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海洞下頭,再回到商船裡。
紅娘子和空竹等幾個頭目親自駕馭小船,爲趙洞庭他們的商船開路。
趙洞庭見狀,面露微笑。
看樣子紅娘子現在心裡不僅僅只是覺得憋屈,也應該意識到這是她的機會。要不然,她不會親自出來划船。
商船再度回回到茫茫大海上。
夜色,也在不多時候降臨。
老吳頭等人都算是這條航線上的老油子,雖然被擄到月牙島,偏離原來航道,但要回到老航道上,也不過是費些時間而已。
夜裡海浪洶涌,船隻便也跟着劇烈搖晃不休。
不過所幸船上的人在船上呆這麼長的時間,能習慣的以及習慣,習慣不了的,也已經把能嘔吐的東西都給吐了個精光。
船艙裡,趙洞庭和洪無天幾人盤坐練功。
老吳頭大概是竭力想要和趙洞庭重歸於好,兩戶章家人便也因此沾光,被安排到另外船艙居住。
小豆芽留在趙洞庭這個船艙裡,雙手平舉着老吳頭的朴刀,小臉蛋通紅,跟着船隻搖搖晃晃。
利州東路境內羊州郡。
李望元自從去年八月被白馬軍殺得丟盔棄甲,領兵退回到這裡,便再也沒有出兵動靜。
宋元議和,元朝一股腦將鳳翔、臨洮、利州東西兩路都讓給大宋。蜀中白馬軍因爲到底名義上還是大宋軍隊,是以在實際掌控整個夔州路以後便也老老實實,沒敢繼續侵佔其他州路,背上大宋逆賊的名號。
如今距離開春都過去有十餘天時間,李望元救妹心切,終於再度打算兵進夔州。
趙洞庭始終在等西夏出兵,沒有讓張珏率軍入夔州,未免也沒有因爲缺少個進攻由頭的原因。
當然不是實在造不出由頭,而是不願去費那力氣。
羊州郡內原節度使府邸。雕欄玉砌,迴廊千轉。
遠處重巒疊嶂,雲霧繚繞。
利州東路是個要山有山,要水的好地方。
李望元下頭的西夏舊臣,用數十年時間暗暗浸入鳳翔、臨洮、利州東西兩路的軍、政、商三界,本就幾乎將這四路掌控在手中。等元朝放棄這四路,還呆在這些地方的元朝官員武將便也失去最後根基,或是出於氣憤,或是出於心灰意冷,索性便投了西夏,向李望元俯首稱臣。
到頭來,西夏倒好似是成爲議和之後最大的受益者。
大宋費盡力氣不過得到福建、蜀中白馬馳掠縱橫,也不過得到夔州。西夏打了敗仗,卻盡得四州。
李望元算是坐實西夏皇子名號,只要他願意,立刻復辟登基也不是什麼難事。
此時,這名爲“長春府……”的原節度使府邸裡,李皇子高高坐在殿內,下面,是仲孫啓賦等一干西夏有影響力的舊臣。
文官在左,武將在右,站得整整齊齊。這場面,當真復不復闢,也沒有什麼兩樣。
李望元眼神掃過下面衆人後便開門見山,“今日召集諸位過來,是想和諸位商議再取夔州的事。”
取夔州的事情,李秀淑一日不回西夏,李望元便一日都不敢忘。
堂下衆臣誰都早推敲出李望元的心思,也沒露出什麼驚訝的模樣。
有一年歲約莫三十出頭的年輕將領出列,向着李望元拱手,“皇子,以我軍現在實力,要破白馬、取夔州,想必沒有太大問題。只是某將斗膽請問皇子,如今皇子心中是否還抱着取夔州獻大宋,以換回秀淑公主的想法。”
李望元眉頭微皺,“當然如此,赫連將軍還需得本皇子說幾次?”
這些時日來,西夏舊臣們還總是在取夔州換李秀淑的事情上糾纏不休,早就讓得他怒火中燒,很是不耐。
在這些傢伙眼中,難道身爲血統純正的西夏公主的妹妹,和夔州比起來就如同棄履不成?
李望元看重妹妹,是以也極度反感這些將臣不將李秀淑太放在心上。
今朝,他定然要將出兵夔州的事情給定下來。
然而,這回,反對浪潮卻是出乎李望元意料的大。
赫連將軍纔剛剛收口,便又有文臣出列,道:“臣懇求皇子再做三思!”
然後便是幾個文臣跟着出列躬身。
李望元右手重重拍在椅子把守上,“你們這莫非是吃了一次敗仗,就被白馬軍給打得連膽氣都沒了不成?”
衆臣神情卻是沒有太多變化,顯然在進殿之前已經通過氣。
李望元到底是坐享其成,這些西夏舊臣也就不似宋朝大臣那樣對趙洞庭言聽計從,有進諫的底氣和實力。
最先出列的那文臣又道:“我等並非是反對皇子攻取夔州,而是……希望皇子在以夔州換回秀淑公主之事上再做三思。”
李望元眉頭凝得更緊,“此話何意?你們……是想取了夔州,卻不顧秀淑的死活?”
現在掛着西夏甘肅軍司總管之職的文臣拱着手,將身子躬得更低些,道:“宋元議和,元朝將鳳翔、福建等路都讓給宋朝,宋朝成爲天下僅次於元朝的勢力。臣斗膽請皇子深思,若是我朝取夔州欲換回秀淑公主,宋朝卻出爾反爾,讓我朝將名義上屬於他們的鳳翔、臨洮、利州東西兩路也都歸還於他們,我朝當如何?”
李望元沉默。
甘肅軍司總管又道:“就算宋朝不做那出爾反爾的事情,我朝本就疆土狹隘,實力不如宋元兩朝,折兵損將地拿下夔州,再送與宋朝,也只是更加壯大宋朝實力。以後要再和宋元、大理爭天下……怕是就更勝算渺茫了。臣以爲,此時此刻,我朝應該趁着宋朝沒有出兵夔州以前,將夔州握在手中,如此,才能讓得我朝實力更爲壯大,日後征戰天下,勝算也能多幾分。”
李望元還是那句話,“那秀淑……她怎麼辦?”
爲李秀淑,他可以不要天下。只是這話他不敢明說出來,怕寒掉這些舊臣的心。
如果他們的心寒了,自己救出妹妹的希望就更是渺茫了。
李望元和李秀淑在大都宮中相依爲命數十年,這份兄妹感情,遠遠出乎這些西夏舊臣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