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河很看重這次的會面,把家裡那口傳說中皇室吃火鍋用的九龍鍋都拿出來了。
形態各異、栩栩如生的九條龍盤住鍋身,腦袋全部衝上。
鍋一受熱,龍身就會變色,有金有青,十分奪目。水一燒開,龍嘴就會噴氣,熱氣一噴,龍就像是活了一樣。極具視覺衝擊力。
楊幺四人趕到的時候,楚景河和伍四找來的人都已經來了,人不多,就六位,但是這六位的份量卻是不容小覷。
張旭堂,將軍的得力干將,雖然在三十歲出頭,但在八極門裡輩分極高,就京城練八極的,見了他都得尊稱一聲師。
向學,土地爺座下五虎之首,都已經是年近半百的人了,這臉上卻是一點褶子都沒有,紅潤的像個孩子,別的不說,單是這養生的本事就相當了得。
曲鳳婷,顏值暴表的九頭身美女,旗袍加身的她,往桌前一坐,讓人不禁感到恍惚,彷彿又回到了民國那會兒一般,很古典、很端莊。做爲小鳳仙的門徒,曲鳳婷可以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馬大騷,本名馬大川,可這傢伙幹得是那騷氣沖天的行當,是個拉皮條的,擱以前,就他這種人,是斷不可能和先前這三位坐一桌上的,今天能坐在一個桌上吃飯,也可以看出京城各個圈子沒落到了什麼地步。
骰子,真名楊幺也不知道,貌似這道上的人都不知道,楊幺離京那會兒,他還不過是一個在郊區開地下賭場的小角色而已,可現在人家已經在北京的外圍市場佔了一席之地。
博士真是博士,清華大學化學系博士,只可惜生不逢時,沒修成正果,不過在這邪門歪道上倒是混的風生水起,他現在就是專門倒賣進口的特效藥,不僅能賺錢,還被人稱做趙大善人。
沒有寒暄、沒有客套,在楊幺進門之前,六個人就那麼不動聲色地坐着。
直到楊幺進門,楚景河給雙方做介紹,這六人的臉上纔有了點笑模樣。
邵野、路敬友、鄒耀陽三人進屋後就下意識地走向了旁邊的沙發。
“嘛呢?坐這兒!”楊幺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三人愣了一會兒,最後只能是硬着頭皮坐到了桌前。
楊幺不動聲色地說道:“這三貨沒啥本事,可是我兄弟,這有肉吃,我可不能只讓他們聞聞味兒。”
“仗義!”馬大騷笑眯眯地起身倒起了茶,給楊幺倒的時候,他是雙手捧着茶壺,給小路他們仨倒的時候。在飯桌上,這單手倒茶多少有點瞧不起人的意思,但是這馬大騷能夠給他們仨倒茶,已經是看得上他們了,他又不能像對楊幺一樣對他們,所以只能用單手。
“這人都齊全了吧?楚老闆,說說吧,吃咱們來到底是幾個意思?”張旭堂吊兒郎當地靠到了椅背上,那口氣,要多不耐煩有多不耐煩。
楚景河早就和他們說了聚在一起的目的,他之所以還這麼問,就是想看看這話怎麼從楊幺的嘴裡頭說出來。
張旭堂那點小心思,楊幺一眼就看穿了。
楊幺不動聲色地點了根菸,輕聲問道:“聽楚哥說,你在這八極拳界,輩分挺高?”
“還行吧!”張旭堂不以爲然地答道。
“啪啦!”
楊幺身下那把太師椅突然炸裂,那碎裂的程度,就算是找最好的木匠也沒有辦法修復。
“蹭!”
張旭堂驚訝地竄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了楊幺半晌才畢恭畢敬地抱拳問道:“不知道楊少師承何人!”
楊幺不溫不火地說道:“談不上師承,我跟老崩在一口鍋裡撈過飯,所以他就教了我幾招。”
張旭堂臉色陡然大變,面帶自責地說道:“楊少,剛剛是我唐突了。”
楊幺不以爲然地說道:“不礙事,有機會,我介紹老崩你認識。”
“那我就先多謝了。”張旭堂重重抱了抱拳,再次坐下的他,腰桿挺得比直還直。
老崩,一個將八極拳的崩勁使得出神入化的怪胎,這老小子練了一輩子八極拳,可是除了這崩勁之外,剩下的都上不了檯面。不過有句老說得好,一招鮮,吃遍天。老崩就是這種情況,人家就是憑着那一身子崩勁,在八極門裡闖出了名堂。當今天下,能夠在崩勁上贏了老崩的,找不出第二個來!
曲鳳婷似笑非笑地說道:“來之前師傅囑咐過我,說男人說話,女人聽着就好。可你們這老是不說正事,我聽什麼?”
楊幺大大咧咧地說道:“前些日子我碰到了個算命的,他給我打了一卦,說我三才不齊、五行不全,得想辦法找補找補。這玩意兒我琢磨來琢磨去,也不知道應該咋找補。今兒正好和楚哥吃飯,經他提醒,我纔想起來咱們京城還有三才五行的說法,所以就打算在這兒找補找補。不知道各位有什麼建議沒有?”
楊幺這一開場,就把六人身上的那股子傲勁給滅了,那潛臺詞很簡單,老子就是這麼任性!
六人誰也沒有搭話,低頭喝水、擡頭看天、瞪眼看菜反正就是沒人看楊幺,大家都在等着對方先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刺耳到極點的剎車聲在門外響了起來。
楊幺原以爲是商玄來了,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進門的是一個連眉毛都染白了的年輕人。
“四叔!”年輕人一進門,就朝着那一直默不作聲的伍四叫了一嗓子。
伍四連忙起身,笑眯眯地說道:“諸位,我給大家介紹一下,他是王野的兒子王小野。楊少,聽說您這裡擺龍門陣,小野死活都要來認識認識您!”
“楊少!”王小野愣了吧唧地朝着楊幺鞠了一躬,那表情、那動作,讓人哭笑不得。
“我操你孃的,外頭那輛桑塔納是誰的!”楊少還沒有說話呢,這院裡頭就響起了如同悶雷一般地叫聲。
“小爺的,咋地!”王小野一個激靈就竄出了房門,這一出門,他就傻眼了。
只見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個能跟姚明比比個子的大漢,跟院裡頭的小假山都差不離高了。
“你瞎汪汪什麼,顯你嗓門大?”一個穿着青色漢服的年輕人走進了院門,一臉不悅地朝着大漢教訓起來。
大漢咬牙切齒地說道:“小師叔,這孫子剛剛差點把咱別了貨車底下去!要不是我眼急心快,咱倆就去見我師傅了!今兒我非把他撕把了不成!”
年輕人恨恨地說道:“撕把撕把,你除了撕把還會什麼?這裡是北京,不是終南山。和你說了多少回了,少咋呼,你聽不懂怎麼着?要是聽不懂,就回去給你師傅守墳去!”
“我不去,回去就吃不着烤鴨了,我纔不回去呢。”傻大個怯怯地低下了頭。
“商玄,這活寶你是從哪淘換來的啊?”路敬友一臉好奇地看着商玄問道。
“楊少!”商玄無視了路敬友,直接就跑向了他身後的楊幺,一個熱情到極點的熊抱,看那架勢,恨不得抱着楊幺啃幾口。
“你怎麼成這逼樣了?”楊幺眉頭緊皺地看着商玄。
楊幺記憶中的商玄,是一個喜歡打發蠟和穿亮皮鞋的傢伙,現在倒好,一頭長髮就那麼披散着,腳上穿着的也是一雙洗得發白的布鞋,再加上身上那套漢服,這儼然就是一個從某座道觀裡出來的道士。
商玄不假思索地說道:“枯葉真人打我小時候就想收我爲徒,這不認識了你,所以一直沒去。後來你出事了,我就去了終南山,拜他爲師。這是我師兄的徒弟,也是我的師侄,雷金剛!金剛,過來叫人!”
“楊少好!”雷金剛畢恭畢敬地朝着楊幺鞠了一躬,那傢伙,他彎着腰都和楊幺差不多高。
“商玄,你可不夠意思啊。我師傅找你半年了,你都不露面!”曲鳳婷笑眯眯地走出了房間,她對商玄的笑容,那絕是媚笑。
面對曲鳳婷,商玄也露出了一個大師應有的冷酷模樣,連瞅都沒瞅她一眼,就朝着邵野、小鄒點頭示意。
“行了,可以吃了,都進屋吧!”這個時候,服務員從廚房裡頭端出來的新片好的羊肉和配菜。
一看到肉,雷金剛的眼珠子就直了。
商玄見狀,似笑非笑地看着楊幺說道:“楊少,這牲口太能吃了,養他比養老虎還貴,我是快養不起了。你看以後他歸你養怎麼樣?很容易伺候,一頓飯給五斤肉就行!”
楊幺好奇地問道:“五斤肉就夠了?”
商玄壞笑道:“是,一頓飯五斤肉就夠了。不過他一天至少需要吃六頓。”
“我去,這什麼身子?來來來,你吃吃我看看!”楊幺一臉不可思議地招呼着雷金剛進門。
進門後,楊幺就把他按到了椅子上,指着桌上那八盤肉說道:“這些都是你的,你隨便吃!”
“真的!”雷金剛興奮地看向了商玄。
商玄神情凝重地說道:“楊少讓你吃還不快點吃,以後你就歸他養了!”
“好!”雷金剛點了點頭,抄起筷子就夾肉吃了起來。
“得涮涮!”楊幺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
“不用,這麼吃就行!”雷金剛輕描淡寫地就掙脫開了楊幺的手,直接就那麼吃起了生羊肉。
楊幺剛剛就是爲了試試這雷金剛的力道,可是人家都沒有上勁就把自己給掙脫開了,這着實讓楊幺震驚不已。
商玄笑道:“楊少,這貨除了一身蠻力,啥都沒有。還有,他除了吃鴨子要烤的,剩下的肉,他都吃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