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邵成龍一邊採山韭菜一邊說,“這裡會不會太遠了?”
“遠啊,不遠早就被採光了。”阿紫說。
“村裡沒幾個年輕的,走這麼遠會很累吧?”邵成龍說。
“賺錢啊,累點有什麼要緊的。”阿紫說。
“就怕體力不夠。”邵成龍說。
“體力不夠就少拿點唄。”阿紫說,“阿龍哥你太杞人憂天了,石頭村有誰不是從小就走山路的?要是真走不了,只能說明他沒這個運氣賺這筆錢唄。”
說的也是,邵成龍只是提供一個機會而已,能抓住的就抓住,抓不住邵成龍總不能逼着他們去做。遠是遠了點,應該也沒問題,石頭村的人上山下河那都是日常。
採完山韭菜,邵成龍千辛萬苦把將近兩百斤山韭菜拖了回來,驚喜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怎麼喘氣了,看來體能又強了啊。送到荷城農產,這一回賣了兩萬還掛零。
上回邵成龍自己採,是一萬多,這次加上阿紫,就兩萬出頭了。可見人多力量大,找多些人一起來幹是沒錯的。
把錢存進銀行以後,邵成龍又去了古董街,沒看到上次擺攤的。正好看到有家古董店開了門,裡面也是擺着一堆銅錢,邵成龍進去一看,果然是做古董錢幣得,還有一個櫃檯專門擺着各種銀元。
“老闆你好,要點什麼?”一個四五十歲頭髮花白的掌櫃笑嘻嘻的走上來,“我們這是荷城最大最專業的古董錢幣收藏鋪子。”
“五帝錢什麼價?”邵成龍又把自己唯一知道的古董知識拿了出來,“小五帝錢,不是大的。”
“大的我們也沒有,得去調貨。”掌櫃說,“小五帝錢的話,品相好的一千五六,品相一般的一千,品相不好的七八百。我勸您啊,還是買品相好的,雖然貴些,物有所值,沒事可以拿出來欣賞欣賞,還可以跟朋友親戚炫耀。你買個品相不好的,自己都看不順眼,那有什麼用呢?”
“品相好的什麼樣?”邵成龍問。
“這一套是品相好的。”掌櫃拿出一個紅布帶子,把裡面的銅錢倒出來,每一個銅錢都用很小的透明塑料袋裝着。
邵成龍看着這些銅錢好像還沒有擺攤上買來的漂亮,“這個多少錢來着?”
“這一套是一千六。”掌櫃說。
“太貴了吧。”邵成龍說。
“物有所值啊!外面地攤上有便宜的,十塊錢一套,你敢買嗎?可別說十塊錢一定是假貨,五百一千的就是真的。人家就是把十塊錢加價賣給你呢。古董市場假貨橫行,想買到真貨很難的。我這裡可是保真的,價錢當然比假貨要貴。”掌櫃說。
好吧,邵成龍有些糊塗了,他拿出上次買的五帝錢,“你看我這個怎麼樣?”
“這個?”那掌櫃一愣,拿起來看了看,“你上當了。”
“上當?這是假的?”邵成龍問。
“假倒是不假,但也不真。”掌櫃說。
“不假也不真?”邵成龍糊塗了。
“你看這一枚雍正通寶。”掌櫃說,“這是你買的,這一枚是我們店裡的。你看看有什麼不一樣?”
邵成龍看來看去,似乎沒什麼不同,字跡一模一樣,大小也一模一樣,顏色差不多。只是店裡的雍正通寶稍微有些鏽跡,二邵成龍買的光亮如新。
“好像沒什麼不一樣。”邵成龍說。
“你再看看。”那掌櫃神秘一笑。
邵成龍還是沒看出來,掌櫃這才揭開謎底,把兩個銅錢橫過來,讓邵成龍對比,這下子就很清楚了,店裡的雍正通寶厚一些,邵成龍買的比較薄。
“你這個雍正通報字跡這麼清楚,但是卻薄了,爲什麼呢?”掌櫃說,“因爲是洗過的,這枚銅錢原來肯定是鏽得很厲害,不值錢了,所以用酸洗過,然後打磨拋光打蠟,看着就和新的一樣。還有這個順治、嘉慶也是,雖然沒這麼明顯,也是洗過的。只有康熙和乾隆是真的。乾隆通寶太多不值錢,康熙的也多,不過還能值點錢,十幾塊吧。”
還真上當了啊,邵成龍嘆了口氣,果然買的沒有賣的精,跨行業就是要不得。
“雖然是處理過,好歹是真的,拿着玩玩吧。”掌櫃說。
“你這裡的是真貨?”邵成龍問。
“保真!”掌櫃說。
“那給我來一個吧。”邵成龍掏出一千六。
“好嘞。”掌櫃收了錢,還給邵成龍開了收據,又給了鑑定證書,一看就十分正規。
“你們有銀元大洋嗎?”邵成龍問。
“有啊,你要哪一種?”掌櫃問。
“都有哪些呢?”邵成龍說。
“很多,西班牙本洋、墨西哥鷹洋、法屬印支坐洋、日本龍洋、英國站洋、各種龍洋、大頭、小頭、船洋等等。”掌櫃說,“一般常見的我們都有貨,不常見的可以調貨。我們這裡是荷城最大的古董錢幣鋪子,我們沒有,其他地方肯定也沒有。”
邵成龍拿出一枚地下室大洋來,“這個怎麼樣?”
“這個?”掌櫃接過大洋仔細看了看,又拿了強光手電仔細照了照,彈了一下放在耳邊聽聲音,“你這個大洋,品相很好,可惜沒有包漿,不是傳世品。”
“那是什麼意思?”邵成龍問,“不值錢嗎?”
“五六百還是值的,至少比你的五帝錢好多了。”掌櫃說。
“五六百啊。”邵成龍放心了,“那要是我有很多呢?”
“很多也沒用,大洋這種東西又不能成套。”掌櫃說,“你這種是最普通的大路貨,也沒有人會專門去收集。你要是有一百枚以上,卷在一起……不過那也沒什麼用。”
“那這個呢?”邵成龍又拿出一個銀元寶來。
“這個?”掌櫃面色凝重,“這個就有些意思了。”他拿起手電筒照了好一會兒,又拿出放大鏡來看,看了好一會兒。還拿出化學試劑來,在銀元寶底部不起眼的地方點了一下,冒出大量灰白色的泡沫來。
“有些意思是什麼意思?”邵成龍連忙問。
“這個是誰賣給你的?”掌櫃問。
“就是那個……什麼來的。”邵成龍說。
“玩銀元寶的人不多,老闆怎麼會買這麼個東西?”掌櫃問。
“這東西有什麼不對嗎?”邵成龍問。
“這是冥器。”掌櫃說。
“冥器?”邵成龍問。
掌櫃的知道邵成龍不懂,也沒想到居然連這個都不懂,只能詳細解釋,“這是人家用來陪葬的東西。”
“陪葬的!”邵成龍嚇了一跳。
“大戶人家的陪葬品。”掌櫃說,“這個銀元寶得純度大約在八成到八成五之間,對民間已經很不錯了。鑄造水平很高,字跡清晰,我懷疑是近期得土坑。”他生怕邵成龍不懂,乾脆把話說清楚,“就是盜墓賊偷了大墓挖出來的!”
“這不會,肯定不會。”邵成龍連連搖頭,這玩意兒在他們家地下都埋了好幾十年了,怎麼會是近期。難道邵家的祖先除了綁架勒索偷盜搶劫,還做摸金校尉的活,不知道是南派還是北派。
“你放心,我做這行,絕對不會去報警的。”掌櫃說,“但是您千萬要小心,那些人要是被抓了,可能會把您給牽涉進去。現在抓人,都講究立功,把同夥啊,上下線都供出來,給自己減輕罪責,把對方的罪狀說得越嚴重,自己的罪就越輕。您是花錢跟他買,連墓在哪裡都不知道,他在警察那兒就能說是您指使他去盜墓的。”
“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邵成龍哭笑不得。
“這個銀元寶,看着應該是明朝晚期的,或者是清朝早期。”掌櫃說,“應該是一個大戶人家辦喪禮,才能用這麼漂亮的銀元寶來做陪葬。您想想,要不是家裡有錢,誰會這麼浪費是不是。但這戶人家不是做官的,所以沒用官銀,而是用自己鑄造的銀兩。荷城唐記我沒聽說過,查一查縣誌,應該能找到線索。”
“我明白了。”邵成龍說。
“這玩意兒燙手,您最好還是先放一放。”掌櫃說。
“這東西值多少錢呢?”邵成龍問。
“這個……燙手的東西,說不上錢。”掌櫃說。
“如果是合法的呢?”邵成龍問。
“這就要看有沒有碰上合適的買主了。”掌櫃說,“元寶和大洋不一樣,元寶是冷門貨,喜歡的肯出高價,碰不到喜歡的人家根本不買。何況您這個還是冥器,有些人不在乎,甚至特意去追求,就好像血沁玉,但也有人忌諱,覺得不吉利。”
邵成龍心裡涼了半載,那個擺地攤的學藝不精,開的價完全錯了。這玩意兒不能當古董賣的話,銀子本身不怎麼值錢啊。
“五萬到八萬吧。”掌櫃終於把數字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