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懷玉拍了拍手上沾了的泥土,然後又去水塘邊洗了一下手,蹲着要起來的時候,又把褲腳捲了起來,露出一截粗壯的小腿,踢踏着鞋子笑着往楊帥和李軍這邊過來。
楊帥見村裡那些人都散了,各自分散,有的回地裡,有的回屋,也沒跟魯懷玉多說什麼話,甚至連“謝”的話都沒說過。
這不是無禮,楊帥以前在外婆家住的時候也遇到過農村有紅白喜事,附近的鄰居會自己來,然後主事家會請一個總管,由總管安排人事分配,農村人純樸,哪家有事都會來幫忙,不會把“謝”字掛在嘴上。
而魯懷玉也沒有那種硬要別人謝過後才樂意才高興的表情,樂呵呵的往土坎邊過來,楊帥見土坎子坡度並不緩,蹲下身想要伸手去拉。
魯懷玉本來是慢慢走過來的,也沒有要加速的意思,誰知道離土坎還有兩米的樣子,忽然加了速往前一竄一蹦,這一下極快極猛,楊帥幾乎還沒反應過來,魯懷玉腳尖在土坎上點了兩下,人已經就竄到上面來了,跟楊帥和李軍站在一併排處。
這個土坎大約有三米多的樣子,楊帥就是在他腳完好無傷的時候,也遠遠做不到魯懷玉的程度,只能慢慢爬上來,魯懷玉的這個動作就像是玩特技一樣,但偏偏又顯得極爲輕鬆,彷彿就是在平地走了兩小步而已。
當然,要是問魯懷玉的話,他也的確是很輕鬆,問題是,換了別的人就不可能輕鬆了。
李軍對魯懷玉這一手倒是沒有什麼好奇的。他也可以輕鬆辦到,要真正佩服的,卻還是魯懷玉降服兩頭死拼硬斗的瘋牛,那可是實打實的力氣,玩不了虛的!
楊帥張着嘴搖了搖頭。嘆道:“魯大哥,你真跟電影裡的武林高手一個樣,力能降獅虎,高來高去,我腦子裡還轉不過來彎,總把這樣的人當成電視劇裡那種虛構的人物……”
魯懷玉呵呵笑了笑。擺擺手說:“小楊老闆,我們回去吧,繼續喝酒,呵呵,我可沒你說得那麼厲害,現實中的人也不可能有武俠小說和電影電視中那麼離譜。只不過確實比普通人更懂些專業的手段而已。”
李軍跟魯懷玉一左一右在楊帥兩邊,笑着說:“懷玉哥,你回來的這幾年,功夫倒是沒落下,比以前更厲害了!”
魯懷玉笑道:“在家裡雖然沒有部隊裡那麼有規律,但我哪天不上山砍一擔柴?哪天不下地鋤土種菜?除了在家幹活外,我也沒別的事。就練拳腳功夫,別的能落下,這個倒是真不會落下!”
三個人一路說一路走,慢慢兒回去。
回地壩坐下來乘着涼,這時候,天也已經是濛濛發黑,魯懷玉泡了一壺濃茶。
“小楊老闆,可惜你腳上有傷,要不然可以帶你去山上打獵,去感受一下這種氣氛倒是不錯!”
楊帥眼睛一亮。嘆着說:“是啊,這確是個很刺激的戶外運動,沒幾個人有機會享受得到,不過等以後傷好後再來也行,到時候就把公司裡的人放幾天假。搞個原生態的聚會……”
李軍和魯懷玉笑着點頭,放假搞些這樣的活動確實不錯。
但是楊帥這話也只是這麼一說,因爲他馬上就想起了前一次的活動,結果碰上山洪差點弄出大禍來,一想起這個事,楊帥都不禁冷汗流了出來!
說實話,楊帥對未來二十年熟悉得就像昨天的事情,但即使這麼熟悉,他也沒辦法知道自己以後還會不會遇到危險,自己的朋友親人會不會遇到危險,會不會再一次遇到山洪那樣的事,誰都料不到!
老天依然是不可測的!
只是魯懷玉和李軍卻都想不到楊帥心裡的念頭,他們兩個人一邊說着打獵之類的話題,一邊都各自興奮的想着以後的幸福生活。
天還沒黑盡,看起來已經圓了的月亮已經掛在天空上,好像點了一顆瓦數很大的燈一般,把整個大地都照得亮堂堂的。
當然,這個亮堂堂也只是一種感覺,看着整個天空和地面環境的感覺,你要仔細去看的時候,還是就明白到,月光再亮,那也還是不夠幹細活,看不了書,穿不了針線。
但是楊帥卻覺得這個環境真是美,在以後的城市裡,又哪裡見得到?
二十年後的月亮還是這個月亮,但大地天空卻已經不是那個大地那個天空了。
“月亮好亮,明兒又是個好天氣!”楊帥望着月亮說了兩句。
這時候,在屋裡的陳芙蓉拿了一個煤油燈出來,說道:“你們是到屋裡來還是就在地壩裡啊?”
“嫂子,我們就在地壩裡坐吧,比屋裡坐着更涼爽,空氣又好!”楊帥笑着回答。
陳芙蓉也點了點頭沒反對:“外邊坐着是涼快些,點個燈吧!”
“燈也不要點!”楊帥一擺手,笑道:“嫂子,月亮比這燈好,又省油,又環保!”
陳芙蓉沒聽懂楊帥說的“環保”是什麼意思,在那個時候,在山村裡,根本就沒聽過“環保”這個詞和這種意識。
但楊帥說不點就不點吧,月亮確實很亮,今天十四了,村裡幹農活的時候,或者收地裡莊稼的時候,通常爲了省油,都是把收回來的糧食堆到地壩裡,在月亮下幹活。
楊帥也知道,在那時,別說青山這麼個窮縣,就算是發達省份的偏遠山區也都沒有通電通水,山區裡的農民都是點煤油,對農村人來講,煤油也是一筆不得不花的開支。
陳芙蓉笑了笑,也沒說要硬點上燈,地壩裡確實很亮,不點燈一點問題都沒有,她要進屋去開始做飯了。
魯懷玉和李軍倒是聽得懂“環保”這個詞的意思,但他們卻也還沒有這麼超前的意識,那個時候,誰會無聊到想“環保”?
楊帥一邊跟他們閒聊着天,一邊又想着,他目前的項目中倒是沒有一件是涉及到污染的生產,但卻不能保證以後就不會有,比如電鍍方面的工序,手機和電視機的某些配件是必需使用到,電鍍污染是算嚴重的,他也不得不考慮。
雖然現在和未來幾年甚至是十幾年中,他都可以壓根兒不考慮這個事,也不會承擔任何責任,但他卻不能裝作不知道,不能手裡賺了大把錢卻還沒事兒一般,或者他本就可以從自身做起。
如果從一開始就做防患,拿出一部份利潤來解決污染問題,這絕對是可行的,因爲這時候的利潤是相當驚人的!
但是他現在這麼做的話,可以說絕大部份人會罵他“傻”,會罵他“白癡”,這是白白扔錢。
只不過楊帥已經想過了,只要他開始涉及到有污染的項目時,治污絕對要排到跟生產一樣的高度。
或許也就是因爲在那個時候沒有他這樣的“傻子”,沒有他這樣的“白癡”,纔不會有人重視環境,要是他以身作則了,也說不定能引起別人的重視。
想到這兒,楊帥又暗暗嘆息一聲,國內的商人逐利,但也看勢,如果領頭這麼幹的人有絕對舉足輕重的份量和地位,那就能引起重視。
楊帥心想如果他以後成了國內首富,又或者是國際排名靠前的億萬富豪,那麼他的影響力就夠大了,他的一舉一動就能引起別人的注意了,因爲國外一些發達國家已經遭受了工業發達後的環境污染之痛,已經有前車之鑑了,他要以自己爲準繩這麼做,也未嘗就不是給國內的企業立個規則。
陳芙蓉做好飯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不光是野豬肉,也有自家的臘肉,還殺了一隻雞,菜是很豐盛。
平時裡,陳芙蓉只允許魯懷玉喝二三兩酒,但今晚卻一句限制的話都沒說,免得掃了興,魯懷玉也真是興奮,楊帥量比他和李軍喝得少得多了,但最後還是醉了!
魯懷玉和李軍也醉了,但他們醉之前還曉得把楊帥擡到了屋裡放鋪上去了,然後兩個人也倒在了鋪上,擠在了一起。
陳芙蓉也懶得理他們,反正六月天不蓋被也不會着涼,自顧自的收拾殘局去了。
那個十斤的塑料酒壺中,原本還有大半的苞谷酒此時只剩一小半兒了,八九斤的酒現在可能還有三斤到四斤的樣兒!
“讓你喝也不能這樣混喝啊!”陳芙蓉一邊收拾菜碟,一邊惱着魯懷玉,他跟李軍簡直就是在喝水一樣的喝酒,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就興奮到這樣兒了!
不過她雖然惱着丈夫,但心裡卻也是高興的,全家人馬上就能進城裡過日子了,不爲別的,就爲兒子有個好的學習環境,就爲兒子有個好的未來。
魯剛明天要上學,基本上晚上都在九點鐘睡了,而魯懷玉和李軍楊帥喝酒都喝了幾個小時,從九點喝到十二點!
魯剛吃了一點肉就睡了,農村娃基本沒有過九點才睡的,有的睡得早的天剛黑就會睡了,他們不講究睡得早,但卻很講究要起得早。
魯懷玉平時有兩斤白酒的量,而李軍至少也有一斤過的量,而今晚他們喝的量還要超出平時最高的量,興奮之下,怎麼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