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且如此，何況姬滿。
姬滿一直生活在西周時代，生活在他的帝王時代。
就算他擁有了一艘飛船，可他的意識當然還是遠遠比不上帝辛。
所以，帝辛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這一切。
姬滿也沒有繼續追問。
他只是再次頹然坐回椅子上，茫然地閉着眼睛。
在他對面，帝辛也閉上了眼睛。
他彷彿根本不在乎他是否會趁衆人睡着了發出偷襲，也不在乎他是否偷襲了。
很快，帝辛也睡着了。
那不是佯裝，是真的發出了沉睡的呼吸之聲。
他和他的大臣們一起，在極度的筋疲力盡之後，無能爲力地睡着了。
姬滿一個人清醒。
可清醒的人最是痛苦。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炸裂了。
他覺得自己頭上佩戴的王冠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
他覺得王冠把自己勒得喘不過氣來了，於是，他終於取下了王冠，隨手扔在一邊。
吳所謂睜開眼睛，看到滿滿的月光灑在透明的玻璃上面。
飛船不知道升到了多高的距離，也感覺不到飛行的速度，好像靜止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從這個角度看去，月亮很大很圓，銀灰色的光芒寂靜而安寧。
星星也很多，很大，是平常肉眼根本看不到的那種廣闊和遼遠。
夜色很美。
他抱着頭，靜靜地欣賞這夜色之美。
他從未在這樣好的角度欣賞過夜色。
他也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寧靜的心態來欣賞這美麗的月色。
一百多年或者幾百年之前，那可怕的紅月亮，可怕的鬼鳥病毒，甚至是一統江山的無數戰役，以及朝歌桑林所見到的破敗衰落原始簡陋……統統都像是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直到現在，直到此刻。
直到坐在這艘飛船裡。
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見到飛船，遠比刀耕火種的古代人更有親切感。
飛行在天空，也遠比騎着一匹馬逃亡更讓人踏實。
直到對面的鼾聲此起彼伏。
玄王和兩名侍衛以及帝辛，都在沉睡之中。
只是不見了周天子。
吳所謂也不在乎。
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門口。
門是開着的，四周非常安靜。
長長的走道上，燈光是自動感應的，正適合肉眼的感知和舒適度。
吳所謂在門口站定，四下張望，然後，估摸着往機艙的方向走去。
機艙的門緊閉，但四面都是透明的，可以看到裡面各種亮閃閃的儀器在自動運行。
彼時，沒有能源，也沒有工業，要讓一艘飛船飛行天空，從哪裡來的能源？而且，還是一直懸浮在天空。
飛船的動力從何而來？
從何地補充能源？
但是，吳所謂很快就不再深究這個問題了——這飛船很可能是靠着太陽能或者月光能量或者什麼核聚變或者別的自己不知道也不能理解的能量在推動。
不過，這沒關係。
因爲他早已經明白：自從地球大撤退，60億人自相殘殺完畢時候起，這一切，就不能按照常理推斷了——每一件事情都已經失控了。
他想，可以暫時把這艘飛船叫做“鬼船”好了。
因爲是鬼，所以不需要動力也能自動飛行就可以理解了。
但是，當他掉頭往回走的時候，他便知道，這艘船肯定不是鬼船，也不可能是沒有任何補給一直在自動行駛。
因爲，他看到一間間敞開的房間都有牀鋪，有盥洗室，有各種生活起居的場所，很顯然，這艘船是一艘豪華的度假式飛船，而且，以前很可能有無數的遊客。
至少，周天子是有無數的侍衛隨從。
但現在，空無一人。
他走到中間的旋梯口。
他看到下面居然還有一層。
這是某種非常輕便的絲綢一般的金屬，也正因此，完全可以壓縮摺疊，所以，周天子第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時，衆人看到的無非是一輛巨大的8只白色怪獸拉着的馬車而已。
可誰知道這艘馬車居然可以上下延展，分爲兩層？
吳所謂好奇地沿着旋梯往下走。
和上面一層一樣，下面也有一條長長的走道，將空間分爲兩半，但是，下面的房間數量很少，每一間都很大。
下面的房間也全部開着。
吳所謂信步跨進第一間屋子時就愣住了。但見這間屋子裡有瑩潤光華，竟然全部是各種各樣的玉石和翡翠。玉的種類也很多：玉章、玉圭、玉佩、玉環、玉琮以及各種各樣的玉手鐲、玉石耳環、項鍊等等裝飾品。那些玉，皆是上好的和田玉。
還有各種各樣的翡翠也璀璨生輝，晶瑩剔透。
吳所謂對翡翠的熟悉程度還在玉石之上，因爲當年他和受德一起隨着金無望去緬甸賭石，也就是那一次，找到了那顆舉世無雙的綠色寶石，才讓金無望順利登上了金氏集團總裁的寶座，也讓原本已經垂垂待死的金銀子憑藉寶石的能量獲得了新生，隨後才掀起了無數的滔天巨浪。
他隨手抓起一把翡翠，立即發現，這些翡翠飾品雖然成色都不錯，但是，絕對沒有綠寶石那種真正的極品珍寶。
可是，這麼大一間屋子，全部堆滿了玉石，縱談不上價值連城，可是，價值也非常驚人了。
旁邊的一間屋子，則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綾羅綢緞，絹布、素錦，從花色手感一般的粗麻到價值千金的蜀錦絲綢，應有盡有。
他隨手抓起一匹蜀錦——赫然發現上面居然繡着一隻大熊貓——也正因此，他才斷定這是蜀錦。
武王伐紂的時候，所謂巴師勇銳，前歌後舞，也就是說，武王和紂王決戰的時候，先鋒隊中最有戰鬥力的便是蜀國和巴國的軍隊，尤其是巴國的軍隊，他們創造了一種叫做“巴渝舞”的戰陣，也就是在衝鋒陷陣的時候一邊鑼鼓喧天一邊踢踏跳舞，往往在敵人感到錯愕的時候，他們便衝上去將敵人徹底消滅。
因爲這種盟友關係，周天子的飛船上有大批蜀錦絲綢就不令人奇怪了。
吳所謂再次往前走，卻見一間屋子裡全部是擺放整齊的紅酒，一眼看去，一桶一桶的紅酒當在成千上萬。
有紅酒，自然就有其他食物庫存。
沒道理，船上的人光喝酒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