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決定上表朝廷重置朔方刺史部,以王五原爲第一任朔方刺史,治五原。”
嚴府酒宴在劉備這句話中達到高峰,五原舊屬故吏徹底放心,也徹底投向陸城,沒誰不想憑空升一級,如今的刺史不比之前,現在的刺史都是軍政一把抓,嫣然一方諸侯國,從郡吏到諸侯吏,這可是平白升了一大級。
爲彰顯劉備對嚴氏跟王智的榮寵,當日宿在嚴府,直到在嚴府用過早餐纔會郡廨府。
劉備一入郡廨府,郭嘉跟賈詡都趕了來,劉備在九原城大宴五原故吏,看樣子是不想出關,若放任鮮卑休養生息,數年後又是心腹大患,何不一舉殺入草原,數十年內不必擔憂西部鮮卑崛起。
“主公。”
郭嘉正想進言,老成的賈詡一把將其拉住,劉備擡頭道:“奉孝,屁股傷勢未好,怎不多休息休息。”
如今軍情如火,他怎麼休息的好?
郭嘉正想說,賈詡提前道:“回主公,荀主薄派的督糧使者已到。”
“哦!快請他進來。”
劉備趕緊道,來時簡雍說糧草只敷用三月,如今從三月出兵,如今幾近五月,糧草不繼,他縱然出兵草原,也是功敗垂成,一不小心還會兵敗,劉備對自己的指揮能力很是擔心,尤其冒險,不如到秋收再出兵穩妥的滅掉西部鮮卑。
郭嘉只看出劉備不願出兵,卻沒看出劉備爲何不出兵,只以爲劉備是擔心糧草,卻不知劉備是因爲對自己太過不自信造成的。
再加上諸侯來使接連求見劉備,讓劉備適可而止,不得出境擊鮮卑,理由更是充足,夏育、田晏、臧旻的前車之鑑不遠。
劉虞更是直言,若劉備出兵草原,東部、中部鮮卑必反,到時幽州邊境又起戰禍,望其以大局爲重,不要擅起戰端。
當初明明是他們遣使讓劉備出兵,沒想到仗打一半,又派使要求劉備停戰,完全是把當軟柿子捏。
劉備自然不忿,可百萬轉移百姓每日所費糧草甚多,加上幷州的多項民生工程都在建設當中,別的不說,但他們不賣糧草給劉備,今年秋收前幷州餓死者不知凡幾,被人掐住喉嚨的滋味真不好受。
你讓被人掐着喉嚨的劉備再去找人決戰,這信心會足嗎?到時不知是對方先死還是自己先死?
“攸見過劉侯。”
人都說劉備面相憨厚,其實是木訥表情,如今劉備可是看到比自己更木訥的人,而且行動舉止就像延遲重症患者,比正常人慢好幾拍不止。
然而就是這麼個人讓劉備呆坐在席坐上良久。
“主公,主公。”
劉備的失態落在郭嘉跟賈詡眼裡,二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主公這是怎麼了?
郭嘉出言呼喊,劉備猛然回神,趕緊起身扶起那人道:“公達先生,不是回潁川了嗎?”
那人直起腰,頭顱微垂道:“攸把叔祖喪入祖墳便趕來幷州,正好叔父缺人,就把攸派來送信。”
劉備聽到荀攸還未投靠心中有些悵然,不過聽到荀彧有信來,道:“信在哪?”
荀攸慢騰騰的取出一錦盒,劉備接過錦盒,小心的將錦盒攤開,取出裡面的錦帛,劉備一目十行的看完荀彧的信,面‘露’思慮之‘色’。
郭嘉上前問道:“主公,文若兄信中怎麼說?”
劉備呆呆將信遞給郭嘉,郭嘉瞅了幾眼就喜形於‘色’,把信遞給賈詡道:“文若兄這信來得真及時,主公既然軍中不缺糧,何不就此出草原,刻石勒功,成就千古大業。”
郭嘉絲毫不掩飾自己跟荀彧的書信來往,趁機諫言道。
賈詡亦道:“諸侯者‘私’心重,主公不可爲其言所動。”
劉備點頭,遂看向荀攸問道:“不知公達先生有何教我?”
賈詡聞言把信遞給荀攸,荀攸愣了愣,方把信接過,這一遞一接可有將就,若擱以前,漢朝王庭威信尚存,荀攸還能無所顧忌的閱讀這信。
如今王庭威信已失,諸侯林立,重新逐鹿之勢已成,他再接就代表他將出仕幷州,或者他極親近幷州。
荀攸看的很慢,慢得郭嘉幾次‘欲’開口相詢都忍住,荀攸的慢是出名的,郭嘉就是忍受不住他的慢,才樂意跟荀彧‘交’,荀彧機敏、善決斷,而且美姿儀,正好跟郭嘉的‘浪’‘蕩’愜意相配。
荀攸擡起頭,眼睛中的木訥盡去,就連臉‘色’也生動許多,直視劉備道:“明公若爲天下計當出兵草原,一朝解決鮮卑,北疆數十年可得安穩,若爲己計,更應出草原,解決西部鮮卑足以震懾胡人,彼時明公可專心中原佈局,爲諸侯計,當退軍,爲天子計,當出朔方、戰西涼。”
荀攸沒說自己的意見,可郭嘉卻拍手叫好,荀攸雖然慢,可每出一言都讓人有所教。
賈詡亦點頭,如今‘亂’世,爲天下計首先要爲自己計,爲諸侯、天子計,除非劉備沒有制霸天下的野心,而沒有一統天下的野心,他們又何必跟隨劉備?
劉備眼中厲光一閃,荀攸一句話點醒劉備,大爭之世,不進則退,君不看袁紹瞬息得冀州,公孫瓚下青州,曹‘操’立足於兗州、袁術腳踏豫、荊兩州,若自己舉步不前,遲早落得陶謙、劉表、劉璋的下落。
‘亂’世已容不得自己得過且過的心態,爭,必須得爭,而且是分毫必爭,不爭則死。
“公達先生一言使某受益匪淺,某‘欲’重置朔方刺史部,不知公達先生可願留下來任朔方太守一職。”
劉備心中一定,隨即想要留下荀攸,想想空缺的朔方太守一職好像非其不能勝任,荀攸上馬能治軍、下馬能理政,把他放在朔方獨擋一面,正好讓他全面施展才華。
歷史上,荀攸從關中逃到荊州,隨後被荀彧舉薦給曹‘操’,一上任就是一方太守,雖然現在提前幾年讓他上任太守,不過朔方那地方小,劉備還怕有些屈才。
“攸見過主公。”
朔方雖然苦寒,可那地方正適合荀攸施展拳腳,剛在中央朝廷被憋的有志難疏,去朔方那個新天地也不錯,那個一無所有的地方纔能‘激’發荀攸所有的基情,是他忘了在長安受苦的皇帝,忘卻中原的諸侯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