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關浩話鋒一轉,又道:“但你知道你全身唯一的瑕疵在哪嗎?”
李瑤愣住了,剛剛還說人家沒有一點瑕疵,現在卻當頭打一棒來,莫非是想氣死人不成?她委屈道:“在哪?”
關浩握起她美如璞玉的手指,溫柔地摸了摸她的指尖,笑道:“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看看你這手指都長繭了,還不是經常彈琴造成的?”
如此細節居然被他發現了,不得不佩服他的細心。李瑤卻還是大服氣,道:“但是這也可以是彈鋼琴和吉他造成的吧?爲什麼一定要是古箏呢?”
“這就更簡單了,剛纔進樂器店時你既沒盯着鋼琴看也沒盯着吉他看,就色眯眯地瞪着這個古箏,我要是還不知道就有神經病了。”關浩呵呵笑道。
李瑤銃地把手指抽回來,哼道:“豆腐吃夠了吧?還玩不玩?”
“玩,當然玩。但是得先琢磨一下你會彈什麼曲子?”關浩道。
李瑤的秋水眸子溜一溜,得瑟道:“我會彈的曲子可多了,別忘了這是我的專業,我會的你未必會,但你會的我肯定會,不如我讓你來選。”
這分明就是小瞧人,但在音樂的造詣上確實不敢跟她比,關浩只好忍了,說道:“《愛江山更愛美人》,可以嗎?”
李瑤略吃一驚,倒是沒料到他會選這首歌,笑眯眯地哼了幾句詞:“人生短短几個秋,啊不醉不罷休……”
關浩跟遇到知音一樣笑逐顏開,陪着她和聲唱起來:“東邊我的美人,啊西邊黃河流……”
誰知李瑤突然板起臉,嗔道:“流你的頭啊,你有沒有常識?這首歌必須有電子琴,才能彈出味道,你用二胡拉啊?”
關浩吃了啞巴虧,傻了眼,光顧着調戲美女倒把常識忘了,這臉丟得忒不應該。他嘿嘿一笑道:“那,你想怎麼樣?”
李瑤略加思索,必須選一首二胡與古箏合奏的,她靈光一閃,興奮道:“哎,你會不會那首?《無悔》,二胡曲。”
“《無悔》?”關浩吃一小驚,煞有介事道:“真巧啊,我練二胡時第一首曲子就是練無悔,都滾瓜爛熟了。主意不錯,那麼,嗯嗯啊啊的聲音就交給你了。”
嗯嗯啊啊?李瑤哭笑不得,雖然他說得不好聽,但卻明確地表達了意思,自己又找不出個批評的理由。
“是了是了,嗯嗯啊啊本來就是女聲,你只管拉你的二胡就好了,現在可是考驗我們的音樂默契的時候啦。”她閃着水靈眸子笑道,還挺落落大方。
“那就來了。”關浩嚴肅地站起身,對周圍的人羣不斷招手,用那口陌生的日語喊道:“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姐妹,我是中國人,我老婆是一個瞎子。”說到這他指了指李瑤,接着道:“今天我帶她來貴國旅遊,感受異國風情,但錢不多了,偶然經過此地,給各位獻上一首來自中國的優美曲子,希望大家慷慨解囊,賞頓夜宵吃。”
說罷,他一本正經地坐下來,調整姿勢準備開工。
李瑤完全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她來日本開演唱會也不是唱日語歌的,賣的完全是人氣。要是讓她知道關浩剛纔把她說成了瞎子,不大發雷霆纔怪。她睜着眸子訝異地盯着關浩道:“你……你會說日文?”
關浩好不得意,把劉海一挑說道:“好說,前兩天才開始學的,說得不錯吧?想學的話我教你,但以你的智商我不敢保證你學得會。”
王八蛋,沒見過這麼看不起人的。李瑤翻着白眼,拒絕發言。
叫你剛纔瞧不起老子,這是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關浩哈哈一笑道:“請注意你的情緒,我可要開始了,表現好一點,千萬別在小日本面前丟人。”
話音一落,他拉響了二胡,絃音由淺入深,像潺潺流水,等李瑤的古箏響起時,更是天籟之音,立刻圍上來不少人聆聽着,一個個豎着耳朵聽入了神。
接着便是李瑤那“嗯嗯啊啊”的聲音,柔似若水,貫徹心靈,的確不辱她大歌星的頭銜。
《無悔》這首歌本身沒歌詞,都是用鼻音哼出來的,但聽起來格外傷感,堪稱憂鬱流國產音樂的經典代表。想當年關浩在班裡用二胡拉這首歌時,還催下了好幾個感性女同學的眼淚,之後還收了好幾封情書,但都被於嫣紅給撕毀了。
一曲結束後,李瑤哼得十分投入,眼眸子竟然有點溼了,好在蛤蟆鏡罩着纔沒有出醜。
現場掌聲如雷,她猛地回過神來,發現周圍站圍了好幾圈遊客,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看就知道剛纔的表演有多出色,實在是過癮。
李瑤象徵性地起立對衆人鞠躬致謝,面帶甜蜜笑容瞅了關浩一眼,他也樂開花了,滿臉傲氣。
接下來的情景讓她很崩潰,關浩竟然自作主張地脫下她的鴨嘴帽,上前溜達一圈,跟觀衆要打賞錢。遊客們還挺大方,他一圈溜回來,那頂帽子就盛滿了零零散散的日幣,大概估算一下應該有一百多塊,可不得了啊。
收了錢回來,關浩在她面前炫耀幾下,笑得見牙不見眼。
“哼,你得意什麼呀?人家的掌聲都是給我的,這錢也是賞給我的,你沒份。”李瑤忍不住笑罵道,突然伸出手要搶錢。
“什麼叫都是給你的?就算是,我替你收下也受之無愧啊,要不是我負責主意,你再‘嗯’再‘啊’也啊不出這個效果。”關浩急忙一縮手保住了自己的豐收果實,不樂意道,猛翻白眼。
看他那反應,就有點兒小家子氣了。李瑤實在是受不了他,認輸道:“好吧,算你有一半功勞,現在還玩嗎?”
“別玩了吧?做人要知足,說好只討一頓夜宵錢的。”關浩說完轉身對那些充滿期待的遊客解釋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老婆肚子餓了,要去吃夜宵了,明天有空再來光顧。”
遊客這才紛紛散了去。周圍那三個小地攤終於鬆一口氣,要是這兩個該死的支那人再折騰下去,大爺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好在這念想他們都爛在肚子裡沒敢說出來,否則關神醫的拳頭可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
連續聽他說了兩次日文,李瑤實在耐不住好奇,道:“喂,你到底跟他們說什麼啊?”
關浩看了看散去的人羣,愣道:“這不是很明顯嗎?說表演結束了嘛。”
李瑤傻乎乎地動着十根手指頭,算了一會,懊惱道:“不對呀,這纔多少個字?你肯定不是這樣說的。”
我靠,解釋了意思不就行了嗎,你還要老子一個字一個字地翻譯一遍?關浩算是服了她,乾脆就解釋清楚把她捉弄捉弄。只見他俊臉奏到她面前,壞笑道:“我跟他們說,你是我老婆,眼睛是瞎的,來這裡旅遊因爲沒錢了,所以賣首歌討幾個夜宵錢。”
李瑤越聽越頭大,歇斯底里地掐着他脖子,張牙舞爪吼道:“你個王八蛋,佔我便宜就算了,還敢說我是瞎子?你想怎麼樣?”
她不敢真的用力掐,關浩只覺得脖子被撓得有點酸,笑開了懷,拾起二胡示意她“收攤”。
真是徹底敗給了他,李瑤也抱起古箏,卻發現重量不輕,板着臉推過去,哼道:“拿着。”
“這個古箏我送給你了。”關浩笑道,此話完全發自真心,也不想整她,風度翩翩地接了過來,男人天生就是幹苦力活,命苦不需要解釋。
收到禮物怎麼說都值得高興,李瑤的眼睛一陣發光,怪聲怪氣道:“你會有這麼好死?送給我了還替我拿?”
“我要是好死早就死了,這個就叫腔調。”關浩得意道。
總算是被他逗了一樂,李瑤滿面春風,洋溢着一層幸福色彩,爲了表達感激之情,一手勾住他提着二胡的胳膊,兩人相視一笑,神采飛揚地往酒店方向行去。
回到酒店,關浩把她帶去餐廳,拿出剛剛賺來的一百多日元買了兩杯芒果汁,面對面坐着吸起來。別看這兩杯芒果汁屬於低消費,而且不大能止渴,但意義卻是深遠的,對二人來說這是一段難以忘懷的記憶,人生第一次街頭賣唱賺來的小錢。尤其是對李瑤來說,這點散錢比起她開一場演唱會收數百萬還要有意義得多,這種感覺十分微妙。
關浩一直定定地看着她,目不轉睛,眼皮都不眨一下,而且他吸果汁的速度始終維持着與對方均勻,李瑤吸多少,他就吸多少,充滿挑逗之意。
這一節細節李瑤很快便發現了,也定定盯着他,不冷不熱道:“你看什麼?”
“看美女。”關浩老實道。
李瑤的目光彷彿能穿過他的瞳孔,卻始終看不清楚他內心究竟是人是鬼,此人實在有種神奇的魔力,那眼神讓人砰然心動。但繼而一想,她便保留了幾分理智,緩緩低下頭哼道:“回家看你女朋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