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怕莫出城有足足近兩里路遠,追出城的西夏軍卒才又跟着天上齊天軍回往永睦。
申勇毅神色難看,因爲廝殺,雙手已是輕微發抖。
在出城白馬軍逃得不見蹤影以後,他也打算離去。但是,卻被赫連城死死咬住。
萬餘輕騎不斷變換陣型,以逸待勞,愣是讓得他的數千精銳沒能突圍而出。
到現在,其實同樣沒有經歷過多少次戰場廝殺的申勇毅心中明白,再要突圍,可能性較之之前還要更小了。
但是,難道就在這裡坐以待斃麼?
“殺!”
這位剛出蜀中的名將顯然不願如此憋屈赴死。
死在這裡,在蜀中好不容易積攢的數十年威名不僅僅沒法取得憐憫,只怕更會惹得天下人笑話。
數千精銳僅於兩千不到。
萬餘輕騎,也不過剩餘六千左右。
光以戰力而論,申勇毅麾下精銳無疑還是勝了。
赫連城率軍攔在申勇毅南面,六千餘騎呈數十行一字排開。嘴角露出冷笑,“殺!”
周圍有率軍回到永睦縣外的西夏將領想要插手。
可是,才率軍接近戰場,就有令旗兵將他們攔下,“赫連將軍有令,這支白馬軍,他吃下了。”
領兵上前的西夏將領些微不忿,但是,最終卻還是沒有鼓起勇氣勃然大怒。
赫連城的後頭,可是坐鎮夏州的勃然大物赫連家族。赫連城作爲赫連家族嫡系二公子,軍中代表,不是誰說惹,就能惹的。
這樣的軍功,去爭了,到後頭落到頭上的卻可能是災難。
兩道騎兵洪流接連衝鋒撕咬。
旁側駐足觀望的西夏士卒愈多,卻始終沒人敢上去分杯羹。
申勇毅麾下精銳自然驍勇,又見得被大軍團團圍住,萌發死志,破釜沉舟般更是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
兩股洪流不斷衝鋒廝殺,如此往復。
黃塵喧天,讓得火把光芒更是顯得昏暗渾濁。
申勇毅身先士卒,手中紅纓槍大開大合,乃是轉爲戰陣所創。廝殺時乾脆利落,往往出槍必能飲血。
旁側持大纛猛將亦是不差,手中長槍更爲威風。雙目圓瞪,始終跟在申勇毅旁側。
誰說蜀中無勇士?
蜀中有勇士,只是不願隨波逐流。天下姓宋,蜀中便也姓宋,天下姓趙,蜀中便也姓趙。
蜀中有堅志,只願追隨那能讓天下太平鼎盛的明主。
然而,到最終到底還是沒能出現奇蹟。
兩千騎變千騎,千騎變五百,五百變百騎。
當兩股騎兵足足第九次衝殺過後,申勇毅還活着。旁邊,卻僅剩持大纛的猛將。
大纛不知已經被誰削去,只剩下半截旗杆。
在這偌大天下中並沒有什麼名頭的猛將卻仍舊將其握在手中,平平舉着,好似大纛還在頭頂飄搖。
申勇毅看向後頭,忽的苦笑。
大意失荊州。
此役他怨不得別人,只怪自己出蜀後連戰連勝,小覷西夏。
“全軍!殺!”
持旗杆的猛將放聲大喝,聲嘶力竭。
戰馬不安地刨着前蹄,向前急竄。申勇毅緊跟在猛將旁側,大喝:“壯志未酬,只願這天下不歸元,亦不歸宋!”
持旗猛將到底還是沒能陪主將戰到最後,神情凝固,忽的摔落下馬。
中元境初期修爲的他,力竭而死。
申勇毅匹馬衝向赫連城所餘約莫三千多輕騎。
赫連城因爲申勇毅剛剛的大喝有些心神恍惚,然後揮手,數十騎出陣。
戰馬嘶鳴。
數十人圍繞一人不斷砍殺。
最後,數十騎卒落地。
渾身染血的申勇毅坐在馬上,微微發顫。
作爲蜀中老將,他修爲亦是不俗,有中元境中期修爲,但此時,卻也是油盡燈枯。
赫連城拍馬緩緩向前,到申勇毅前頭數米,“天下,不歸宋,不歸元。歸我西夏。”
申勇毅連腦袋都在微顫,卻是露出深深鄙夷之色,“李望元不過區區宵小武夫,待仲孫老賊老死,有何力征戰天下?”
赫連城出槍。
長槍如銀蛇,以刁鑽角度刺進申勇毅心口。
他本以爲申勇毅還會擡槍抵擋,但是,申勇毅沒有。
他大概已經連擡槍的力氣都沒有,座下戰馬皮毛被鮮血染紅。
抽槍。
蜀中老牌名將申勇毅摔落下馬。
赫連城舉槍。
後頭數千騎兵聲浪如潮,“赫連將軍無敵!赫連將軍無敵!”
而在周圍,其餘不少西夏將領們的臉色可就有些古怪了。
到底是赫連家族出來的人,這份臉皮和城府,當真不是他們這幫子粗莽武夫能比。
等得申勇毅油盡燈枯纔敢上前取命,也好意思讓麾下說他無敵?
只是自有不會有人爲這等事就去觸赫連城的眉頭便是了。
只能豔羨這赫連城運氣好,後臺硬,撈得這樣好撈軍功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若是落到他們頭上,難道哪個還能讓申勇毅給跑了不成?
永睦縣城內城外廝殺終於落下帷幕。
數萬士卒意氣風發入城。
李望元和仲孫啓賦不知何時已經到得城頭。
赫連城等將入城後,便上城頭。
李望元道:“諸位將軍辛苦,待得拿下夔州,本皇子再論功行賞。”
赫連城提着申勇毅的頭顱,正要邀功,仲孫啓賦卻是忽的跪倒在地,“老臣懇求皇子登基稱帝!”
連李望元都露出驚色。
因爲這事,仲孫啓賦連提都未跟他提起過。
但細細想來,此時正值剛剛打敗白馬軍之際,士氣正盛。稱帝,卻是個好機會。
要不然,以他李望元現在在西夏聲望,距離稱帝,還有段路要走。
先在軍中稱帝,帶班師回朝,再舉大典,也就容易了。
跟着仲孫啓賦從中興府出來的將領們愣神過後,便也緊跟着跪倒:“懇求皇子稱帝!”
赫連城等背後還有強大家族作爲根基的將領們則是稍作猶豫。
他們雖然跟着李望元出來征伐,但是否推崇李望元稱帝,家族中卻還未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