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海闊天空!
有多少人知道,這退一步指的是什麼?又有多少人知道,這海闊天空指的又是什麼?
手中拿着棋子,盯着面前的棋盤,施奕文久久都沒有落子。
“你怎麼不走了?”
在益膳莊二樓的雅間裡,看着舉棋不定的的施奕文,吳才問道。
“我在想下一步棋。”
“你的棋藝太差,現在想的必定不是這個棋吧。”
吳纔打量了一眼東主。
施奕文笑一笑算是致歉,然後說道。
“我剛纔在想,有了西洋公司這個平臺之後,只要兩三年,就能把勳臣送到文官的對立面,到時候,我應該如何自處。”
“確實,這招棋是禍水東引,目的就是爲了讓勳臣與文官鬥起來,過去文官之所以可以壓制勳臣武將,是因爲勳臣們容易被各個擊破,畢竟朝中的勳臣多,位置少,有人被文官扳倒了,自然會其它人取而代之,久而久之,不少勳臣自然樂意借文官的手扳倒對手,甚至樂意爲其驅使,以取爾代之,這樣一來,這勳臣也就是一盤散沙,自然就不值一提了。”
擡頭看着施奕文,吳纔再次稱讚道。
“可這一次,你用西洋公司作餌,把整個勳臣集團至少是京師的勳臣集團都裝入盅中,表面上看似是迫不得已,可實際上,卻讓把堆散沙裝到盤子裡,看似鬆散,可只要火候對了,就能燒成一團。這火……就是銀子!”
“對!”
點點頭,施奕文輕聲說道。
“利益很關鍵,許多勳臣甘願爲文官驅使,是因爲土木堡之後,軍權盡歸兵部,這也意味着軍中武職也都是由兵部掌握,而勳臣爲得到顯要的武職,勢必會投靠文官,就像成國公家投靠首輔一般,這是利!而西洋公司……同樣也是利!而且還是赤果果的銀子!”
“沒錯!”
打了一個茶嗝,吳才的眼睛中迸發出一種異樣的神采。
“無論是成國公也好,還是普通的勳臣也罷,一但他們從東西洋貿易中獲得幾百萬兩的利益之後,他們勢必想要一心獲得更多的利益,那麼勢必會和江南發生利益衝突,畢竟,市場就那麼大,他們每從東西洋掙一百萬兩,江南就勢必會少掙一百萬兩,這種矛盾一開始看不出什麼,可三五年後,當市場被搶佔個差不多的時候,江南勢必就會反攻了!”
“不單單是反攻,是全面的對立!”
自言自語地點點頭,施奕文接着又說道。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江南要要奪回海外市場,勢必會通過打擊西洋公司,廢止特許權的方式奪回市,到時候那些個勳臣又豈會任由他們的財路這麼被人切斷?”
施奕文冷冷一笑,將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盤上。
“到時候,必定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你覺得,勳臣能夠擊敗文官嗎?”
吳才的語氣中多少帶着些擔心,
“畢竟,這朝廷可是掌握在文官的手中。”
“可朝廷總歸還是皇帝的朝廷!”
施奕文的眼神裡又恢復了那種不容抗拒的自信,他望着吳才,一本正經地說:
“你以爲到時候,皇帝又豈會置身事外?當年世宗爲什麼任用勳臣?說白了不還還是想要借勳臣的手去平衡朝中的權力,只不過勳臣內部散亂,容易被利益分解,進而被各個擊破,所以纔不堪使用。可要是當文官想從他們的碗裡搶肉吃……”
冷笑之餘,施奕文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勳臣從來都不是白蓮花,他們能存在上百年,自然有他們的本事,過去他們爲了武職依靠文官,可等到文官要切他們財路的時候……
“確實,到時候,皇帝勢必也會趁機……”
略頓了頓,然後試探着問道。
“致遠,皇帝到時候差不多也該親政了!”
皇帝親政……
施奕文自然想到了歷史上的三年後,張居正暴病身亡,然後……等待大明的會是什麼?
恐怕到那時,大明朝廷的核心不再是改革派與保守派的爭鬥了,而是勳臣與江南文官之間爭鬥。
盯着棋盤上的棋子,眼前的棋盤似乎變成了大明政壇,儘管施奕文並不是棋手,但是掌握着未來信息的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操縱這個棋盤,就像現在這樣,這個棋盤正在自己的推動下,朝着一個自己所期待的方向行進着。
現在,自己已經佈下了棋子,只是……
“致遠,其實,我覺得在西洋公司上,你應該再退一退,既然你已經決定要退一步,要讓他們去爭、去鬥,何必還要再趟這池混水?”
又一次,吳纔看着施奕文說道。
“畢竟……”
“這池子混水,這兩年我必須要去趟,首先,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進行海外貿易。如果不能讓他們看到實實在在的利益,那麼所有的計劃恐怕就只能胎死腹中了。所以,我要幫他們把公司帶到正軌,再則,也只有如此,我才能讓公司在我的掌握下行事,畢竟,想要用西洋公司斬斷南方的另一條財路,就勢必需要親自己部署一些事情。”
施奕文說話如竹筒倒豆子,然後盯着棋盤說道。
“這幾個棋子如果不親自去下,恐怕效果會讓你我大失所望的。”
“可是這樣一來,你豈不也就被裹於其中,這豈不就不利於將來了!”
吳才仍然據理力爭道。
“既然明知道西洋公司未來勢必會與江南爲敵,到時候,江南那邊的勢必會出不知什麼毒招整你,到那時候,吃虧的肯定是你啊。”
聽出吳才話中的關心,施奕文笑道。
“他們一時間還不會對我動手,我至少有一年半的時間,去籌備這一切。”
吳才一時揣摩不透施奕文的心思,於是便猜測道。
“一年半的時間?恕我直言,這一年半你所需要面對的,可不僅僅只是南邊的那些人,其實就是公司內部,也會有許多問題需要你去解決,比如,成國公,他對董事長的位置,可是勢在必得啊!”
見施奕文笑而不語,吳才便試探着問道。
“莫非致遠的心中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