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得知消息後,嚎啕大哭着划着船跑了,不知躲到哪裡一個人傷心去了。石魯也死了親弟弟,阿寶的樣子喚起了他的悲傷,可是作爲一個男人,他可不能像女人那樣毫不顧忌的發泄情緒,只是沉着臉一聲不吭的在前面撐排,別人見他這樣,也不敢出聲。
竹排進入河邊的樹林裡,前方是大船無法通過的淺水,繞了幾個彎,眼前出現了一片寬闊水面,還有一個石頭砌築的碼頭。
碼頭上有一些零散的人羣在勞作和閒聊,見到大排駛來,都興高采烈的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朝竹排打招呼。
兩個部落勇士模樣的強壯男子揹着武器,分開人羣走到前邊來,興奮的笑道:“阿魯、三哥,你們從集市回來了?哈哈,這兩天我們兩個守衛碼頭。誒,盤石長老和苔巖呢?這兩位是誰?”
“嗯。接着。”石魯沒多說,放下竹篙把纜繩扔了過去,二人接過的纜繩,把竹排拉過來,系在石樁上。
排上一行人跳上碼頭,石魯和兩個勇士低聲交談了幾句,二人臉上都露出了震驚憤怒之色,咬牙切齒的罵道:“該死的生番!”
“先卸貨吧。”石魯無力的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招呼其他三人穿過人羣走下碼頭。
剛走了幾步,忽聽到身後人羣驚呼起來,到處逃竄,四人停步一看,原來是獨牙衝一旁的樹林了衝了過來,把人給嚇着了。石三枚哈哈大笑着跑過去接着大野豬,石魯則忙着安撫衆人,人羣很快靜了下來,都興致勃勃的圍着獨牙看。
兩個勇士正心情不好,見狀大聲呵斥看熱鬧的人,將他們趕了回來,又指揮他們把竹排上的籮筐和傷員卸下來,一起擡往村子。
一行人帶着野豬繼續行進,巫歸跟在石魯後面,看到碼頭正前方樹林中被開闢出了一條三米多寬的通道,通道用石頭鋪路,直通一里外的黑曜石之丘。在他所站的位置,因爲視線沒有樹木遮擋,可以看清那座突兀石山的全貌。
黑曜石之丘的規模不大,形狀是一個非常規則的平頂圓錐形,只有不到兩百米高,底面的直徑可能在一公里左右,沿山表面建滿了房屋,平頂上還有更加高大的建築。
石工部的建築風格迥異於其他部落,由於是建在被清理光植被的石山上,不用擔心雨水問題,所以他們便用石頭和木頭在地面上直接搭建房屋,遠處看來就像一個個大蘑菇。
腳踩在平坦的通道上,巫歸找到了久違的腳踏實地的感覺。沒錯,石工部地面上的生活方式在其他部落看來是異類,但是其實是最適合人類的。
“潮溼多雨的叢林逼着這裡的人類爬樹做猴子!”巫歸感嘆道。
石頭路兩邊每隔一段便有一座和真身同樣大小的猛獸雕像,半藏在樹叢裡,虎豹熊狼皆有,最多的卻是殺氣騰騰的兇惡野豬。因爲雕刻工具的原始落後,這些‘猛獸’都非常粗糙,只有大致的輪廓,但是卻又因此變得更加醜惡猙獰。
“手藝不錯!能用石頭鑿石頭進行雕刻,不愧是鑿石爲業的部落。”巫歸饒有興趣的看着一個個雕像,“猛然看到這些‘猛獸’,的確有些嚇人,特別是在夜裡。用它們來彰顯部落的力量,威懾入侵者,是個好辦法。”
通道盡頭在山腳下,兩根粗`大的圖騰柱像門戶一樣豎立在左右,上面刻滿了野豬之形——石工部供奉的圖騰竟是此物!
巫歸看到圖騰柱上的野豬圖案,自動從前任的記憶裡找到相關信息:石工部崇拜的野豬自然不是普通野豬,它是一種兇獸,叫做‘封豚’!傳說是比古惡豬鑿齒還要強大的野豬,同樣危害過人類,同樣被神族後裔消滅。
按說部落民的圖騰物都是佑護人類的神物,封豚不但是兇獸,還是凡物,就算再強大也不會有人供奉它。但是據說石工部先祖曾經救過一隻受重傷的封豚,後來他們部落遇到好幾次滅族危險,那封豚和其後代都及時出現,在危急時刻拯救了石工部。
石工部之人很現實,認爲與其供奉那些看不見摸不着,也不見得會幫自己的神物,還不如供奉那隻給自己帶來切實好處的兇獸呢。他們的巫師便道,此封豚懂得報恩,顯然已經智慧開化,不是凡物惡獸了,有做圖騰物的資格。於是他們便棄了之前一直供奉的那個沒用的圖騰物,改作了封豚。
想到這,巫歸瞅了一眼拉着獨牙的石三枚,心道:“怪不得他戀上野豬,原來這石工部之人都有戀豬情結。”
圖騰柱形成的大門口依然有兩個勇士守着,石魯和兩人說了兩句,便踏上了山路。一上山就算進了村,一路上的男女老少都被獨牙吸引過來,又都圍過來看熱鬧,四人一豬立刻被團團包圍,吵吵嚷嚷的簇擁着他們往山頂而去。
巫歸邊走邊看着周圍的情況,發現他們的房屋形狀就像碉堡一樣,是用石頭砌一圈石牆,再在頂部搭上樹枝樹葉。不但低矮難看,還沒有窗戶,只有一個狗洞般的小門。雖然比起別的部落建在樹上和水上的單薄的木棚子,顯得更加厚重牢固,但是看起來非常壓抑。
“住在這種墳包裡,還不如住透風漏水的樹棚子呢。”巫歸腹誹道。
看了一圈沒有見到鑿制石器的場面,巫歸問道:“怎麼沒人鑿石呢?莫非你們今天不勞作?”
石魯道:“這裡是居住之地,鑿石之所在後山。大夥鑿石就到後山,閒了就回到家休息。”
“不錯啊。”巫歸心中讚道:“還知道劃分居住區和工作區。”
又觀察腳下的黑色地面,發現並不像他想的那樣,整座山都是燧石,其實是灰黑色玄武岩,並沒有見到一塊燧石。
燧石是一種堅硬的硅質岩,質地類似玻璃,又硬又脆,形成的茬口非常銳利,因爲這個特性,它才能成爲土著人的重要工具。
石工部佔據的這座黑曜石之丘,不但產燧石,還出產最優質的燧石品種——黑曜石。
黑曜石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它幾乎就是玻璃,不但能製作優質銳器,還是一種不亞於綠松石的寶石。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這座山丘才被稱作‘黑曜石之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