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景輕輕搖頭,“這殺意並非對皇上而起。”
趙洞庭將湛盧劍收回鞘,放到桌上,突然想明白什麼,輕笑道:“是對陳宜中而起吧?”
韻景微愣。
趙洞庭又道:“你可知爲何陳宜中從越李朝回來,朕卻不殺他?”
他現在當然是早就知道韻景的身世了。
韻景的父親鄭虎臣當初作爲臨安府會稽縣縣尉,因誅殺佞臣賈似道而名滿天下。其後,卻又被陳宜中殺害。
鄭家幾乎滿門被屠,這都是陳宜中所爲。
韻景眼眸中有着些許幽怨和疑惑掠過,“爲何?”
她雖只是趙洞庭侍劍女官,但也能感覺得到趙洞庭還是親近自己的。的確不明白趙洞庭爲何不殺陳宜中爲她鄭家報仇。
趙洞庭道:“陳宜中雖是小人,但朕留着他還有用。如他這樣的人,走到哪裡都是禍患,再者……”
他拍了拍湛盧劍劍鞘,“好好修行劍道吧,蜀中遲早是朕的。陳宜中的性命,朕留給你,你自己去取。”
韻景微微動容,咬着脣道:“奴婢多謝皇上。”
趙洞庭笑而不語,看向夜空,“月黑……時寂……殺人夜啊……”
樂無償帶着武鼎堂內諸多供奉在夜色中離宮。
青衫、雨女、莫問道、巴不離,四個原雁羽堂高手都隨他同行。四人中,僅僅只有巴不離尚且還未到真武境。
再有原丐幫、各幫派不少高手。
上元境高手多達二十餘人。
武鼎堂內真的只留空千古坐鎮。
到得宮外,樂無償、青衫、雨女等人便各領人馬,分別向着高滿山、關蜀、謝枋得等人的府邸而去。
褚將軍在宮內召集殿前司侍衛,整軍待發。
這夜的長沙城註定不會太平靜。
時間距離樂無償離開趙洞庭寢宮不到兩刻鐘時間,皇宮外前大街中便忽然嘈雜起來。
樂無償率着數十供奉到社安部尚書高滿山府邸外。
門口有家丁看守。
看到這麼多着灰袍,腰懸令牌的武鼎堂供奉到,自是大驚。再看到前面樂無償袖袍鑲金絲,就更是驚訝了。
誰都不敢怠慢。
有家丁連忙向着府邸內跑去。
還有家丁則很是帶着驚訝,諂媚地小跑到樂無償面前,“敢問供奉大人深夜趕到有何要事?”
樂無償只揮手,“圍府!”
然後問這家丁道:“你家高滿山高大人可在府內?”
家丁微怔,然後連連點頭道:“在的,在的。不過這時,老爺已經入睡了。”
“皇上要拿他問話。”
樂無償撂下這話,就帶着幾個上元境供奉直接向着府內走去。
他作爲國丈,高滿山是社安部尚書,兩人尋常時自然還是有過交集的。只沒想過,高滿山竟然會和亂民、大理有關係。
這讓得樂無償心中對他也是暗恨。
愛之深,恨之切嘛!愛情如此,交情其實也是如此。
“供奉……”
家丁想攔,可看着樂無償等人滿臉清冷,卻又不敢攔。
武鼎堂供奉在大宋朝廷內是特殊衙門,不是他們這些家丁能夠隨便攔的。哪怕他們背後是高滿山也不行。
更何況,剛剛這位供奉大人可還說了,是皇上要拿老爺問話。
難道老爺要失勢了?
高府內,亭臺水榭在夜色中隱隱綽綽。
檐角飛翹,瑞獸呈祥。
其實趙洞庭對朝中這些大臣真的算是極爲不錯,當初大宋國庫吃緊,他仍是執意讓陳文龍等人在前大街建立這些府邸。
以前他只想着,只要讓得朝中衆臣衣食用度無憂,便可讓他們秉持本心。
但現在看來,這種想法過於幼稚。
人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
這兩年,大宋境內貪官污吏從未斷絕過。
有管家模樣的人匆匆迎向樂無償等人。
剛到面前,便腆着臉道:“國丈大人怎的深夜來訪?”
以前樂無償來過高滿山府邸,這管家也見過。
但法不容情,樂無償只冷着臉道:“皇上要拿高滿山問話,速速帶我去拿高滿山。”
管家神情大變,臉色在這瞬間蒼白不少。
若高滿山失勢,那他們這些人都將淪落各樹倒猢猻散的下場。
他狀着膽子問:“敢問國丈大人,我家老爺他……所犯何事?”
樂無償輕輕瞥這管家,“叛國、通敵。”
管家臉上再無血色。
這樣的罪責,是抄家滅門的大罪。高滿山絕無倖免之理。
這刻他再也不敢多問,也不敢再繼續拖延樂無償等人時間,連忙轉身就帶着樂無償等人往高山滿寢室走去。
府中泉水叮咚。
衆人穿過些許亭臺走廊,到得高山滿所居院落。
進院,便看到高滿山已是坐在正廳之內。
樂無償帶着人快步走進正殿。
只這刻看到高滿山,難免有些唏噓。以前高滿山在朝中風評是很少的,爲官清廉正直,頗有政績。
誰又能想,他竟然會是大理的細作呢?
樂無償直視着高滿山,道:“高滿山,你通敵叛國,皇上要我擒你去問話,你束手就擒吧!”
高滿山手中端着茶杯,這刻有些微晃動。
他低垂着眼簾,沉默十餘秒,忽的出聲,“終究還是被查出蛛絲馬跡了麼……”
聲音極低,卻是有些嘶啞。
隨即他站起身,步伐有些蹣跚地走到樂無償面前,“國丈大人,請吧……”
他沒有抵抗,隨着樂無償等人離開府邸。
樂無償終是念着些許舊情,並未給他套上枷鎖。
而此時,在副監察令謝枋得府中,卻是截然不同的情況。
青衫帶着數十供奉到謝府,還剛剛讓人圍府,進門不多時,就聽得府邸西側有廝殺聲起。
謝枋得在高手護衛下欲要逃匿。
只青衫等人帶來的都是武鼎堂內高手,他們想要這般逃走自是不易。
聽得喊叫聲,青衫便即刻帶着人向那西側掠去。
到謝府西側院牆外,可見有十餘高手正在和武鼎堂高手廝殺。其中赫然還有上元境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