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府宅。後花園一處亭臺樓宇中,端坐了兩人,一男,一女,四周恭候的站着四個面無表情的丫鬟,八目認真的注視着着亭臺裡坐着喝茶的女主人。做下人丫鬟的,不能言時絕不能開口說話,犯了府邸處的規矩,下場極其悲慘。
“老爺,昨晚少爺徹夜未歸,您就一點不擔心麼?”一個藍衣美婦嬌嗔的搖着老爺的手臂,老爺每次都是裝出一副閉眼沉思模樣,好像什麼事都不聞不問,但又什麼事都知道,心裡透亮透亮的。
“夫人啊,你別搖了好不好?這把老骨頭都快被你搖散架了,你也知道昨晚朱府上遣人來報了個平安,你跟着瞎操心什麼呀!又跑不了,真是.........”中年男人慾言語止道,小子張賢與最近與風傳要造反的朱家少爺走的近,表面上來看,危機重重,但實則暗藏玄機,大家族間的內鬥從古到今從沒有一絲緩和的跡象,只有那些眼光短淺,目光短小的人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與朱家保持距離,有時候站隊也是一門學問,站好了,無疑是平步青雲,站錯了,死無葬身之地。
“哦,你說朱家少爺?是那個高高大大,瘦瘦的那個地痞流氓?”美婦一扭頭,靠在中年男人身上蹭着,時不時拋幾眼媚眼。
“嗯!去忙你的吧!別來打擾我,有時間去管管洋行裡的事!”夫人說的都是過去式了,現在朱家少爺儼然成了土木堡裡年輕新一代的領軍人物了!中年男人不吃這一套,冷喝一聲,美婦嚇的一縮脖子,立即變得端莊大方起來,中年男人似乎習慣了夫人的前後落差,只是習慣也有某某時候會不習慣的!
美婦田氏見老爺不理他了,賭氣的看着臺子下面盛開的花草,有牡丹,有月季,有蘭花,還有菊花,牆壁處還有一株半死不活的梅花安靜的躺在那裡,歡喜的叫道:
“月紅,去,將那株牡丹花的花瓣取來,夫人有用!”美婦情不自禁的指着那一株迎着陽光花枝招展的牡丹,槍打出頭鳥,強摘出頭花!
“是,夫人!”被喚作是月紅的女子順着夫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夫人要的那一株牡丹長勢喜人,花骨朵最大,開的也最燦爛!右手與左手疊在一起道了個萬福之後,從石桌子上拿走一個竹編的篾筐,輕步走到臺下,小手一絲不苟的拂去牡丹花瓣上的露水,收集到一個杯子裡,將杯子蓋緊放到篾筐裡,又信手摺下牡丹花瓣,一片片一起盛放在籃子裡面。所有工序做完之後,朝牡丹花鞠了一躬,表示感謝蒼天的眷顧,讓她重拾芳醇,留下美味。
美婦每次喜歡欣賞月紅摘花的過程,一顰一簇之間,彷彿帶了些仙氣,優雅恬靜!這時,易娘剛好經過後花園,美婦擡眼一看,喚住了她。
“哎,易娘,別走,過來,陪孃親說說話!”
“孃親,老爺!”易娘聽聞孃親喚她,不得已走近跟前來,臉上帶着焦急之色,輕喚了聲,道了個萬安的禮儀,眼神總在閃躲。凸的,中年男人黑眸一睜,銳利的目光彷彿要將易娘看透,易娘低着頭不敢與之對視。
“易娘,什麼事這麼慌張啊!”藍衣美婦田氏撫摸着易孃的臉頰,這幾年,可苦了這孩子了,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鬢角的隱隱有些皺紋。
“娘,沒事,我能處理的!”易娘閃避的不看眼前之人,她的關心,她都懂,可女孩子家總有些心事裝在心底的,不是親孃總像隔了一層紗,刺不穿,捅不破!看不見卻真實的橫亙在媳婦與婆婆之間。
“易娘,有什麼難處就說吧!老爺爲你做主!”中年男人認真的從頭到腳審視了這個兒媳婦,穿着得體,打扮簡略得當,一身上下穿的一絲不苟!光亮的頭髮像瀑布般斜垂下來。
“爹孃,我........”易娘覺得那些話羞於啓口,堅持不肯說!說出來了又怕老爺與孃親想誤,倒不如藏在心裡一個人獨自承受。想到自己這輩子的唯一的男人張賢,他,與人爲善,也沒見他與誰紅過臉,想必這次也不會爲自己出頭的。眼裡的灰霾之色一閃而過,美婦田氏沒看見,被中年男人精準的捕捉到了。沉思道:
“易娘,有什麼事,快說!別讓爹孃擔心!是不是張賢那小混蛋欺負你了?”
“爹,沒,沒有,沒有!”親人間的關心總會讓人放下一切心理負擔,不顧一切的飛身撲到親人懷裡大哭或痛苦。易娘聽到板着個臉的爹爹的冷喝聲,眼淚一下子決堤了,哭的稀里嘩啦!嬌軀不停的抽搐着。
“易娘,別哭了,是不是想家了!”田氏以爲易娘是想家了,拍着她後背輕聲安慰道。
“娘,不是的,不是......”頓了頓,易娘不好意思的抹抹眼睛,又擼擼流到了嘴巴里的鼻涕,一哭一笑道,“爹孃,您們不用擔心,我很好!”
“易娘,說吧,這裡沒有外人!你們都下去吧!”田氏吩咐了一聲,四個丫鬟領命紛紛告退一聲,離開了。
“娘,我們洋行裡最近來了個塞外客,老拿我.......調戲......”易娘看着孃親,終於鼓足了勇氣道,眼淚又不自覺地流淌了下來,中年男人張季怒氣突然暴漲,狠狠的推了一把石桌上的茶杯,‘砰砰砰’茶水與瓷茶壺一起碎裂在地上,跌碎的瓷壺碎片趁着慣性沿着地面堅挺的向遠處滾動着。
“豈有此理!區區一番蠻夷之輩,竟敢欺侮我中原人士,反了天啦!”
張季怒不可遏的猛然一站起來,嚇得兩個女人身體一抖,恐懼的望着他。田氏率先反應過來,忙去堵住老爺的嘴,這等胡話是可以隨便說出來的嗎?我們地處在於塞外接壤處,萬一讓那些蠻教不化的土匪聽見,尋自家麻煩可如何是好呢?只是田氏自己也不知道想捂住什麼。
“放開,去,一邊去!我說都說完了,你纔來捂!”張季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夫人,這都是幹什麼事呢?
“咳哈咳!”易娘不可置信的看着爹孃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打情罵俏’,一時間竟忘了自己還在哭,哭笑不得的抹着眼淚。
“嗯,不哭就好啊!”田氏擦了擦媳婦額角的淚痕,誰吃了豹子膽了,敢欺負我老張家媳婦,不行。完全沒有因爲剛剛和老爺的精彩表演而不好意思。
“嗯,不哭就好!”張季沉吟了一會,提高了一聲音量喊道:
“孫賬房,去,將少爺找回來!”
“是,老爺!”孫賬房領命轉身就準備走,一聲爽朗的聲音打破了後花園裡的寧靜壓抑感,張賢,王兵二人並步走在一排慢慢向張季處的亭臺慢行着。
“孫管事,不勞煩你了,我已經回來了!”張賢壯聲道,說完緊接着高聲向爹孃問候着。
“爹,娘,孩兒給你們請安了!”
“這位是?”張季點了點頭,問道,小子張賢今早怎麼還帶了一人回來呢?觀其面相,不似養尊處優之人,黝黑的皮膚讓人很容易聯想到農夫與兵痞子。而朱家擅兵,無疑是個小兵了。
“哦,爹,都怪我,這是我三弟!三弟,來,見過我爹孃!”張賢彬彬有禮的一一做着介紹,王兵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虎頭道:
“爹孃,我也給你請安了!”說罷又轉向二哥的媳婦易娘道:
“嫂子好!”
“哈哈,好啊!來,來來!快坐!”田氏熱情的招呼起王兵,又是端茶又是泡水的,時不時喂王兵吃水果!王兵也老實不客氣的一一消滅乾淨,如果朱少明在這裡,絕對會一腳將他踢回老北京去,丟人丟到這個份上,也算是獨一份了!
“孫管事,麻煩你去前廳將禮物點收一下!”張賢看到爹臉上的不悅之感,趕緊囑咐了一聲孫管事,想用禮物來沖淡爹對王兵的不耐。並不是爹爹貪財,而是做人最起碼的禮貌,到主人家做客,兩手空空,會引起主人的不喜。果然,爹爹的臉上這才緩和一點。淡淡道:
“你與犬子是什麼時候結的拜?”
“是,少爺!”孫管事領命一聲,退了下去。
“回,不,張伯伯!是昨晚,我與我家少爺還有二哥一起結爲八拜之交的!”王兵從張季的神色,言語裡看出他的不受歡迎。田氏拍了一下王兵的肩膀,笑道:
“別理那老頭子,他就是那副臭脾氣,對我也是愛理不理的!來,吃東西!”
“嗯”順從的張開嘴巴吃着二哥他孃親遞來的水果。
王兵此時才發現,被尊重和被關心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少爺,謝謝你!若不是你,這一切都會與我失之交臂。
“易娘,你怎麼了?”張賢這纔有時間去關心易娘,瞧見易娘情緒低落,臉上帶着蒼白落寞的笑,拾起她的手關心道。
“沒事!”淡淡的回了一聲,易娘有些抗拒的不讓張賢去碰她的手,轉身走到孃親身旁給田氏按着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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