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木蓮面前,攙扶着阿巨的姬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後者不敢擡頭,此時內心早已經到了懸崖邊上,她知道,自己這一條命,就在姬賊手裡捏着。
自己一開始帶領全族投靠霜谷部落,後來卻是又在霜谷分裂的時候站在了鬆贊這邊,雖然說,名義上自己之前投的是霜谷,戰隊理應也在霜谷這邊,但是木蓮不知道姬賊會不會追究自己的責任。
沒有了老族長的這份情面在,姬賊想怎麼處置霜谷部落,他就怎麼處置霜谷部落,連帶自己,也不例外。
更別說鬆贊還把自己唆使他殺了老族長的真相說了出來。
種種擔憂壓在心頭,木蓮突然悲哀的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艱難的吞一口口水,木蓮不敢亂動,老老實實的等待着姬賊的處決。
“你,起來吧。”
彷彿是一生那麼漫長,終於,當從姬賊口中說出來這幾句話的時候,木蓮一直吊在喉嚨處的心臟,終於是放了下去。
她依舊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多謝勇,不,多謝族長大人。”
姬賊看了一眼木蓮,並沒有做出大片山脈中,那接受木蓮臣服的迴應,他只是道:“霜谷部落已經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跟我回去吧。”
說完,姬賊直接繞開了木蓮向前走。
後者愣了愣,臉上不禁浮現出來一絲苦笑。
自己之前爲什麼在霜谷分裂的時候站在鬆贊這邊,哪怕是姬賊後來創立了漓火,成爲大片山脈第一部落的時候都不肯離開鬆贊?
除了知道鬆贊身背後站了一個大部落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還是姬賊從一開始,就不信任自己。木蓮敢肯定,出了這件事之後,姬賊在姬賊心中的份量,怕是又要輕了許多。
甚至於,木蓮覺得自己還不如自己身背後那幾十個族人,對姬賊更加的有吸引力。
搖頭苦澀一笑,木蓮收回伸出的手掌,忙站起跟上了姬賊。
待等回到了東部平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山谷部落前,烏斯瑪正領着人在谷口等候,看到姬賊回來,連忙上前一步,恭敬喊道:“族長大人。”
姬賊點點頭嗯了一聲:“雪和巫···巫師怎麼樣了?”
烏斯瑪道:“放心吧族長大人,阿七已經爲雪大人和···和巫師處理過了傷,兩人現在正在休息。”
不管是姬賊還是烏斯瑪,在提起女巫的時候,都有些尷尬。
這份尷尬,主要是來源於姬賊。
大家都知道女巫之前對姬賊的誤解,導致了現在別說是見面了,光是提起他們,都不知道要怎麼說好,這也太尷尬了。
“嗯,咱們進去吧。”
姬賊咳嗽了兩聲,點頭進入山谷。
衆人魚貫走入,按照以往慣例做飯食用。
只是相比較以往,今天的氣氛有些壓抑。
從結果上看,姬賊瓦解了霜谷部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好事。
但是從過程上看,這件事,卻是怎麼都讓人高興不起來。
阿良,阿牛,阿智,這些出身霜谷的負責人多少都爲鬆贊弒父,老族長身亡的事情感到悲傷。
更別說,阿牛的父親,也死在了這場動亂之中。
阿巨,阿劫,這兩個出身楓谷部落的負責人也高興不起來,沒有別的原因,巴布死了,阿巨唯一的親人沒了,從食物做好到現在,你見過阿巨除了回來時讓阿七處理了一下胸口處的傷口,他吃過一口食物,喝過一口肉湯了,說過一句話麼?
剩下的,像是烏斯瑪,阿七,阿偉,土山,託託,狩這些半路加入的負責人,誰又敢主動張口說話?
木蓮就更不用多說了,雖然姬賊給了她坐下一起吃飯的權力,但是她現在只敢,也只能吃飯了。
深知自己尷尬處境的她,根本不敢有任何聲音。
刺溜刺溜的喝湯聲音從木蓮口中響起,周圍一圈負責人都皺眉看她。
一衆人,臉上都露出嫌棄與鄙視的目光。
就連土山也是這樣。
這個憨厚的漢子心裡想的只是一個問題。
我自己吃東西就夠難看的了,這個木蓮怎麼回事?怎麼看吃相比我還難看?
其實也不能怪木蓮,地震發生過到現在,幾乎是沒有食物的霜谷部落,上到族長負責人,下到普通族人,都餓着肚子。
僅剩下的食物,都讓老族長給了寶貝兒子鬆贊。
可就是這個寶貝兒子,親手要了老族長的性命。
眼看着土山他們用警告的目光看自己,木蓮硬着頭皮繼續喝了兩口湯,這纔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碗。
“雪的父親,還有阿牛的父親,都埋了麼?”姬賊輕輕問道。
阿牛身子忍不住一震。
烏斯瑪嗯了一聲點頭:“都已經埋了,我特意的在部落中開了一片地。”
姬賊嗯了一聲:“做的很好。”
說完這句話,現場就又沉默了起來。
大概有五六分鐘左右,姬賊扶着腿站起:“大家吃完東西就收拾收拾休息吧,明天,還有事呢。”
說着,姬賊特意的看了阿巨一眼:“尤其是你阿巨,明天,鬆贊那個畜生還等着你呢。”
阿巨渾身忍不住的顫抖,他看着姬賊,點點頭:“我,我知道了族長大人。”
姬賊嗯了一聲,站起身來朝着醫療部的臨時住所而去。
土山見狀,站起來就連忙跟上。
原本狩是有些話要跟姬賊說的,是關於青峰部落的事情,但是看現場氣氛不對,就縮了縮脖子,沒敢張口。
姬賊一路走來到了醫療部的安置處,他來到的,幾個在火把下忙碌的女族人看到了姬賊,紛紛轉頭要喊的時候,姬賊卻把手放在了脣邊噓了一聲。
說着,姬賊徑直過去,低聲問一個女族人道:“雪呢?”
那女族人立刻低下頭,恭敬道:“雪大人身上多處打擊傷,剛剛睡下,族長大人您要過去麼?我帶您去吧。”
姬賊剛想說既然睡了就不用麻煩了,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忍不住,就點點頭:“帶我去吧。”
那女族人答應一聲,領着姬賊轉身走。
來到了用類似於芭蕉樹葉搭建起來,勉強可以擋風擋雨的簡陋建築前,雪就躺在裡面,閉着眼睛的她眉頭緊鎖,手腳繃緊了,一邊哭,口中一邊低鳴:“對不起,勇士,對不起···”
聽着雪睡夢中都在自責,姬賊心裡一時有些過意不去。
他走過去到雪的旁邊,伸手輕輕的抓住了雪的手。
哪知道,姬賊才觸碰到雪,後者就一聲驚呼:“不要,你不要過來!!!”
緊跟着,雪又低聲哭道:“哥哥,你怎麼能,你怎麼能殺了父親,那是我們的父親啊,你怎麼能殺了他,嗚嗚···”
土山摸了摸鼻子,破天荒的頭一次去了一旁,他這麼有眼力勁的時候,還真是不多見。
姬賊抓緊了雪的手,輕輕的在她手背上拍打,張口溫柔道:“沒事了雪,沒事了雪,有我在呢。”
似乎睡夢中的雪聽到了姬賊的聲音,繃緊的手腳放鬆了下來,眉頭也逐漸寬鬆張開。
只是,她還在輕輕啼哭:“對不起勇士,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給你添麻煩的,真的,只是,只是父親他···”
說着,兩行清淚在雪的眼角滑落。
姬賊心情複雜的伸手擦過雪的眼角,暗暗發誓道:“雪,我一定會把毛猴那個畜生給抓回來的。”
與此同時,大片山脈西北角的方向,月夜下一人踉蹌而行,他忽然打了一個噴嚏,左右機謹的看,見沒有什麼危險後鬆了一口氣。
隨後,他又是滿臉懊惱:“該死,該死的姬賊,竟然敢殺了鬆贊大人,等着吧,等我回去青峰部落告訴族長大人,你就完蛋了!”
說着,他再一次沿着山林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