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愧是太子。
一席話說得婉轉,其實不僅在提醒皇帝,今日是他的大好壽辰,更提醒他,家醜不可外揚,人家午國太子在呢。
果然,皇帝強行斂了幾分怒氣,面色轉霽,示意人將那個甜甜拖下去。
然後,惡狠狠地對着卞驚書道:“明日再收拾你!”
說完,示意主持官:“繼續吧。”
接下來便是輪到三王府的了。
三王府的是歌舞,就是邊唱邊跳的。
因爲看過無數遍,所以絃音興致不大,她下意識地看向卞驚安。
卞驚安似是還在方纔甜甜那件事上沒想明白,還在皺着眉冥思呢。
她彎了彎脣,又看向卞驚寒。
畢竟是他的府上在表演,他自是專注地看着場上歌舞。
她又看向卞驚寒邊上的神醫。
神醫似是也在看,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她又看向秦羌。
赫然發現,秦羌竟然沒在看錶演,而是在看卞驚寒。
對,是卞驚寒,而不是他邊上的神醫。
因爲不是正對着,是一個斜角,她看不到他的心裡,但是,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目光中透着陰狠。
她呼吸一滯。
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這時,場上的表演也結束了,大家鼓掌。
二王爺卞驚平挑了一個婢女走。
主持官照例問了問,三王府還有沒有?
卞驚寒正準備說“沒有了”,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卻是先他一步響了起來:“有!”
正是絃音。
所有人都朝她看過來,卞驚寒更是震驚轉眸,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絃音也未看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從人羣中走出。
“聶絃音,胡鬧什麼?回去!”
卞驚寒冷斥,斥完,又對着皇帝解釋道:“小孩子不懂事瞎胡鬧,請父皇恕罪,三王府就只有一個表演。”
可絃音依舊腳下不停,眉眼一彎道:“皇上壽辰,普天同慶,奴婢就即興表演一個給皇上祝壽!”
說完這些,絃音都感覺到卞驚寒的目光能殺人了。
無視,她繼續往前走。
經過他條桌前面的時候,還聽到他將聲音壓得極低極低、幾不可聞、卻明顯透着惡狠狠地喚了她一句:“聶絃音。”
絃音走到場上,對着皇帝一鞠,對着皇后一鞠,再對着場下衆人一鞠。
表演什麼呢?
因爲是臨時起的意,也未曾有任何準備。
想了想,既然是皇帝的壽辰,那就唱首《生日快樂歌》吧。
她還是小孩子,這首也比較適合,總不能唱那種成熟的、纏綿悱惻的情歌吧?安全第一。
“咳咳”她清清嗓子,便開始雙手歡快地打着拍子唱了起來:“祝你生日快樂......”
一邊唱,一邊轉眸看向皇上,笑容滿面地對着皇上唱。
婉轉動聽的歌聲悠揚傳出,在場的衆人皆怔住。
只不過有人怔住是因爲驚奇,這是什麼歌,什麼唱法,怎麼聞所未聞?
有人怔住是因爲驚豔,雖一直只有一句歌詞,卻委實好聽!
還有人怔住是震驚、是意外,平素也沒發現啊,這丫頭竟然是隱藏的高手啊!
幾乎大家都聽得如癡如醉,只有一人面色瘮人。
那便是卞驚寒。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抹小身影,薄脣緊緊抿成一道冰冷的直線。
見皇帝先前陰鷙的臉色也微微有些鬆動,絃音又加快了節拍,再唱了一遍。
第三遍的時候,她又放慢了下來,這次沒有再對着皇帝,而是邊唱,邊走下場,從各位主子所坐的條桌前一一經過,一一將衆人桌上的那碟用來泡薑茶的姜揣進自己的袖袋中。
衆人莫名,更是來了興致。
來到卞驚寒面前的時候,絃音見他臉色比先前皇帝的臉色還要難看,而且一雙視線更是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一般,她眼簾顫了顫,繼續。
一直到將最後一桌的薑片收完,她又唱回到場上,將最末一句唱完,她跪地一拜:“祝皇上生日快樂,萬壽無疆(姜)!”
皇帝瞬時明白過來,她收姜的意圖竟......
萬年凌厲威嚴的眸中掠過一抹驚喜。
衆人也紛紛反應過來。
難怪將姜收起來,原來是要無姜(僵),紛紛朝她投來讚許的目光。
小小年紀,竟有這般巧思妙想,當真不易!
皇帝龍顏大悅,朝她揚袖:“平身!”
然後吩咐邊上的單德子:“賞!”
“謝皇上!”絃音行禮謝恩。
厲竹彎了彎脣,側首看向身側的卞驚寒,見他臉色黑沉,周身寒氣傾散,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既然表演結束,接着便是選人了。
主持官還沒開始問,太子卞驚卓便站了起來,對着帝后一鞠:“此丫頭兒臣看着甚是喜歡,想討要到太子府去。”
衆人唏噓,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此丫頭,肯定會有人要,意料之外是,竟然太子要,因爲往年他都沒有主動要過丫頭,最後還是皇帝隨機指派一兩個給他。
今年倒是這般主動,委實難得。
十一王爺卞驚瀾坐在卞驚寒的後排,忽然感覺到有誰重重踢了他一腳,踢在他的小腿骨上,痛得他差點叫起來,意識到是前面卞驚寒反腳踢的,他才緊急將那一聲痛呼嚥住。
“做什麼?”他齜牙咧嘴甚是氣憤地壓低了聲音道。
卞驚寒沒有回頭,用力傳給他:“要人!”
卞驚瀾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什麼要人?
“快!”桌下卞驚寒又是一腳踢過來。
“啊!”卞驚瀾痛得從座位上猛地彈跳起來,也當即明白過來卞驚寒的意思。
衆人聞聲都朝他這邊看過來,他連忙道:“父......父......父皇,此丫頭,兒臣也喜歡,當初就是兒臣買去三王府的,兒臣也想要她!”
卞驚卓沒想到他會如此,轉眸朝他看過來。
卞驚瀾撓撓頭嘻嘻一笑:“五哥莫怪哈,這小丫頭實在討喜了,不然當初我也不會看一眼就將她買了下來,所以......我也不是故意跟五哥爭的哈。”
卞驚卓溫潤一笑:“沒事,公平競爭嘛,決定權在小丫頭身上。”
卞驚寒一瞬不瞬盯着絃音。
絃音站在那裡沒看他,但是,其實她是知道的,就算不看,也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攫在她身上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