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們中間可能有不少人都是迫於生計,但僅僅因爲迫於生計,就能把刀架在別人的脖子上?
那以往因爲他們而死的那些過路商販的冤屈豈不是更加滔天?
可憐值得同情,但絕不是肆意爲非作歹的理由。
過十餘分鐘,朦朧夜色中便可見大浪拍岸的月牙島。島上火把蔓延,紛亂嘈雜,顯然已經展開廝殺。
本來是有數十分鐘海程,在洪無天不計內氣消耗的掌風下,才愣是在十餘分鐘時間內就趕到。
趙洞庭幾人的船還未接近月牙島,就被島外放哨的小船給發現。
有海盜哇啦哇啦地叫喊着。
前面暗礁嶙峋。
來勢極快的小船轟然撞在露出水面的暗礁上,瞬間前頭便碎裂開來。
趙洞庭、洪無天、熊野俱是飄身而起,在海面上踏波而行,不管那些放風的海盜叫喊,直往月牙島上而去。
還在船上的引路海盜一個滾葫蘆般落進水裡,然後很快冒出頭,滿是死裡逃生的驚喜。
趙洞庭三人很快掠到島上。
火把從山腰處蔓延到山下,以山腰處最爲密集。但這山下,顯然也聚集着不少人。
這些人大概就是出來搖旗吶喊,濫竽充數的島民了。
哪支海盜勢力還真有本事去養活數千個人?
真正能夠提着刀子和人面對面拼殺,連血濺到臉上都能渾然不顧的,或許終究就那麼數百人而已。
趙洞庭看着眼前吶喊不已,上山勢頭卻不緊湊的海盜,忽然想起當初瓊州之戰的時候。阿里海牙麾下託合提率領元軍三萬,和慕容川五萬海盜聯合攻瓊州,結果怎麼樣?
那五萬海盜看似來勢洶洶,最後真正和瓊州軍、雷州軍拼刀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估計不到萬人。
大多數人在剛剛露出敗相的時候就作鳥獸散了。
這些人的手裡其實沒怎麼沾過血。
看着一個個驚訝、茫然的眼神,趙洞庭也沒有動手殺人的心思,只是飛速掠向山腰。
這些海盜也果真只是搖旗吶喊的,看着趙洞庭、洪無天、熊野三人火速上山,沒敢攔,也沒人放箭。
殭屍蔡吠紊也在向着山上急竄,動作仍是僵直,稍落在後頭,但速度,也絕不算慢了。
喊殺聲越來越近。
真正廝殺的場面並不大,遠遠不及火把這樣漫山遍野。
趙洞庭三人掠到山腰上以後,在被海風吹得黝黑無比的石頭上輕輕落足。
放眼看前頭,還互相絞殺的海盜其實不過那麼兩三千人左右。
對於見慣大場面的趙洞庭、洪無天來說,這自然算不得什麼。
分不清誰是誰。
饒是以趙洞庭目力,也沒能一眼就將紅娘子給找出來。倒是看到空竹,正在戰圈上頭親自擂鼓。
這鼓聲顯然也是有些蹊蹺的,可以看到有數股海盜都在因他的鼓聲而動。
這和大軍對陣廝殺都沒什麼兩樣。
但即便如此,他們仍舊不佔上風。來攻島的海盜人數衆多,又個個兇悍異常,這種差距不是陣法輕易能夠彌補。
“什麼人?”
趙洞庭三人以及一殭屍的出現,自然引起正在後頭,還沒逮到機會衝殺上去的海盜注意。有不少人立刻惡狠狠看向他們這四個不速之客。
趙洞庭恰在這時從廝殺人羣中找到紅娘子身影。
這巾幗不讓鬚眉的海盜首領仍是一系紅綢於身,手持雙劍,身後帶着百餘人正在衝殺。
雙劍耀寒光,在她手中虎虎生風。動作算不得優美,但她有那麼好的條子,看起來自然仍是充滿美感。
只可惜,她區區下元境修爲還不足以做尖刀。帶着上百人,看上去舉步維艱。
幾道冷箭呼嘯射向趙洞庭幾人。
洪無天在旁邊伸手撥過。
然後便是更多的箭矢射過來。
這些正在攻殺的海盜顯然沒打算讓趙洞庭這幾個不速之客繼續活下去。
雖然他們上山時速度極快,看起來極不簡單,但躲在人羣裡射冷箭,誰不敢?
趙洞庭正欲出手,後頭卻是有個高大身影突然擋在前頭。
是被煉成殭屍的蔡吠紊。
煉屍之道在中原流傳已久,但較之蠱術還要更爲生僻。趙洞庭不知道熊野用的是怎樣的法子,竟然能讓得蔡吠紊這具屍身比他活着的時候更要魁梧數分。
這樣的人突然站到面前,那就真和門板擋在前面似的。
叮叮噹噹的連響。
殭屍蔡吠紊穿着的灰色麻布衣上露出許多箭孔,裡頭是如同生鐵般的黝黑顏色。
他臉上不再蒙着面,也是泛着淡淡青色,不見半點表情。
射箭和沒射箭的海盜們都懵了。
這傢伙還是個人?
怎的連箭矢都射不進去?
海盜中不乏能將一石弓拉開到滿月的箭手,甚至還有能拉開兩石弓的天生臂力不俗的漢子,但是,竟然都破不開這壯漢身子。
更爲嚇人的是,有勢大力沉的一箭正正射在這並不動彈的魁梧壯漢的腦門上,竟然是淬出了火花子。
我滴個乖乖!
瞧見這幕的海盜都是驚訝不已,心裡直冒寒氣。
哪怕是這世間有傳聞將外功橫練到極致的絕世高手,但也沒哪本書上正兒八經寫過外功橫練有這麼厲害啊!
顯而易見,這魁梧漢子的身子已經是刀砍不進,劍刺不進。
趙洞庭也驚訝,咧嘴笑道:“倒是個好門板。”
“桀桀。”
熊野大概覺得趙洞庭的誇耀還是值得高興的,桀桀一笑。門板似的殭屍蔡吠紊便如同野獸般突然躥了出去。
從數米高青石上落地,眨眼撲到前面不過十餘米遠處的海盜羣中。
纔剛動手,就是極爲血腥的一幕。
一猝不及防的海盜被殭屍蔡吠紊欺到近前,一刀剁在蔡吠紊脖子上,火花四濺。
被砍的蔡吠紊毛髮無損,揮刀的海盜卻是被他抓住雙臂,然後一撕。
血灑長空。
海盜整個人被撕裂成爲兩半。
這樣殘忍的殺人方式,便是旁邊的海盜都是手頭上沾過血的人,這剎那也是寒意由下而上,渾身打擺子地不自禁往後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