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內爲盆地構造,山巒起伏,連綿不絕,植被覆蓋面積廣,高山巨石林立,在這種情況下,很少會出現泥石流、山體滑坡等等自然災害,但隨着歷史車輪的轉動,歲月的年輪,房屋地基下的泥土總會出現稍稍變化。
所以,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村裡流行起了修保坎,就是類似於堤壩的意思,而且幾乎家家戶戶都在修,主要是修來維持房屋地基的穩固。
修保坎所用的主料就是條石,這種條石約莫長一米左右,寬和高都是三十釐米左右,不需要太規則,只要求石料要好,用這種石料堆砌好保坎的外圍,在用泥土填充在裡面,然後等上半年甚至一年以上,等泥土慢慢沉澱穩固,這時候就可以在上面抹上石籽混水泥,這樣就成了村民屋前的院壩,既然可以用來曬糧食又可以加強房屋地基的穩固程度。
而在修盤山公路的時候所用的辦法也是如此,遇到彎道或是坡度比較高的地方,就用條石把外圍堆砌保護起來,然後填充上泥土就可以了。
設計師測量好地形後,用生石灰撒在路線上,然後村民們就沿着生石灰的範圍開始挖起土地來,石匠也紛紛就地取材,只要離得不遠的大巨石都開採出來,最後用來當條石。
另外還把鎮上所有的騾馬隊伍都請來了,所謂騾馬也就是馬和驢子的雜交,這在村裡很常見,川內的地形不合適養馬,也不適合養驢子,但村民們對這種高大的騾馬卻是極爲喜歡,雖然比起速度不如馬,但卻比馬兒高大強壯,雖然其耐力不如驢子,卻又比驢子更能負重。
騾馬最適合在山道上運輸,所以這運輸水泥、沙子等等就交給騾馬隊伍了。
老農們挖土,半大孩子和婦人們負責挑土去填充,而中年漢子們就負責擡條石把保坎堆砌出來,鄉村公路其實修起來也方便,等把主路修好後,這時候就需要沉澱,然後在公路兩邊撒上石籽,這種石籽約莫嬰兒拳頭大,撒上石籽這是爲了防止雨天公路打滑凹陷等等。
如果鄉村公里上沒有石籽,這道路就承受不了車輛的重量,時間一久,兩邊就會陷落下去,一到下雨天就是一片泥濘,別說車輛,就是行人在路上行走也困難,而往往車禍就是這麼來的,因爲兩邊一凹陷,小車過去的就會卡住底盤,所以就只能左右盤旋着走,這來往的道路就不規律了,在轉角處就容易引發車輛碰撞等等。
不過現在這條盤山路有了唐老闆的投資就不在是問題了,挖掘機、推土機、裝載機、壓路機紛紛上馬,配合着村民大步往山寨上行進,這是要修水泥路呢,比下面的主公路質量還要好。
當然,路上所佔用的土地也是需要賠償的,雖然沒有城市佔地那麼誇張,不過其價格也讓村民們相當滿意,自然幹勁十足,很多村民都巴不得能佔用自家土地呢。
三天後,方文摘玉米的行程終於告一段落,在這樣起早探黑的幹下去就是鐵打的漢子也頂不住啊,這十來天,方文一共幫親戚們挑了一萬多斤玉米回來,而且大部分情況都是隻管運輸,每天也補充了大量的肉食,就這樣,也感覺身體發虛,下盤已經不穩了,在不休息,怕真得會給累出病來。
心裡也就更加佩服啞巴了,看看別人,一個人就能搞定八千斤。
說到這裡,也必須要提一句:村民們都病不起
村民們因爲每天勞作,雖然吃肉的時候比較少,但在川內喜歡用豬油炒素菜,而且還有保存油窖肉的傳統,也就是把煮好的肥肉放進油缸裡,油裡面還要撒上些許鹽粒,這樣這種大塊肥肉就可以和豬油一樣保存很久,甚至一年的時間。又或是把煮好的肥肉先切片,然後在油鍋裡過一下,在放進油缸裡保存,到時候要吃了,拿出來蒸熱就可以,但是這種肥肉嚼勁十足,村民稱爲扯扯肉,早些年是村裡孩子最喜歡的。
還有每年都有殺過年豬的習慣,會熏製大量的臘肉,這樣其實村民們每天都可以吃上些油葷子,但也僅僅只是一些而已,村民們很少買新鮮肉吃,說通俗點身體一直都處於亞健康狀態吧。
這樣一來,村民的體力雖然得到了補充,但又因爲常年勞作,生病了又喜歡用些土方子,除非實在疼得受不了,這纔去醫院檢查,而到了這個時候往往病情已經相當嚴重了。
這就是平時無大病,到了年老的時候往往容易生出大病來,這時候一場大病少說要幾萬,多者十來萬,甚至幾十萬上百萬,村民們又如何治療得起,一般情況下都是隨便吃點藥把命掉住,能拖多久是多久,什麼時候走了,也就認命了。
其實很多大病在年輕時調養之後都是可以避免的,只是現階段在村裡對於自己的身體都不重視,但說到底還是農村的醫療水平太差了,在鎮上連結石都打不出來。
你要問一個老農上次檢查身體是什麼時候?得到的答案往往都是從來都沒檢查過
川內偏僻村裡的五保戶,也就是孤寡老人一個月可以領八十幾塊錢,過年的時候政府也會送些禮品,如被子補品等等,但一年還不到一千塊錢可以幹什麼?恩,也足夠感冒的時候去打幾次點滴了。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村民們太節約了,好比在鎮上,一個每天以撿爛菜葉子,爛水果爲生的老人,其走了之後,或許都有好幾萬的存款,不是這個老人不知道這些錢可以買很多吃的,喝的,用的東西,只是他真的捨不得花出去啊,寧願自己苦一輩子,也有把錢存下來留給後人。
這裡的“走了”是村裡對人“去世”的稱呼,在村裡很忌諱說某某人“死了。”一般都用“走了”來表達。
還有在村裡有一個很無奈的傳統,就是不管家裡如何窮困,老人們在去世之前都要準備點家產,用來分給後人們,而很多時候,老農在彌留之際,躺在牀上都起不來了,這才把自己箱子下面藏了點錢等事情說出來,然後把兒女們叫到牀前分出來,也只有這樣,節約了一輩子的老農才走得安心。
方文的爺爺當時得到的家當就是兩塊大洋,也就是銀元,有孫小頭,袁大頭,清朝龍等等,五個兒子分兩塊,女兒一人一塊,等兒女們都分到財產後,老人當時走的很安詳……
某春/晚的小品裡面有句臺詞是說:“人一生最大的悲哀就是人死了錢沒花完。”其實在村裡卻恰恰相反,“人活着,把錢花完了。”這纔是真正的悲劇,老農走的時候也很難閉上眼。
想到這些,方文不由得有些惆悵,心裡感覺堵得慌……
“方文,你在想什麼呢?”素芬的聲音傳來。
回過神來方文出聲說道:“沒什麼呢,對了,我打算把村裡到鎮上的客運承包起來,你覺得怎麼樣?另外打算在公社辦一個診所你看怎麼樣?”
村裡其實有一個診所,但是其醫療條件還是算了吧,和廣大醫院一樣,進門甭管什麼病先把點滴掉上在說。
另外關於客運就更蛋疼了,村裡到鎮上總共只有三輛中巴車,也就是核載19個人的那種小班車,這也就罷了,關鍵是其車上一般只有九個座位,最後一排就佔了五個座位,靠前一排左右兩邊各兩個,其餘的空間都是留給村民們用來站的。
到最後,一輛這種小班車擁擠上五六十個村民也是正常的事情,往往連車門都關不上,美其名曰,這樣比較涼快。
到鎮上的車費是三塊錢,稍微遠一點是四塊錢,賊貴,而且只有趕集日這三輛車纔出動,下午五點是最後一趟,過了這個時候村民要回村裡,要麼選擇走上兩個小時的路,要麼花錢打輛摩托車,價格在十二元錢左右一次,如果是麪包車,價格是摩托車價錢的三倍左右。
而不是趕集日那天,中巴車只跑上午,也就是中午一點是最後一趟,過了這個時間鎮上就沒有班車回村裡了。
到了現在2012年,仍然有相當一部分村民趕集是靠走路去的,去的時候還好,只是一個空揹簍,回來的時候購買了大量的東西,揹着個比較重大揹簍走上兩個小時,只爲節約三四塊錢,真的很無奈。
還有這種中巴車幾乎都是那種在城市裡淘汰下來的,髒、舊、油煙味大、轟隆聲響,安全性能很難保證。
在城裡無論是公交車,還是客車,都有規定的使用年限,或是八年,或是十年,或者是時間還更短,超過這個年限這車就不能在城市裡上路了,但這些客車現在怎麼處理?呵呵,最後這些淘汰下來的車就到了這種偏僻的農村。
村裡讀書的兒童也是坐這種淘汰客車到鎮上讀書,一輛這種二手老中巴車也就兩三萬塊錢而已,或許價格還更低,實在沒什麼安全感啊,
“方文,你怎麼又走神了我覺得吧,承包客運也可以啊,不過開診所幹什麼,公社旁邊不是有衛生站嗎?”。素芬的聲音傳來。
方文笑道:“那衛生站你又不是不知道,幾個病牀的被單一個星期都不見換一次,掉了鹽水的瓶子隨意就扔到窗戶外面,總共就一個老醫生,護士都是大媽級別,除了治治感冒發燒還能幹什麼。”
素芬想了想說道:“也是呢,而且還貴得很,去年我老漢重感冒去掉了兩天鹽水,就收了兩百多呢。”
方文笑道:“恩,那我現在就去城裡一趟,搞點錢回來,乾脆現在把客運和診所辦起來算了,早點忙完也好清閒下來。”
素芬疑惑的問道:“你現在還缺錢?你掙的錢在村裡估計幾輩子也花不完吧?”
酒廠的事情最近在村裡都傳瘋了,方文也詳細和素芬說了一下,關於唐老闆具體投資了多少也沒有隱瞞,完全沒這個必要。
方文出聲道:“呵呵,唐老闆的錢是投資了進來,但現在是我自己的私事,在說唐老闆投資的錢只能用在酒廠建設上面,只有等酒廠賺錢了,到時候我才能分紅。”
“這樣啊。”素芬也不怎麼懂。
“恩,不過現在猴兒酒不是出來了一部分嗎,半個月前就送了一些到蔬菜店裡,沒想居然沒賣出去,我這次是打算去騙,恩,去賺點錢回來,有了資金在把客運和診所辦起來。”方文解釋道。
“好啊,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事情順利話兩三天就回來了。”方文想了說道。
見女人有些落寞的神情,方文又笑道:“等農忙過了,我們就出去旅遊一趟吧。”
“去縣裡?”
“對啊,縣裡真的很不錯。”方文笑道,說完,見女人一臉的鬱悶,連忙出聲道:“去外面轉轉吧,順便去看看外面發達的農村是怎麼建設的。”
“這還差不多。”女人總算露出了笑容。
方文搖了搖頭,看了看手錶,又到了接王曉燕的時候了,當下又火速下了公路殺到鎮上,沒想這次卻遇到了點意外情況。
醫院門口居然沒見到女孩的身影,一般情況下,醫院都是準時下班的,而且今天也不是女孩值班,在往常這個點早就在這兒等着了。
連忙掛了個電話過去,一下就接通了,卻不是女孩的聲音。
“你就是方站長吧,我是王翠華,你現在有時間到醫院三樓來一趟嗎。”
方文一聽聲音就知道壞了,“恩,這就上來。”王翠華也是王曉燕的姑姑,鎮上中心醫院的副院長。
下了車一邊走着,一邊思索着過會應該怎麼應對,說真的,對王曉燕他充滿了好感,但是現在素芬在家裡,這二十多天卻讓他又多了分牽掛,自從素芬到了家裡,說難聽點,就是掃帚倒了也不用他去扶一下,就更別說煮飯洗衣服了,如果按照村裡的標準,素芬就是那種難道一見的好媳婦。
但現在兩個女孩,取捨之間,他始終下不定決心,所以才一拖再拖,儘量保持現狀,難道現在就到了要表態的時候了嗎。
一直到了三樓,也沒考慮出一個頭緒來,女孩的房間門虛掩着,方文之前也來過一次,粉紅色一片印象極爲深刻。
輕輕釦了下房門,裡面就傳來王翠華的聲音,“是方站長嗎,進來吧。”
一進門,就見女孩掘着嘴一臉委屈的坐在牀邊上,王翠華四十來歲的年紀,短髮,穿了件八大褂,人顯得很乾練,此時正坐在書桌前,手上拿着的正是女孩的手機。
“王院長好。”王翠華是副院長,稱呼院長也恰當,體制內就是如此,往往會把副字去掉,不然就容易得罪人,當然也是要分場合的,裡面的彎彎道道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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