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之內,曾立昌一人呆坐在那裡,埋頭沉思。他已經知道了傍晚在城外的那一場小型遭遇戰。東城的守將本來派兵去接應,可是等趕到之時,淮海軍已經全部撤離,就連己方的傷員都被帶走了,只在半路上撿回了三個奄奄一息的傷兵。
“還是小看了淮海軍的戰力。”曾立昌在心中暗暗想到。
“但是,淮海軍的戰力那麼強,他們爲什麼不直接攻城呢?要說舟車勞頓,也不現實,從高郵到揚州也就幾十公里,還是坐船過來的。”
結果,人家倒好,老早的就趕到了,可是卻離着老遠在運河邊安營紮寨了,如果是普通的清軍,倒是真可能這麼做,畢竟整個北大營,幾萬人紮營紮在那兒已經很久了。但是這個淮海軍明明戰力不弱,不然不會把自己的斥候隊全殲。
曾立昌實在是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既然淮海軍不再前進那麼就要抓緊時間把物資運回天京。太平軍是過過苦日子的,對金銀財物看得比人命還要重。士兵打沒了還能再招,金銀財寶沒了就要影響各位大王的生活質量了。
因此曾立昌派出了城內的一千精銳護送,並且聯繫了鎮江的羅大綱到江邊接應,這次應該不會有失了吧。而且,董書恆應該不會想到自己在這個時間點還轉運物資。
曾立昌這麼想也沒什麼錯,畢竟他是這個時代的人,思想上還是有這個時代的侷限性。他無法想象董書恆對於情報的重視程度。董書恆在自己剛剛起家的時候就派遣還是信息部長的季明山在揚州佈局情報系統,
河邊大寨之內,董書恆正在一個由倉庫改造的作戰指揮室指揮參軍們完善沙盤。白天的偵查活動反饋了很多信息,現在要對沙盤進行重新調整。
“總統的這個發明真是高,這樣一來,打仗就像下棋一樣。棋盤成了真實的戰場模型。還有這一個個小陶人做的也是逼真。”一旁的嚴仕坤讚歎道。他越來越喜歡這個沙盤,這東西越看越覺得暗合八卦推演之術。他看了看董書恆,自己這位總統不會也是自己的同道中人吧!
“那是當然,我可是專門請了高郵城泥人做的最好的譚老頭幫忙。”董書恆在心中暗暗得意。要說譚老頭也沒吃虧,給董書恆幫忙得了靈感,現在專門捏淮海軍士兵模樣的泥人。許多百姓都會買幾個回去,據說擺在家裡能夠辟邪,讓老譚發了一筆小財,現在已經不再推着獨輪車遊街串巷,而是在高郵新城買了一個商鋪。
……
正聊着,蘇霆過來報告道:“報告總統,季司長有要事稟報。”
“讓他進來吧。”季明山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消息要告訴自己。
不一會兒,季明山就走了進來,他穿着一身錦衣,打扮得像一個富商。
“總統,有個急事,我們在揚州城內的內線傳來緊急消息,曾立昌準備今天晚上把揚州城的最後一批財物運輸出城,時間就定在子時,路線還是走八里鎮到瓜洲,鎮江的太平軍水師會提前在瓜洲負責接應。”
“老嚴,這件事你怎麼看?”
“老夫覺得,曾立昌這個時候運東西出城,肯定是料定了我們立足未穩,不會察覺到這件事情。但是因爲之前被劫過一次,這次他肯定也會多加防備。”
“還有,總統,我覺得這件事情還反映出了太平軍並沒有緊守揚州的決心。所以我們可以試着去對曾立昌‘勸退’。”
“哦……‘勸退’這個詞用的好,對太平軍勸降顯然是不現實的。老嚴你是看出了我今後的戰略呀!”
“呵呵,‘狡兔死走狗烹’,都是老套路了。我們把太平軍趕盡殺絕,清廷肯定很開心,但是沒了威脅,清廷必然要想辦法對付南方新崛起的漢人武裝。總統的想法是趕着太平軍走。讓他們重新動起來,我們跟着太平軍後面不斷地擴展地盤。讓清廷的視野一直被太平軍的威脅吸引住。因此,我們逼不得已不要大規模消耗掉太平軍的有生力量。”
“老嚴,果真是人老成精,你跟在我身邊也沒幾天,這麼快就成了我肚子裡的蛔蟲了。”
“總統你這話就有些噁心了,我可不想做你肚子裡的蛔蟲。倒是總統您今年才18歲吧!一個年輕人做這麼些大事,纔像是成精了呢!”
這老頭還真是嘴上不饒人。
董書恆指着沙盤說道:“這裡是八里鎮,聽名字就知道這裡離南城大概八里距離。我們這次打一個時間差,不在瓜洲動手,羅大綱的手下可不好對付。”
董書恆的手順着沙盤向下移動,繼續說道:“這裡叫商圩,在去瓜洲的必經之路上。押送的隊伍到了這裡就離瓜洲不遠了,必然放鬆警惕。我們把部隊提前埋伏在這裡,只要能夠在半個小時內解決戰鬥就能夠避開揚州和瓜洲的援軍。”
“總統如此安排,應該沒有問題,此戰的關鍵在於一個‘快’字,要想這麼短的時間內解決曾立昌的押送隊伍,必須集合優勢兵力。一波衝鋒就把對方打掉,絕不能給對方纏鬥的機會。”
“好,蘇霆你去傳令,教導團和一團秘密集結待命,水師也做好準備,部隊乘船出發,到商圩東岸登岸潛伏,偵察兵在八里鎮以南部署,密切關注太平軍的一舉一動。”
“青南,這次行動由你指揮,老嚴你跟着青南一起。哦,對了,記得把兵工廠新送來的照明彈帶上。”
“是,總統!”衆人領命離去,只留下董書恆和季明山還在作戰室。
“說說吧,還有什麼事情,我看你剛纔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這還不是怕耽誤您的大事嘛!”季明山笑着說道。他這一天天在外面跑來跑去的,也不見總統安慰他幾句。
“總統,我先跟您說一下北邊的事兒吧!太行縱隊已經到達淮北,那邊現在好多支捻軍,成分很複雜,呂司令的人馬不用擔心暴露,他們現在佔據了趙莊,在那裡招募人馬,士兵從帶走的500人擴展到了1000人。您吩咐送過去的500把馬槍已經送過去了。”
這種馬槍是兵工廠在德萊塞基礎上縮短了槍管,讓步槍更方便騎兵在馬上射擊。
“呂司令幫她的部隊起了個名號叫“飛燕軍”。她準備在淮北打出自己的名聲,再行北上。”
“北京那邊來了消息,之前有御史彈劾琦善,似乎指向我們在各府縣的動靜。不過朝廷好像沒什麼迴音。桂中行那邊的任命要下來了,這次是皇帝直接拍板的。”
“哼,這個皇帝倒是還有點能力,能看清形勢。林威那邊怎麼樣了?”
“林威已經回到沂州,他原來剩下的人馬讓他帶回去了一部分,另外挑了一些給呂司令。淮海商貿正派出商隊,給他們補充物資,並且接回他們山寨的老弱家眷。第二期講武堂騎兵科的50名軍官也在趕過去的路上,隨他們一起的還有兩千匹戰馬。”
“江北大營那邊還有馬嗎?這幫北大營的人做生意還可以,可以通過他們在北邊建立幾個固定的購馬渠道。你回頭跟採購部的人商量一下,讓淮海公司去辦。我們以後會需要更多的戰馬,還有挽馬也要。”
“江北各地現在都在繳匪,鍛鍊守備團與民兵的配合。這些繳匪活動得到了當地士紳百姓的大力支持,讓部隊在地方上快速站穩了腳跟。”
“嗯,這個辦法好,以打促練,回頭讓參謀部發個通知,以後地方守備部隊繳匪的繳獲一半給部隊留存,作爲士兵的繳匪津貼。”董書恆插話道。
“總統,上次英國公使密訪天京,太平軍那裡好像跟英國人買了一批軍火,當然英國沒有明面上賣,而是準備以走私的形式用輪船把這批軍火送到鎮江。”
“哦,這件事情一定要盯緊了,發動上海那邊的力量,將這筆交易的時間路線確定下來。你們牽頭做個計劃,我會讓特戰大隊還有水師配合你們,一定要吃下這批軍火,至少也要毀掉它們,不能讓他們落到太平軍手中。”
“對了,小刀會的事情怎麼樣了?”董書恆多次聽到了小刀會這個組織,知道他們要在上海起義,這件事情對董書恆今後的佈局有很大的影響,因此他一直記掛在心上。
“按照您的吩咐,我們一直跟進這個事情,白玫瑰那邊成功策反了一名小刀會的中層頭領,據說他們將會在八月份準備起義。而且他們跟太平軍那邊也有聯繫。我已經吩咐坦克派人以其他小幫會的名義加入到小刀會內部,確保掌握小刀會的動向。”
“嗯,這件事情你繼續跟進。我們現在還沒有力量分心處理上海那邊的情況。最近的一切都以揚州爲重點。”
“是,總統。”
“很晚了,你留下來一起吃個夜宵吧。李存訓,你去吩咐廚房下兩碗麪,就用我剛教他們做的那種方便麪。明山,今天請你吃個新鮮東西。”
“不就是麪條嘛,總統難得請自己吃一次東西,竟然還是麪條,真是摳門。”季明山在心中吐槽。
不一會兒,兩碗熱騰騰的麪條被勤務兵端了上來。麪條用骨頭湯做的湯底,上面有幾片菜葉綠油油的,還有一個金黃的荷包蛋,賣相還不錯。
季明山抽了抽鼻子,味道好香,那麪條還真是不一樣,彎彎曲曲的,呈螺旋形,麪條金黃,在湯中看起來晶瑩剔透。他一把搶過一雙筷子。
“我先吃了啊,餓死我老季了。”說着夾起麪條就送入嘴中,燙的自己直抽氣。這麪條吃起來好勁道,跟自己以往吃的完全不一樣。
“總統,您剛纔說這叫方便麪。爲什麼叫這個名字啊?”
“就是這個意思啊,很方便的麪條。把做好的麪條晾乾,盤曲成一個麪餅的形狀,然後再放到油裡面炸就成了,這種麪餅可以放很久都不壞,而且只要用開水泡軟了就能吃了。”
“還真是的哦,我感覺這種方便麪以後能夠風靡全球。回頭我準備投資個食品廠,就專門做這個方便麪。”
“行,我就不收你的專利費了。其實還可以做一些調料包,把鹽、味精、胡椒比如海帶幹、紫菜乾、幹蝦米什麼的。”
……
兩人邊吃邊聊,不覺已經深夜,南邊的戰鬥應該已經打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