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早該想到,大王和微子兄弟爭奪帝位,結怨已深,他如此處心積慮分明就是早就想剷除異己,現在好了,微子兄弟一死,整個皇室根本沒有嫡系的後裔了,大王還說什麼要恢復兄終弟及的傳統,他也不想想,現在剩下的就是我們幾個老傢伙了,他可比我們年輕多了,下面又再無兄弟了,還哪裡來的什麼兄終弟及?我們一個個只怕都要死在他的前面,唉……大王這是換着花樣玩我們啊,可憐我們當時還以爲大王終於醒悟了,真是白高興一場……”
“可不是嗎?大王被狐妖控制之後,種種行事真是匪夷所思,難怪大傢俬下里都傳聞王者之氣已經轉移到西岐了……老大人可知道之前的一個傳說?”
“什麼傳說?”
“據說前些日子,西伯侯父子在岐山打獵時,山上忽然飛出一隻金鳳凰,並且天空呈現五彩雲氣,這種祥瑞說明西伯侯父子真的要奪取天下了啊……”
“這……這鳳鳴西岐之說我也聽過了,可是,這不算什麼吧?”
“最初,我也認爲不算什麼,可是,大人,你看看狐妖控體的大王,你再看看這詭異無比的大雪災,這分明是老天爺要滅亡大商啊……唉,天意難違,天意難違啊……”
費仲一步一步將話題從雪災到狐妖再到鳳鳴岐山……至此,商容饒是見多識廣也覺得膽戰心驚,腦子裡只是嗡嗡的:大商真的要完蛋了,大王真的氣數已盡了!
商容哀嘆:“天啦,難道老天真的要亡了我大商?這可如何是好?”
費仲也滿臉悲哀之色,哀嘆:“大王對我有知遇之恩,我雖然不是大商的正宗後裔,可現在,我的家眷全部在朝歌,我已經對大王盡忠多年,我也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大王走上歧路,將整個大好的江山敗壞了,無論如何,我總要盡一份人臣的力量,如此,也不算是辜負了大王對我的信任……”
商容見他信誓旦旦,也頗爲動容,嘆道:“以前我對你還多少有一些成見,總認爲你們是外地人,非我族人其心必異,沒料到你如此忠心耿耿,大王也真是沒有看錯你……”
費仲的老眼中竟然滴下幾滴淚來,“我和我的整個家族早已和大商融爲一體,榮辱與共了,爲大商和大王盡忠本來就是我的本分,如今能得到老大人的認可,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商容點點頭:“你一片忠心,天日可表,可是,你有什麼辦法將大王從歧路上拉回來嗎?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費仲嘆道:“這還能怎麼辦?身爲人臣,我無非是走一步算一步,總要替大王分擔最後一份力氣。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大王被狐妖控制,當務之急,是要竭盡全力趕走盤踞在朝歌上空的狐妖,如果能讓大王恢復清醒,就真的是盡到人臣的職責了……但是,這有一個難題,就是大王已經疏遠我了,很可能我也不能說上話了……但是,無論如何我也得勸諫大王,縱然是以死相諫,也在所不惜……”
商容再一次被他的忠誠所感動了,長嘆:“也多虧得太師忠心耿耿。真沒想到,太師能以死相諫,也真是我大商的福分了……”
“老大人言重了,這本是我分內職責。虧得大王一直看重我,就算現在疏遠我了,我也總要盡心竭力報答之前的一片恩德。”
“可是,太師打算如何以死相諫呢?依照大王現在的種種古怪行爲來看,就算你以死相諫也不見得能有機會啊……”
費仲的聲音變得很低很低:“這正是我今天前來找老大人商議的原因……老大人,你可知道現在朝歌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可怕的一點在哪裡?”
商容立即道:“最大的秘密?”
“不僅是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可怕的秘密……”
“到底是什麼?”
費仲的臉上再次佈滿了驚懼,聲音幾乎低得像在耳語了:“老大人最近可見過入夜之後的朝歌?”
“入夜之後的朝歌?”
商容有點茫然:“入夜之後的朝歌怎麼了?”
“三個月之前,大王忽然下令讓全體大臣都儘量搬到郊外的宅邸,這也不奇怪是不是?原本大多數大臣的宅邸都在郊外,可是,朝歌卻是人口最多的地方,就稱一聲燈火輝煌也不過分是不?而且,還有相當大的一部分百姓商隊官員以及全體御林軍都住在朝歌,對吧?”
“沒錯,是這樣。可是,這又如何?”
費仲的聲音幾乎在顫抖了:“老大人有所不知,現在的朝歌一到入夜,就徹底一片死寂,沒有一絲燈光,沒有一點聲音,整個變成了一座空蕩蕩的城市,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場似的……”
商容大叫:“老天,不是吧?怎麼會這樣?”
費仲伸手搖了搖,不敢開口,只是恐懼地看了看頭頂的天空——隔着書房厚厚的屋頂,根本看不到天空。
商容卻明白過來,也閉上了嘴巴,可眼裡的恐懼之色真是無法形容。
好半晌他才低聲道:“你說朝歌的夜晚成了一座空城?可那些人呢?那些生活在朝歌的人呢?他們去哪裡了?他們難道都消失了?”
“我也是前幾天才無意中發現這一點的。可怕就可怕在這裡,一到晚上,整個朝歌的人就不見了,大街小巷甚至每家每戶都空了下來,不再有夜市,不再有行人,甚至不再有燈光……好像所有人忽然都失蹤了一般……或者說,大家到了夜晚就全部死去了……”
商容聽得面色發白,毛骨悚然,雙手發顫,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我們雖然暫時搬到了郊外,可是,我們的族人,親戚朋友以及其他低等級的小官還有許多人住在朝歌,可這些人一到晚上去哪裡了?爲何朝歌成了一座空城?甚至當初大王爲何要強令我們搬出朝歌?……”
當初大王下令讓羣臣都搬到郊外的府邸,大家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畢竟,大王以前喝醉酒之後下過比這更荒誕的命令,這一次,大家也覺得不過是大王心血來潮而已,再說,搬到郊外無非是上朝不太方便而已,反正大王最近本來就很少上朝,甚至搬到郊外的宅邸,大家沒了監管,更可以自由自在,吃喝玩樂,盡情享受,加上這一個月大雪封山,大家都極少出門,就更談不上有什麼怪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