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管家走了進來,躬身道。
“你去告訴那人,本官願意與他們大人一見!”說完這話,他緩緩閉上眼睛。但他粗重的呼吸聲,卻說明了他的心中也不平靜。
“是!”老管家走了出去。
深夜時分,一頂轎子從張府後門出發,自奔天上人間。
張敬軒緩緩從轎中走出,聽着那醉人的歌曲,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在大廳中穿行。
一個個喝醉了的嫖客,不時發出一聲喝喊。只覺得心中有些踟躇,彷彿這其中有着什麼猛獸隨時可能將他吞噬。
這裡以前自詡風流名士的他可沒少來,但那時的心情與此刻完全不同。
“張大人?”老鴇看着站着發呆的張敬軒,隱隱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位貌似不是第一次來這吧?有什麼這麼好看的?她順着張敬軒的目光看去。
三層高的樓上,掛着一張大招牌,招牌上,四個大字“天上人間”寫得是龍飛鳳舞,看上去頗有氣勢。
可看來看去也就那樣啊,不見有什麼出色的。
良久,張敬軒方纔回過神來。老鴇趕緊道:“喲張大人,你可有些日子沒來了!”
“走吧!”張敬軒可沒心情跟她閒聊。
“上哪?”老鴇不解的問。
“天字一號!”張敬軒道。
老鴇的細眉猛地一跳,隨即笑道:“好嘞,這就帶您去!如花可等您多時了!”
說着老鴇便領着張敬軒進了天上人間。
待張敬軒進去後,兩個人影從黑暗中閃了出來。 Www● тт kǎn● C○
“這老傢伙現在還有心情來這裡,不是說他不行了麼?”一個道。
另一個道:“肯定是他認爲這裡的姑娘更可能給他動力吧!”
“嗯,有道理……”
…………
張敬軒走到了天字一號房外,隔着那道門,卻也能聽到其中的曲樂聲。
本來到這應該聽些應景的曲目,可這裡卻是聽的軍中樂曲。本來歌姬大多唱的是一些軟綿綿的情歌,一唱起軍中樂曲來,頓時變得非常怪異。
他曲起手指剛準備敲門,卻聽到裡面傳來呵斥聲。
“咿咿呀呀的,唱的什麼!全都出去!”張敬軒眉頭一跳,這聲音好熟悉!
“張大人!”門突兀的開了,開門的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看上去很面生。“大人等你很久了!”
“嗯!”張敬軒連忙進到屋中,只見外廳那些歌姬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大人,張大人來了!”那個青年走上前,衝內室道。
“哦?賓之來了!”一個身影穿過珠簾出來。
只見那身影高大異常,相貌偉岸鬚髮戟張。兩鬢髮白,看起來卻仍是那般威嚴。
張敬軒登時愣住了,在之前他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何人要見他,只知道是位大人。可現在一見,他頓時覺得報仇有望了。
“下官張敬軒拜見左柱國!”
左柱國。若是旁邊有人聽到這個稱呼,立馬便會想到一人——帝師孫承宗!
在這個時代,孫承宗大概是唯一可以和魏忠賢對抗的人物。身爲帝師的他,在軍方有着大批門生,又是首輔,還有着東林黨人的支持。
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像所有人想的那般,登高一呼率領大軍清君側,剷除奸逆。每次遭遇彈劾,他都只是黯然下臺,這讓不少東林黨人都非常失望。
張敬軒看着孫承宗,這會左柱國居然主動找他,看來是要動手了。
“賓之,請起!”孫承宗笑着將他扶起。
“左柱國,您這次……”張敬軒忙問道。
“賓之,我這次來找你,是要助你名留千古!”孫承宗道。
“柱國的意思是?”張敬軒已然握緊了拳頭,果然如他猜測的那般。
“除奸逆!”孫承宗一字一句地道。
張敬軒的眼睛猛然亮了,他跪倒在地。“賓之敢不效死!”
“哈哈……”孫承宗將他從地上拉起。“賓之真君子也,我們慢慢來談!”
說着他拉着張敬軒進了內室,觥籌交錯間,一樁陰謀展開!
這一聊,一直聊到了天微亮。張敬軒滿意的走了,只留下孫承宗和那個青年。
“大人,張敬軒此人可以相信麼?”那個青年問道。
“哼!”孫承宗冷笑一聲,道:“牆頭草罷了,如何信得!”
“那大人爲何……”青年問道。
“爲何還要用他?”孫承宗笑道。“白谷你還是太稚嫩了!官場上,哪有那麼多是非曲折,只要他有用,亦能用,那便能用!可不能義氣用事,這次若不是魏閹太過過分,老夫也不想同他爭鬥。畢竟這大明朝已承受不起內鬥了!
有了他的幫助,事情便要簡單很多。而我們只是幫他除去一個小角色,也費不了事。”
“白谷受教了!”那個青年對孫承宗躬身道。
…………
陳子陵顯然不知道有人在談話間,再次決定了他的生死。今日意外的逃脫了一劫,他也格外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時間。
正如令所說,不能放棄,放棄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他抓緊時間運轉《金剛不壞》,只是短短的一天。他便發現,自己的傷勢大有好轉。
身子已然可以緩緩的動彈了,一些皮外傷也結痂了。
或許再有個把月,他就能恢復如初了!
外面的看守,似乎已經換了一批人,看那黑色的尖帽,和大紅的披風。陳子陵便知道這些是東廠的人。
可是東廠的人爲什麼要保他呢?這倒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前那個海公公不是完全不在意他的生死麼,怎麼今天也來陪着笑臉。
其實他哪知道,海公公也鬱悶的要死。以他的身份在哪兒不是橫着走,現在居然淪落到來討好這個小乞丐。
可是魏督主的命令他也不敢違抗,所以他再不高興也得來。
可更令他氣憤的是,這個小乞丐居然對他愛搭不理的。
他也看得出,陳子陵傷勢嚴重。於是他便請來京城最好的郎中爲陳子陵診治,上好的藥物奉上。
陳子陵也樂得如此,所以兩人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第二日匆匆到來,一個消息在京中炸開了鍋。
左柱國,少師,太子太師,中極殿大學士,賦閒在家的孫承宗在昨日突然進京了。這讓本就緊張的局勢,瞬間更是到了爆發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