個他從沒聽過的歌名。
“這是原創?”
王語兒驚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