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笑清風116_第一百一十六章 賑災
紋錦被拖出來時,她猶自掙扎喊着冤,當看到如月,她立即喊道:“姑娘救命!”如月沒動,她就那麼麻木的看着紋錦,心裡一團雜亂。 ~濟蘭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的視線,低頭道:“妹妹,要進去嗎?”
如月不言語,她用微冷的手用力握住了濟蘭的手輕聲道:“我好難受呀。”
濟蘭憐惜的撫了撫她的頭頂。此刻紋錦已被拖到庭院中了,她仍高叫着:“姑娘救命!!大爺救命!啊~救我!琅家要殺人啦!姨母快來救救我呀!!”
甄氏有些疲憊的從屋裡出來,意外的看到一雙兒女在門外,和濟蘭對視了一眼後,她嘆了口氣道:“行了,都結束了。濟蘭你送妹妹回望月樓吧。後面的事兒我來處理。”
濟蘭應了,如月忽然道:“媽,你也陪陪我吧。”
她這句媽叫的甄氏心裡一軟,她上前攬住如月的肩道:“乖。可是嚇着了?”
如月苦笑道:“不怕。就是難過,爲什麼人世如此無常,人心這樣險惡呢?原本看着都還是挺好的人,爲什麼啊……還好,我有你們陪着。”
甄氏淺笑道:“小嘴兒真甜。還以爲你又會哭呢。怎麼這回反倒不哭了?”
如月嘆了口氣,輕聲道:“還能哭什麼呀,上回青霜那事兒我已經哭得夠了。後來就想這樣的事兒在以後怕是隨時隨處能遇到呢,再哭下去,眼淚都不夠用了。要是遇到高興的要哭的時候,那該怎麼辦呀。 ~”
甄氏一聽咯咯笑道:“好。這纔像我甄玉潔的女兒呢。爲這麼些人不值得。既然你想的明白要我陪你什麼呢?”
如月含淚笑道:“突然很想喝酒。你們一道陪我吧。”
甄氏看看四周,丫鬟們婆們都低着頭。彷彿誰也沒聽到。她咳嗽兩聲道:“你身體纔好,怎麼就能喝酒?麒哥兒也不勸勸你妹。\/本\/文\/來\/自\/八\/戒\/中\/文\/網\/”
濟蘭微笑道:“妹妹說是不怕,估摸着心裡還是怕的吧。酒壯人膽,膽能大點也是好的。兒記得過年時還留了些屠蘇酒,那酒不烈,喝點也沒什麼事。”
甄氏嗔道:“你就慣着她吧。待嫁到夫家看誰慣她,這個樣不被罰纔怪!”
如月膩到她懷裡道:“孃親不疼女兒,還是哥哥好呢。我這會兒就是想任性一下。最後一回了。”她說這話時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不哭和硬得下心腸也許是堅強和成熟的一種表現,對於現在的自己而言還只是一種做給別人看的表現,是該覺悟了啊,如月這麼想着。
紋錦在翌日被送押走了,聽甄氏說李煦雖寵詹姨娘但涉及李家的面,絕不會收留詹家的私生女。結果如何隨他們去吧,沒直接送衙門已經給足面了。流蘇、綺霞和小雙自然被放了出來,少不得在給甄氏如月謝恩哭訴,更少不得紅着眼去罵紋錦的陰毒。如月安撫了衆人,還準備放幾天假給他們,可沒有一人領命。都卯着勁兒去做事。甘草帶着女兒回蘇州去了,任憑怎麼挽留她都要走,甘草自言愧對琅府,承了這麼多年恩,當年的事既然被說穿,即使不怎麼幹她的事兒,她也覺得暫時無法面對甄氏和姑娘。( ·~ )藿香的陰影在她心裡還未散去,甘草不僅僅要重修藿香的墳。還要去寺裡好好爲她祈福超度,自己罪孽深重怎麼被懲罰都是該的,這麼做算是給年幼的女兒積點德吧。聽她這麼說,琅家人也不好再挽留,便派了人送她去了蘇州。
皮嬤嬤與甘草同行。這個老人終於還是被甄氏遣回了蘇州,望月樓如今是由福瑞家的管理了。甄氏本要再遣人來伺候,如月堅持不肯。只說是人少好辦事,其實她實在是怕了去猜度人心。甄氏知道她的心思便不強求,只始終覺得這段時間太過晦氣就專門上了回雞鳴寺,請了一尊白玉彌勒佛回來供着,早晚燒香禱告的,看着挺虔誠。如月被強迫着也拜,幾次下來也不覺得怪了,手勢姿勢也學得正規不說,無聊的時候翻翻經書也會有意外的驚喜,她覺得怪不得古人蔘佛的人衆多,這些**和現世的心靈雞湯類書籍挺像的。只是這平靜沒保持幾天就又出了事,這回不是琅家,而是整個江寧府,澇災來了!
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黃時雨。這說的就是江南的暮春到初夏時的美景,很飄渺很詩意,如月是很喜歡的,不過,雨水過多成了患那就不好玩了。清明過後,降雨明顯增多,隨着時間推移江南諸縣多遭災情,到了夏季不僅是江寧府,蘇杭兩府都陸續接納了衆多逃難的災民。災民一多交通堵塞了運輸就有了問題,十幾天過後糧食蔬菜便有供應不上的趨勢,連帶着沒遭災的地方也生活困難起來。
在總督張鵬翮的帶領下,官家開倉放糧也號召以富助貧,世家和商家一聽說都是既習慣又頭痛。不交錢吧,這位張總督是有名的清官,對他們而言可不是個善茬。交吧,心疼肉疼的,他們都在觀望時,曹寅先以個人名義捐出了百兩紋銀,之後便是效尤的各級官員,張鵬翮還親自拜訪當地著名商人和富家,他們見實在躲不過又想着不救災民萬一發生了民變,倒黴的還是自己,前幾年不是就發生過殺人劫財的事嗎,於是只好隨大流了。
甄氏這些日正覺得除了唸佛經佈施還該做些點善事除除晦氣。瞧見粥棚在官府的組織下越搭越多,琅家也主動貢獻出了一分力。除了捐錢搭棚,甄氏甚至帶着家人一起出來行善,濟蘭本是反對如月拋頭露面的,甄氏卻說:“你妹妹需要好名聲找婆家,這是個機會,總該被有心人看到的咱家這丫頭生的是怎麼好,人又怎麼的善,那些謠言自會不攻而破。另則你妹妹還小又沒經過大風浪,遇到青霜紋錦的事就把她的心傷了,將來可怎麼辦?這回讓她見見人間冷暖也是好的。”
於是如月便跟着母親哥哥出來了,這回連雪竹和澄心也出了門,知他們是想替如意行善積德,甄氏便專門爲他們搭了個棚。
實在如月是這幾日因病被拘的厲害又心灰意懶了一段時日,這一出來不由就有些雀躍。一路行來,江寧人滿爲患,濃濃的香氣傳遍了整條街。如月懷疑是不是整個江寧都是粥的味道,她在忙碌了一陣後,不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商人賑災其實更像種作秀,給官家看到自己出了力,沒有逃避責任。給老百姓看的自己是兼濟天下的仁商,爲日後攬客鋪路。難民,確實是可憐也是可恨的。她親眼見到以強欺弱搶食的,也見過爲了活命捨棄嬰兒的,更有無數賣賣女和不管爹孃的,生死間道德就是一紙空文。也許真正的仁商是有的,也許真正捨己爲人的難民大約也是有的,如月相信只是暫時沒看到罷了,不管怎樣看滿街飄揚的旗號,她的心還是挺感動的,只要能救人那便是好的,目的可以先放到一邊。
這次出來還有個意外驚喜,如月見到了嫁了人在繡坊“上班”的寶絡,百忙之中二人抽着空說了好一陣話,對近日琅府發生的諸多事情寶絡也不禁唏噓不已。
雨漸停,太陽徹底不見了,空氣潮溼漚熱到了飯時,哄搶又開始了。許多孩老人被擠倒,如月實在是見不得這種場景便跟甄氏商量了下,她想建個只收容婦孺老人的粥棚。甄氏是從戰亂年代來的,對難民還是很同情也瞭解其中的苦處。其實也不過就是加兩個竈,添兩口鍋,搭個棚罷了就允瞭如月說的。
很快如月讓下人搭好了棚,還怕這些人不認識字又用畫表達了意思,馬上她開的粥棚下就聚滿了人。開始還有些強壯的男人來討要飯食,被盤金拒絕了後竟要明搶,幸而濟蘭小山都在,三拳兩腳便打發了那些人,濟蘭見這樣不行便勸如月收了鋪,如月指着一地坐臥的人道:
“他們怎麼辦呢?總該有人管,我既然做了就該做下去。”
濟蘭搖頭道:“我在還好說,我不在遇到方纔的事兒你怎麼辦?雖說是非常時期,但還是不要過於招搖。”
如月想了想道:“我可沒想這麼多。人家怎麼想我不管,我只想管好眼前這些人。哥,你看他們多可憐,好不容易逃到江寧了看到飯食了卻吃不上,如果你覺得不放心,要不僱幾個人來看着?”
濟蘭正想反駁,只聽有人朗聲笑道:“拾遺粥棚。這名字取的倒也有趣。小姑娘,人你不用擔心,我借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