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皇太后到底是執掌過大權的,這時候勉強穩住心神,眼中帶着複雜之色,問道:“是趙昰讓你來殺我等?”
瀧欲卻並未答她。
如同透明玻璃,只能見到些許寒芒盪漾的承影劍貼着謝太皇太后的臉龐掠過。
森然的殺氣將這位曾經掌握着大宋最高權力的女人嚇得差點尖叫。
地面上。
白雪上呈現出承影劍的影子。
劍影在地面上掠過數十功夫距離,便忽然頓住。
有悶哼聲。
隨即,劍影撤離。
恍若有許多水滴從空中低落,在白雪地上浮現影子不過瞬息,便掉落在地上。
是一滴滴的鮮血。
雪花在蓬鬆的雪地上很快綻開。
有屍體頹然栽倒。
是趙顯。
“走。”
瀧欲冰冷的身影緊接着響起,整個人瞬間躥起,向着旁側屋頂掠去。
無數元軍士卒傻眼。
“啊……”
直到這時,衆大宋皇室這才驚醒,驚叫連連,臉色慘白。
皇上……
皇上竟就這般死了。
全太后面無血色,癱坐在地。
笑眯眯的吳阿淼也掠上屋頂,然後跟着瀧欲的身影迅速遠去。
元軍有士卒在街道上追擊,但不過數十米,便只能認命地停下腳步。他們根本追不上身形飄忽的兩人。
紛亂過去。
原地僅留下上百具屍首。
“顯兒啊……我的顯兒啊……”
過數十秒,全太后忽的嚎啕大哭。
得到謝太皇太后的認可以後,她已經在坐着重登太后寶座的夢,卻沒想,自己的兒子竟會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
隨即她好像想起什麼,囫圇爬到謝太皇太后面前,哭道:“太皇太后,您要爲臣妾做主啊……”
謝太皇太后處於失神之中,沒有說話。
做主?
她如何做主?
剛剛瀧欲的劍已經將她的膽子都嚇破,現在,她只覺得自己滿腦子如同漿糊。
能留下這條命,都已經算是不錯了。
她不知道,這刺客到底是趙昰所派,還是另有他人。但即便是趙昰,她也不敢如何。
趙顯已死,她已經沒有再和趙昰爭權的本錢。因爲,她只是太皇太后,最多也只能垂簾聽政。
而趙昰英明神武,會讓她垂簾聽政麼?
元軍士卒們終於勉強穩住,但看着栽倒在地上,脖子還在淌血的趙顯,卻也是束手無策。
而這時,又忽有數個灰袍劍客到。
這數個灰袍劍客來勢極快,沒有任何多話,剛掠到人羣前面,便直接展開了殺戮。
他們個個都實力強橫,不在真武境之下。
元軍士卒盡不能倒,只是短短時間內便是血流成河。
索性有將領還記得自己等人此行的任務是什麼,連忙呼喝士卒,拱衛着失神的大宋皇室衆人匆匆逃離。
遠處。
瀧欲和吳阿淼兩人已然掠到鎮子外頭,見後頭沒有追兵追擊上來,便不再繼續飛掠。
吳阿淼有些氣喘吁吁,好不容易追上瀧欲,頭句話便問道:“師父,你怎的不將他們都殺了?”
瀧欲道:“不需我殺,自然會有人動手。”
“哦。”
吳阿淼點點頭,便也不再追問這事,只是又道:“那咱們接下來去哪?”
瀧欲淡淡吐出兩個字:“常德。”
這讓得吳阿淼不禁有些疑惑,“常德?咱們不回去破軍學宮了?”
瀧欲道:“當初襄陽之失,全是因爲趙禥無能。現在我已斬殺趙顯,這仇,也算是報了。我和破軍學宮也不會再有干係。”
“可他不是還有兩個兒……”
吳阿淼嘴裡嘟囔,卻是忽的想起什麼,連忙住嘴,只笑嘻嘻,“呵呵,那咱們就去常德。只是師父,你爲何會要去常德?咱們又去常德做什麼呢?”
瀧欲看向遠方,目光深邃,“開個粉館。”
吳阿淼有些發懵,“師父……您會下米粉嘛……”
瀧欲只淡淡道:“你的手藝不是不錯嗎?”
吳阿淼神色僵硬。
夜色悄然降臨。
鎮子裡安靜下來。
在之前衆人駐足的鎮子街道處,白雪地面盡被鮮血染紅。
屍體橫陳,到處散落着兵刃。
幾個灰袍劍客這時已然不見蹤影。
元軍上千士卒,有數百個死在這裡。躺在皚皚的雪地上,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鎮子裡的百姓終於敢走出來,看着這幕,個個眼中都是濃濃驚懼。
謝太皇太后不在這。
他們被元軍士卒拱衛着,跑出鎮去以後,現在已不知道在哪裡。
寒風簌簌,但想必,他們此時的心比這寒風還要更冷。
趙顯死了。
他們的希望,沒了。
終到天亮。
僅剩的零零散散的元軍士卒不知道又從羣山之中哪裡冒出來,出現在荒蕪山道上,披荊斬棘,帶着謝太皇太后等人繼續向信陽城方向行。
趙顯的屍體,沒人去管。
他們都不敢再回去那個鎮子,怕那幾個灰袍劍客還在那裡徘徊。
大宋前任皇帝怕是最終要落得個被拋屍荒野的下場。那麼多死人,鎮子裡的百姓未必會肯費力氣全部將他們埋葬。
全太后已經哭腫了雙眼,哭啞了嗓子,這時候連話都說不出來,顯得異常沉寂。
謝太皇太后也是始終閉口不言。
而其餘皇室中人,連個親王都沒有,自是也不敢開口。這刻,能夠活着都已經覺得僥倖。
到得接近正午時,他們終於趕到離信陽城近百里遠處的黃毛蕩。
黃毛蕩是座山,山上遍佈及腰高的黃草。
只是這時,整座山也都已經被皚皚白雪覆蓋。
山腳處,可以見得大軍林立,旌旗招搖。其後,是連串的密密麻麻腳印。
宋字軍旗。
元軍士卒在看到這大宋禁軍以後,盡皆駐足。
謝太皇太后等人眼中終於爆發出光彩,但隨即,又悄然隱去。
趙顯的死,讓得他們對回到大宋,已經再沒有最初的驚喜。
蘇泉蕩、劉再遠兩人身披銀色甲冑立在軍前,威風凜凜,在元軍士卒從山後出現的瞬間,眼神便落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