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廠……”陳子陵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居然有了一絲沙啞,好似有着什麼莫名的恐懼。
難道是歷史上的那個地方?他想到一個極其恐怖的事情。
“今天是幾號?”陳子陵失魂落魄般的問道。
千萬不要那麼巧,千萬不要!!
“什麼?”陳子陵的問話,讓何大牛愣了愣。什麼幾號?這個真不懂啊!
“媽的!”陳子陵就像瘋了一般,一把抓住何大牛的脖子。“今天初幾?”
“唔唔……”陳子陵突然的襲擊讓這個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已經累垮了的漢子根本來不及反應,當下就被陳子陵掐得翻起了白眼。
初幾……初幾我知道……可是你……你他媽不能……先放開我……嗎?
何大牛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張臉憋得通紅,可是脖子被陳子陵掐得死死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情況,再這麼下去何大牛一定會被陳子陵掐死的。
可憐俺老何沒死在敵人手裡,怎麼會不明不白的死在這個自己人手裡啊!老何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看就要死不瞑目了。
“哥哥!”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小鹿慌忙去拉陳子陵。“你快放開他啊,再掐下去你會掐死他的!”
“恩?什麼?”陳子陵的神志突然間回到了腦中,他這才發現已經被他掐得直翻白眼的何大牛。
陳子陵連忙放開何大牛,手忙腳亂的把何大牛快要吐出來的舌頭塞了回去。
“你……你沒事吧?”陳子陵探了探何大牛的呼吸,他的心頓時一鬆,還好沒死!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何大牛的眼角滑落,這個就是在戰場上受了致命傷也不曾落淚的漢子,居然忍不住落淚了。
“你倒是說話啊!哭,哭什麼?”陳子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面對一個哭泣的男人,同爲男人的他能做什麼?
把他摟在懷裡哄?
他媽的,老子又不是背背山!
“說你大爺啊!”何大牛好半晌才緩過來,他的聲音完全沙啞了,說起話來就像嘶吼一般。他一個骨碌爬起來,就要向旁邊爬去。
陳子陵一把拉住他的腳,小心的問道:“你要去哪兒啊?”
畢竟是他發瘋把人家整成這樣的,所以他心中滿是愧疚。
“媽的,你放開老子!”何大牛哭得就好似月子裡的娃一般,眼淚鼻涕一大把。依舊向着遠處爬去。
“不行……”陳子陵弱弱地說着,拉着何大牛的腳的手又用力將努力爬走的何大牛拉回來。
“求求你放開我好不好,我好難過,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家裡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一兩歲的孩子,你就不要折騰我了!”何大牛苦苦哀求着。
“真的不行……”陳子陵繼續道。
“那你他媽的,究竟要怎麼樣??”何大牛把頭往地上嗑得砰砰的,好似不這樣不足以說明他的難過。
“除非,你……告訴我今天初幾?”陳子陵的聲音壓得非常低,他也知道現在問這個是多麼的不應該,可是他對那個事件的恐懼足以讓他不去管那一切。
那是一場關乎數萬人命的災難,爲此他可以不惜一切!
“今天是五月初六!”何大牛幾乎是咆哮般的吼出了這句話。
“五月初六,五月……初六……”
時間好似在這一瞬間被定格了一般,陳子陵彷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腦海中只留下一個聲音不斷的迴響。
“五月……初六……”
真的,真的這麼巧!!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像要爆炸開來一般,無邊的恐懼好像潮水般要將他淹沒。
“王恭廠,王恭廠,他媽的王恭廠!!”陳子陵喃喃的叨唸着,就像着魔了一樣。
“哥哥……”小鹿怯怯的看着陳子陵,看着他的臉色在突然間變得煞白,冷汗不住的從額頭滲出,以及他眼中那無邊的恐懼。小鹿心中也充滿了擔憂,她感覺哥哥好似要就此消失一般。她不由的抓住了陳子陵的衣角。
“哥哥,你不要走!”小鹿哭喊的聲音再次將陳子陵自無邊的恐懼中喚醒。
何大牛早就爬得離陳子陵遠遠的了,或許他覺得離神機營近些更有安全感,竟一直爬到了王恭廠的大門口。
此時危機尚未解除,許文輝也不會放他們進王恭廠。
“小鹿,你快走!”陳子陵滿頭的汗水,將額間的頭髮打溼讓他看起來異常狼狽。
“我不……”小鹿的聲音依舊柔弱,但卻充滿了倔強。“我要永遠跟着哥哥!”
“你!”陳子陵氣極,他也知道小鹿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其實是外柔內剛,脾氣倔得要死。可是現在這事是不能依着脾氣來得。
“王恭廠大爆炸”知道不?那可是造成京師兩萬多百姓傷亡的重大事件。
陳子陵甚至現在都還記得當年在書中看到的關於“王恭廠大爆炸”事件的描述。
“天啓丙寅,五月初六日巳時,天色皎潔,忽有聲如吼,從東北方漸至京城西南角,灰氣涌起,屋宇震盪。須臾,大震一聲,天崩地塌,昏黑如夜,萬室平沉。東自順城門大街,北至刑部街,長三、四里,周圍十三裡,盡爲齏粉。屋數萬間,人二萬餘,王恭廠一帶糜爛尤甚。殭屍重疊…………”
這些東西在當時看來只是冰冷的文字而已,可是他忽然得知這一切很可能馬上就要發生了,可想而知他是多麼的驚恐。
兩萬多人,是人啊,現在不是數字,也不是數據!是活生生的人!
而且現在那個最糟糕的事情還未發生,或許,或許多了他這麼一個熟知這個事件的人這一切還有可能挽回呢?
若是沒有這個事件的影響,那麼大明可否能夠成功的挽回?
一時間陳子陵也想不了那麼多,他只想着一定要去改變,不管能不能改變。反正他是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歷史重演的!
可是陳子陵不想小鹿也牽扯進來,萬一,要是萬一失敗了他可不願意小鹿也成爲那兩萬人中的一員。至於自己?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就算虧進去了也就虧了吧!
“你到底走不走!”陳子陵的眼睛通紅起來。
他媽的,時間,時間不夠了!太陽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我不……”小鹿不禁哭泣起來。
陳子陵心中不禁一軟,差點就狠不下心來。
那一百來刀盾手和長槍手離那些殺手越來越近,那些殺手也好像搞明白現在的處境了,一個個都不禁有些慌亂的往後退卻。
只要那一百多神機營的兵丁衝上去,這二十多殺手瞬間便會被滅掉。一切好似向着最好的方向發展。
但不知爲何,陳子陵心中慌亂的感覺越發的深刻,就好像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了一般。
“你快滾啊!老子看着你越發的心煩,快快滾得遠遠的,老子不想看到你!”陳子陵咆哮道。
“你……”小鹿驚愕的看向陳子陵,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滾!”陳子陵一把掌扇到了小鹿的臉上,小鹿嬌小的身軀頓時被扇倒在地。
“有多遠滾多遠!”陳子陵不住的咆哮着。
小鹿的眼神逐漸變成了絕望,眼淚好似斷線的珠子一般不住的淌下。而後像賭氣一般的想遠處跑去,可剛跑出幾步便摔倒在地。
陳子陵的臉頰抖動了幾下,強忍着心痛,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小鹿終於絕望了,她的性子註定她不會如謝佳那般喊出“我恨你”,她只是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向遠處跑去。
看着小鹿遠去的身影,陳子陵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他從腰間取下那枚錦衣衛的百戶令牌,他要給王恭廠的守將示警,這些殺手恐怕另有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