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9.二心之盟友

雖然父親發動了愛斯蘭德的幾乎所有特工尋找薩可, 但始終毫無音信。當吉爾伯特再次見到他時,卻早已物是人非。

與自己七分相似的臉孔讓他瞬間想到了那個狡猾的金髮男人,但鑲在那張臉上的紅寶石眸子卻依然閃耀着自己所喜歡的華光。那是能支撐他的心靈的唯一, 第一眼便能從人海之中將他認出。但吉爾伯特仍然壓抑着沸騰的情緒, 拿來了愛斯蘭德皇族的秘藥確認用隱形藥水銘刻的皇室的徽記。

他回到了自己身邊, 沒有傑夫利的跟隨, 卻又多了一個莫明其妙的男人。

那個軟弱的小提琴師根本就不配與薩可站在一起。以廉價的同情來獲取了薩可短暫的愛, 終究只能走向毀滅。只是他的寶貝又將被傷害一次,不過這一次,卻多了個盟友。

那個膽敢冒犯帝國王子的混蛋有着一身特殊的本領, 只有他能讓薩可忘了那些傷害過他的男人。他只是躲在後面出了個小小的詭計,通過吉爾伯特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最後又是他去到了將近崩潰邊緣的薩可身邊, 作爲薩可唯一的心靈支柱。他只用一句話便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還讓吉爾伯特無法動他一根毫毛。

[是誰爲你進行的初擁?]

薩可不回答,但吉爾伯特卻清楚地知道, 因爲那張臉便說明了一切。愛斯蘭德的帝王將薩可關在囚室之中,這個曾經被喻爲英明的聖君的王者,爲自己的兒子而走向毀滅。

國王的暴行引起了民衆與議會的不滿,而就在吉爾伯特也同樣混亂地只想着如何救出弟弟時,那個男人又一次站了出來。

尤加。

這個將自己的姓氏也捨棄的男人治好了雙腿, 以悠閒的步子走到吉爾伯特面前, 再一次爲他出謀劃策。

[只要你成爲了國王, 那國王所擁有的一切都將成爲你的, 包括國王的囚室。]

國王的囚室裡, 是心愛的弟弟。

吉爾伯特開始着手政變,帝國在沉寂了數百年之後再次掀起了帝位的爭奪戰。兩個失去理智的男人爲那個已經長大的孩子打得不可開交。

吉爾伯特贏了, 因爲他的背後有尤加。

[你的目的是什麼?]吉爾伯特盯着尤加那張似乎永遠淡然的臉,[僅僅只是薩可的執事?難道你還想要取代傑夫利在他心中的位置?]

尤加揚起一個禮貌的微笑,黑眸裡卻沒有任何波瀾。

[陛下,您的精神力等級可是萬中無一。要想知道一個人在想什麼,爲何不直接觀看便是?]

[你這是在諷刺我嗎?]

[只是一個善意的提醒,]尤加擡了擡眼鏡,[既然有如此一個便捷的方式,爲何不使用呢?]

[因爲我不需要。]

[可是薩可需要,]他淡淡地望向窗外,[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不使用精神力,他就無法相信任何人。]

[他只信任你,]轉回頭的尤加臉上帶着少有的笑意,[在他心中,你就像將他振救出深淵的神明一般。]

吉爾伯特皺起眉頭,[你想說什麼?]

[如果他知道自己所信任的兄長也對他抱有前任國王一樣的感情,他一定會跑得遠遠的吧?]

茶杯被狠狠地打翻,茶水潑在了尤加整潔的衣服上,看上去格外刺眼。

[極度地壓抑情緒是造就心理變態的重要因素呢,]尤加淡淡地說着,彷彿衣服上的污漬與己無關,[如果生氣,就說出來好了,想打人還是罵人就直接做你想做的吧。不會有別人知道。]

[回到伊蘭親王府去,把你的教學用語都對薩可說吧。]

吉爾伯特重新坐下,似乎並沒有發生任何事。

[他是個脆弱的孩子,卻要假裝堅強。有你這個可靠的朋友在身邊,一定會好過點吧?不過前提是他並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朋友背地裡都對他幹了些什麼。]

被反將了一軍呢。

尤加公事性地行過禮,轉身之後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即使是生氣發火到打翻了茶杯,但他的臉上卻依然沒有一絲破綻。真是個完美的帝王,如果能看到那個冷冰冰的假面下所隱藏的東西,那也將是一種榮譽吧?

毫不猶豫地治好了腿,因爲尤加已經不需要再假裝虛弱來博取目標的同情與弱化目標的戒心。他的目標已經改變,這一招能對付薩可和“諾亞號”上的人,但對吉爾伯特卻並不適用。只有強者才能吸引那位帝王的注意,所以尤加決定扮演一個盟友的角色,除了薩可以外,讓這個強大的帝王也開始學會依賴自己。

這樣的想法,會不會過於異想天開?

即使大多數時間仍然是呆在伊蘭親王府裡照顧那個純淨得不堪一擊的孩子,但尤加的主要精力卻用在了對付吉爾伯特身上。然後便是桑多政變,敏感的孩子覺察到了傑夫利的行蹤,於是義無返顧地飛向桑多。

殺了那個男人,在薩可見到他之前。

年輕的帝王下了這樣的命令,但尤加卻從一開始就打算陽奉陰違。他並不阻止薩可的行動,甚至還用一些暗語鼓勵他前去尋找傑夫利。三年前所埋下的伏筆在此應證,鑰匙打開了薩可心中的鎖,使有情人終成眷屬。

兩個相愛的人在歷經磨難之後破鏡重圓,不是很美麗的愛情故事嗎?大家都會開心地接受這個結局吧?

除了吉爾伯特。

滾燙的茶水被潑了一頭一臉,尤加皺皺眉頭以外沒有做出別的表情。真的很燙呢,臉上會起泡的吧?阿薩爾也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在的時候吉爾伯特十有八九會把茶水潑到自己身上,還倒了這麼燙的水。

當然,他會讓薩可跟傑夫利走,因爲他要始終扮演一個好哥哥的角色。更何況,星際定位儀早已置入了薩可的大腦,就在“諾亞號”事件之時。

從朱利安的病房裡被布拉德傷得體無完膚地出來,到回到帝都,薩可經常疑惑自己爲何會失去這期間的記憶。那是因爲尤加那個時候在病房門口對薩可進行了暗示,之後進行深度催眠,然後讓宮廷醫生進行了腦部手術,在薩可腦中置入了星際定位系統。若沒有密碼便對星際定位系統進行強行拆除,那也就相當於毀了整個大腦。薩可永久性地失去了視力,就算知道自己腦中有這個東西,傑夫利也不會讓他動手。

何況是尤加認真進行過的深度催眠,薩可永遠也無法回想起這一段經歷。

在離去的那一天,吉爾伯特並沒有來送行。事實上自從薩可與傑夫利一起回到帝都,吉爾伯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尤加知道,他是怕自己見了薩可之後就再也不願意放手,但他也怕會傷了最愛的弟弟的心,所以選擇了逃避。

目送着銀色蝴蝶造型的飛船離去之後,尤加靜靜地來到了帝王的花園。吉爾伯特坐在小型涼亭中,銀眸罕見地沒有一絲光彩,就像毫無生氣的人遇。尤加用視線的餘光瞄了一眼小几上的杯子,茶水並沒有冒煙,看起來已經涼掉了,安全指數看來有所提升。

[他看起來很幸福,]尤加走進涼亭,[只要他得到幸福不就好了嗎?是吧?]

眯起眼睛等待着已經涼掉的茶水潑到自己身上,但這一回卻半晌都沒有動靜。尤加疑惑地看着吉爾伯特,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聽到自己說了些什麼。

薩可的離去,把他的心也帶走了嗎?

嘆了口氣,尤加代替不見蹤影的阿薩爾給失魂落魄的君王換來了熱氣騰騰的茶水。見他仍然沒有將茶水潑到自己身上的打算,尤加不由自主地有些失望。

[就算他留下,也永遠不會屬於你。]

說完這句話,尤加轉身離去,卻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聲音。

[你不是精通心理學嗎?就是這樣安慰人的?]

尤加驚訝地回過頭,發現那雙空洞的銀眸正望着自己,即使與薩可有着七分相似的美麗臉孔上仍然毫無破綻,但催眠師卻看到了內裡的裂痕。

[我以爲你不需要安慰。]

慢慢地走回吉爾伯特身邊,將熱氣沸沸的茶奉上。年輕的帝王沒有再將它潑到尤加身上,而是慢慢地品嚐。

[你泡的茶比起阿薩爾來差遠了,薩可怎麼喝得下這麼難喝的東西?]

黑眸中漾起微微的波瀾,[阿薩爾泡的茶的確是人間美味,不過你卻浪費了不少呢。]

[看來你很有必要再跟阿薩爾學習一下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執事,包括泡茶與語言行爲。]

[不過我想,在此之前,是不是考慮一下物盡其用呢?]

[哦?]吉爾伯特微微擡起頭,銀眸中泛起華光,[比如?]

[比如,精通心理學的催眠師知道一種最有效的安慰人的方式。陛下想要嘗試一下嗎?]

輕輕彎下身,黑髮柔順地滑下,擋住了視野。當脣與脣交疊之時,吉爾伯特才發現,原來那雙總是吐露出辛辣卻精準的語言的催眠師之脣,竟也如此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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