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哭的阿白

愛哭的阿白

這一日,月落柳梢頭,那肆虐的聲音不絕於耳,我從睡夢中驚醒,身邊冰涼,那廝又吃食去了!

佛堂依舊無光,我走不出這所寺廟,就算我打開所有的門,走出去,不稍片刻就能走回來,走不出去,又殺不了這妖孽,這妖孽是想困住我,還是殺了我?

我可記得,起初他可是將我困在荒野,用雪色的絲線囚禁着我,想讓我活活凍死在夜裡,後來,他還操縱霍福,也是妄圖殺了我,但現在,他好吃好喝的困着我,是何居心?

那聲音戛然而止,半晌後,門口步履緩慢,他推門而入,淚流滿面,渾身光溜的衝過來就抱住靠在牆上的我,哭着喊我的名字,“阿雪,阿雪!”

我閉着眸子,不去理他。文-人-書-屋

他哭着,秀氣好看的眼眸泛着赤色,他拉扯着我的袖子,又哭得稀里嘩啦的。

驀地,我手落在他空蕩無物的頭顱上,問了一句,“你真的是和尚麼?”

我首次主動與他說話,他愣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受寵若驚,“你,阿雪,你是在問我麼?”

我點點頭,這裡就我們兩人,我不問你難道問鬼啊!

他仰面,有淚墜在睫毛之側,那模樣甚惹人憐,他看着我,搖頭答道:“不是!”

“那你爲何會住在寺廟,頭上也沒有頭髮!”我問着,心中卻隱約有些忐忑,不知他是否會回答。

“阿雪,是想看我有頭髮的樣子麼?”他以爲我嫌棄他這幅模樣,甩了甩光禿禿的頭,瞬間又髮絲綿長而下,亮的有些刺眼。文-人-書-屋免費提供閱讀,看小說就上文人書屋【 】

我趕忙眯了眯眼,果然是妖怪,連發絲都如同雪緞般垂至腳踝,秀面雪發,他妖中帶着點點不諱世事的單純。

白髮俊顏。

“阿雪,我好看麼?”他盯着我的眼,問我。

我禁不住脫口而出,“好看!”

他雪色的髮絲纏繞身側,黑眸如水般清澈,乍一看,如同一個墜落凡世的少年。

他通體雪色,髮絲也如同冬日白雪,究竟是什麼妖物才能化成這樣美麗清純的外形?

“阿雪,你看傻了麼?”他欣喜的笑着。

我連忙移過眼,臉上微微發燙,言不由衷,大聲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有什麼好看的!”

他爬上我的身體,雪白的髮絲順着他的動作滑落在我手上,冰涼。他靠近我的面上,瞧見我面有異色,忽的‘哧哧’的笑,“阿雪,你臉紅了,臉紅了!”

我伸手大窘的推開他,“你休得胡說!”

他卻抓着我的手,湊與我的面上,抓着我臉頰,笑着說,“阿雪,你喜歡我麼?”

我連忙搖頭。

他嘆息一聲,將頭埋與我懷中,“可是阿雪,我喜歡你!”

髮絲如雪光浮動,我瞪着他的後腦勺,心想到,被你喜歡的人,全部都被你吃的屍骨無存,我可不想落得這般下場。

“你到底想作何?”我不想拐彎抹角,直接道出我的疑惑,“你將我困在這裡是作何?

他擡起頭,睜着眼看着我,水眸訝異,“阿雪,你爲何這麼說?”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殺我麼?爲何不下手?”我住在這裡的幾日,有些擔心外面的一切,戚老和殷魁不知所蹤,攝青更不知去向,而且霍福的屍骸還曝於祠堂腐屍之地,這妖精卻閒來無事的黏着我,不時的就半夜跑過來抱着我哭上一哭,他到底還想讓我怎樣?

“殺你?” 他怔愣的看着我,看着我滿面的怒氣,沉默半刻後,才又遲遲開口,“那阿雪肯與我歡愛麼?”

歡愛?我腦中瞬時像是被炸開,臉也漲得通紅,他渾身滑不溜秋,未着片履,我只能抓住他的頭髮,大喊,“你說什麼?”

歡愛?他居然也敢說出口?

我盯着他的眼,眼眸睜大,怒吼道:“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他無所畏懼的看我抓着他的頭髮,愣愣,然後黯然道:“阿雪若是不同我歡愛,我便不能吃你,不能吃你,我就不能動你!”

“這是什麼鬼話,起初你不是就想殺了我麼?”

他笑了一笑,“那時,我還沒來得及喜歡你···”

有風從窗外刮來,我一時語塞,沉默許久,終是撇開眼,推開趴在我懷中的他,獨自睡下。

他被推下牀榻,卻仍是不死心的爬上牀來,我側身,懶得理他,他卻徑自臥在我身側,從後面環住我的腰,靠着我的後背,他說,“阿雪,你什麼時候能喜歡阿白呢?”

我閉目假寐,仍是一言不發。

“阿雪,你剛剛不是問我爲何會住在寺廟,頭上也沒有頭髮麼?”他從身後探出頭,瞧着我,見我眉眼輕顫,就料到我在生氣,他坐起身來,喃喃如同自語,“若是不住在寺廟,化作和尚,我便隱藏不了自己的氣息,那些道人就會將我捉去,取了我的雪蛛絲,奪去我的性命···阿雪,我這麼做是爲了自保!”

他說的無可奈何。

雪色的髮絲落在我的面上,我睜開眼,瞧見他光滑如雪的背,暴露於我的面前,我瞬時臉上又有些發熱,我連忙轉過眸子,“那你爲何要吃掉那些女子!”

他轉過眼,眸色輕顫,“阿雪是在怪我麼?”

我搖搖頭,那些女子若是矜持些,不被他迷惑,也不會落得葬身妖腹的下場,凡事都有兩面,若是那些女子不起心思,阿白也是無法,所以我並不怪阿雪,更何況我從未見過如此吃了人,還能痛心疾首的妖精,作爲局外人,我拿什麼去責怪他。

他俯下身,靠近我的臉,“阿雪,你知道麼,我不想吃他們,真的不想!”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要不每夜那哭的擾我睡覺的人是誰啊!

雪發拂動,有淚光閃現,他又哭了,我怔愣半晌,最終極沒骨氣的伸出袖子,湊到他面前,他微微一愣,隨即毫不客氣地用它抹了淚。

“可阿雪,她們喜歡我,我也喜歡她們,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他哭着埋於我懷中,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沒由來的,我心軟了,也懶得問他這句話背後的深意,我拍了拍他的後背,罷了罷了,他如今沒有傷我害我之心,我又何必去苛求其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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