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蒂妮的那一聲喊終結在遍體鱗傷的普麗茜娜狂暴的怒吼聲當中。
很明顯就算她處在剛覺醒並且有些神智不清的狀態之下也完全明白了溫蒂妮話中的意思, 並且現在的她一心想的只是殺光眼前所有的“妖魔”,這些吃掉他家人的,全都要去死的魔鬼!她不要死, 她不要死啊!
加拉狄亞看着那方氣息爆漲的普麗茜娜欲哭無淚:伊斯力, 都是你的良好表現讓這個女人認爲我不會殺普麗茜娜, 否則也不會那麼大聲地吼了。
站在加拉狄亞中間的迪妮莎眉頭輕皺, 如果她繼續以這種不解放妖力的狀態出手的話, 已經完全不是對手了……切,覺醒者嗎。擡頭看了眼蛇頭高昂的加拉狄亞,迪妮莎決定有機會一定要跟他認真打一場。
“有事?”察覺到目光的加拉狄亞甩了下尾巴, 注意力依然放在普麗茜娜那邊打算找空隙下手。
迪妮莎挑起一邊眉毛,哥倆好地在圈在她周圍的青黑色蛇身上拍了拍, 道:“這裡就交給你了, 做爲報答我不會把我剛纔看到的東西亂說的。”
剛纔的…東西?
嘴裡適時傳來的刺痛提醒了加拉狄亞那個東西是什麼, 於是他乖乖地閉上了原本打算提問的嘴。
“當然,我是說完全同意, 你就去看顧好古蕾婭,這邊就交給我和蘭斯洛特。”老實說迪妮莎主動放棄和普麗茜娜打讓加拉狄亞很意外,不過如果拋開他腦中的那些他記錄下來的事件的話,事實上普麗茜娜到現在爲止並沒有做出什麼讓迪妮莎覺得無法饒恕的事,在迪妮莎看來, 既然現在這裡有兩個現成的打手, 那她首先要做的自然是確保古蕾婭的安全, 畢竟這纔是她自己定下來的今後的生存目標。老實說, “爲了某個人而活”這種目標可不是加拉狄亞推崇的人生態度, 不過既然它能讓迪妮莎重新找回歡笑,那就是可行的。
察覺到嘴裡的刺癢感從光滑變成了毛絨絨, 加拉狄亞擺正腦袋大力地將蘭斯洛特朝普麗茜娜的方向彈射過去。
終於從口水和黑暗中脫出的蘭斯洛特看清眼前的狀態之後惱怒地咆哮起來:“加拉狄亞,我絕對要宰了你!”言罷迅速閉嘴以防舌頭出事。
普麗茜娜妖氣爆漲而出現的妖力旋渦尚未消失,強大的離心力讓蘭斯洛特的直線衝擊稍微篇離了一下方向。
加拉狄亞見狀粗略估計了一下風速,朝着蘭斯洛特的方向打出九片三組蛇鱗,其中一組如願地將蘭斯洛特打回了正軌,伴隨意蘭斯洛特的怒罵聲,妖氣流被強插而入的這一股異源妖力強行打斷,露出裡面肌肉高度膨脹起來的普麗茜娜的身影。
加拉狄亞見狀大腦短暫地糾結了一下——這種肌肉勃發的狀態是好是壞?不過他迅速將之拋之腦後,這種事只要實際對付一下便知,猜測是多餘的。
迪妮莎在漫天的塵土中出現在古蕾婭面前一把將她護在懷裡,並對一直護着她的溫蒂妮點頭致謝。
過度膨脹的肌肉增加機體質量,阻礙關節運轉,雖然能量上提高極大,但靈活度下降打不中目標也是惘然,真正的強大應該是心靈與□□,速度與力量的平衡——當然某種角度來看應該還要加上智慧,但是當武力達到了他們現在這樣的程度時,很多計謀都只能成爲無關痛癢的騷擾。
加拉狄亞見了普麗茜娜的新狀態之後腦子裡首先就跳出了這段塞亞人的力量總結,而他也確實希望如那位王子所言在的確強力增長了的力量之下是力與速的極端不平衡。否則……
否則就會是他現在這樣的結果。
加拉狄亞被身上那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痛到全身抽搐,他覺得當年龍三太子被抽筋最多也就比這痛一點點而已。
扭着身子躲過普麗茜娜長長了化作利劍橫掃過來的翅膀,加拉狄亞心裡感嘆不同種族之間差異果然是存在的,普麗茜娜這個難纏的傢伙居然速度和力量成比例地幾何增長,該死的。
“蘭斯洛特!”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體現出同伴存在的重要性,加拉狄亞甩出背上所有可以利器化的觸手全方位地攻向普麗茜娜,另一邊蘭斯洛特在加拉狄亞觸手織成的網中穿梭,藉着它們的掩護蘭斯洛特很容易靠近了渾身是刺的普麗茜娜,拳骨處的白色骨甲在細微的劃拉聲中拉長形成了四支長着倒勾的拳刺,在蘭斯洛特毫不留情的猛力揮打之下刺入普麗茜娜的身體,割開皮肉,拉出筋血。
普麗茜娜怒吼,手指成槍將其挑飛,同時反手一個肘擊將他貫到地面,兩個方向的力量作用之下,蘭斯洛特帶着不知道是誰的紫色血液在岩石地面上拖出一條淺溝,餘力帶着他撞塌了小片岩山,碎石散落下來將他埋在裡面。
不過他這一慘狀卻連透過迪妮莎雙臂縫隙緊盯戰況的古蕾婭也無視了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被打飛後集中在了仍在場中的兩隻覺醒者身上。
加拉狄亞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爲自身覺醒體的巨大而苦惱。之前和蘭斯洛特打的時候,同樣面臨的是迅速並且角度詭異的攻擊,不過關鍵是蘭斯洛特的攻擊力比此刻可以說是二度覺醒的的普麗茜娜要差上一截,而正是這一截正好能夠突破他觸手圍織而成的防禦網同時割裂他身上堅厚的鱗片。
他孃的該死的混蛋!加拉狄亞野蠻地一尾巴掃斷普麗茜娜把自己五分之二的身體釘在地上的指槍,心裡爲這完全可以避免的一仗憋屈不已,打倒這個腦子有問題的傢伙明明是伊斯力這個深淵的工作,他只是想把迪妮莎從死亡的那根線里拉出來……可是現在他卻連帶上她離開也做不到!這個該死的難纏到底的死小鬼!
“嘶——”加拉狄亞吐着信子,拍振雙翅飛到天空,全身鱗片怒張,這讓他看上去像一隻露出利爪和尖牙並聳立起鬃毛的雄獅,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他心情很不好。
相處了五百年深知加拉狄亞習性的蘭斯洛特剛從碎石堆裡爬出來就看到了展翅舒展在天空的青黑色巨蛇,他只覺得他寧願再變一次禿毛鳥再被加拉狄亞當一次口含片——不要問他什麼叫口含片,那只是加拉狄亞隨口用來讓他閉嘴的一個詞——也不要面對心情非常惡劣的加拉狄亞。
扶正後背在地上拖至半斷的翅膀,調動妖力恢復起來,蘭斯洛特一邊向遠離普麗茜娜的方向靠攏。
天空巨蛇的身影在躲閃普麗茜娜密集的羽毛攻擊中越來越小。蘭斯洛特見狀頓時明白加拉狄亞的打算,立刻停下了退離的舉動,反方向地拍動尚未完全恢復的翅膀穿梭在普麗茜娜的攻擊網中背向接近着加拉狄亞,同時揮劍擋下那些射向他的羽箭和指槍。
兩股妖力面對面碰撞的結果就是地面上除了迪妮莎以外所有人皆被其捲起的狂風吹至站立不穩,而且被她護在懷中的古蕾婭則是因爲跟不上天空中的高速動作而不明所以。
而在妖氣流形成的一團風暴當中,加拉狄亞背頂一對縮小版的能量膜翼,長過腳底的觸手從背上延伸下垂,金色的長髮散亂地在風中搖擺,本該光溜溜的身上在腰處圍了一件暗褐色的沾血布衣。
如果不是蘭斯洛特堅持的話,那件衣服其實圍與不圍在他看來沒太大關係,畢竟外面的人又看不見。加拉狄亞手握着從蘭斯洛特那裡接過來的大劍俯衝向普麗茜娜,比覺醒態小太多的人類外形讓他足以在羽毛之間的空隙裡輕鬆穿插,而背上仍然留在外面的觸手則擋開了那些被普麗茜娜妖氣操控着從後方襲來的少量羽箭以及偶爾的漏網之魚。手裡的劍挑、格、劈、斷、纏,把迎面而來的指槍、指銃、翅劍甚至額頭上那根居然能夠伸長的獨角的全部攻擊悉數擋開,在一個短得不可思議的時間段內,加拉狄亞就可是說是毫髮無傷地衝到了普麗茜娜正前方。
在妖氣陰暗的光芒中閃爍異彩的雙眼勞勞鎖定住本就已經身負重傷又見攻擊無效想要拉開距離的獨角覺醒者,加拉狄亞將三分之二的妖力全數貫注到持劍的右臂與與之相連的大劍當中向她迎面劈下。
在劍與□□的相觸的瞬間,,妖力短暫地出現了停滯的空白,一高一低兩聲野獸的嚎叫以兩人爲中心形成一道道實體化的藍色聲波向四周盪漾開去。迪妮莎見狀毫不猶豫地抱去古蕾婭迅速在被氣流吹得漫天飛舞的碎石塊中借力垂直向空中躍起。一邊觀戰的幾人也有樣學樣。沒人想拿自己試驗被這種擋無可擋的無形能量波接觸到的後果。
片刻之後,兩股妖力激烈碰撞的地方仍舊詭異地沒有出現絲毫動靜,與之周圍狂暴的氣流與漫天的碎石不同,那片地區就好像突然真空了。
不過這種異常的情況當事兩人卻沒有一點閒心去關注,兩人都只感到那塊平靜得過份的地方傳來一股無可名狀的完全無法抗拒的恐怖吸力,兩人磅礴的妖力投入其中卻如石沉大海沒有激起半點反應。
“加拉狄亞!”距離二人最近的蘭斯洛特第一個發現了情況的不對勁,兩人具是一副想拉開距離卻又似乎被什麼東西強定在那裡一樣無法動彈。看着加拉狄亞頭上五百年不曾見過的冷汗,從來也沒特別在意過什麼東西的他突然間卻產生了一種“無論什麼,也不會再有比加拉狄亞更爲重要的了”這樣的感情。
顧不得這咱感情從何而來又爲何而生,蘭斯洛特就近挑起一塊巨石就向兩人相接的地方砸去。
砸下的巨石就如同迫使駱駝倒下的最後一根稻草,就在那不知是何物的存在吸取了加拉狄亞與普麗茜娜兩個覺醒者幾乎殘存的所有能量之後,被蘭斯洛特施與的外界物理攻擊死命一砸,於是靜止破滅了。
而兩人相連處的空間就跟靜止同一時間破滅,如同從年久失修的牆上駁落下來的彩漆,落出了其後被經久埋藏的歷史,不過與之相悖的是,出現在碎裂空間而露出的空隙之中不是什麼富有歷史性的東西,而是一片讓在場所有人——包括半昏迷的加拉狄亞和溫蒂妮——目瞪口呆的景象,誰來告訴他們那些高大的方形物是什麼,那些在地上奔馳的鐵塊,那些奇裝異服的人類,那些花花綠綠的色彩……
不過不等所有人更仔細地察看,空間的規則便抹去了這異外的交差,所有一切重歸於正常且平靜。剛纔一閃而逝的驚世之景就像是在場所有人的集體幻覺,無法再找到一點點它曾經出現過的痕跡。
然後這卻給了加拉狄亞無以言明的希望,在剛纔那閃現得極快的景象之中他那不太好的眼力看到了幾樣哪怕是過了五百年也不可能忘記的東西:故宮廣場、金字塔、悉尼歌劇院還有他的家!如果說自然景物有可能會因爲印象的久遠而出現誤會,但是這些人工造物卻讓他明確了一點:如果剛纔出現的只是一個世界的場景閃變,那個世界無疑就是他尋覓了五百年從未停止過回去念頭的那個有他的家所在的世界!
天啊,他這麼多年所尋覓的果然不是一個子虛烏有的希望,它確實存在!
加拉狄亞激動無比,他敢說就連當初打破了組織跟着伊斯力一起奔往北方的時候也沒有現在的五分之一。
那他接下來要做的就不再是無頭緒的盲目地全世界尋覓,他要做的就是找出剛纔造成了這一切的根源,但是現在…
蘭斯洛特一把衝上前去把脫力的加拉狄亞接住,真不知道加拉狄亞這傢伙是怎麼在那兒站了那麼久還目現精光的,普麗茜娜可是剛落地就倒下了。
“那好,現在要怎麼處理這個傢伙?”蘭斯洛特環視一週,有些悲哀地發現他一個身受輕傷的覺醒者居然處在一羣最頂級的戰士包圍當中,在剛剛經歷了一場戰鬥而加拉狄亞又昏睡過去之後,還有比現在更爲糟糕的處境嗎?
“毫無疑問,”溫蒂妮一邊整理着黏在皮肉上的衣服一邊道:“殺了她。”
再看看其他人,無一例外地都贊成這點。看着一羣人同仇敵愾的模樣,蘭斯洛特就忍不住一陣不爽,雖然他也很想宰了這個害得加拉狄亞重傷昏迷的傢伙,可是周圍的那可是一羣大劍……
“得了,現在的事與我無關,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蘭斯洛特可是非常有身爲覺醒者的自覺,他纔不希望跟大劍打交道。
抱上加拉狄亞,蘭斯洛特用力躍向空中,伸展雙翼離開了這個被打得千瘡百孔的地方。
“現在,殺了她。”溫蒂妮道,她突然都想衝自己翻白眼,她一共開了三次口,居然三次都在重複同一個意思……所以這次就讓它成爲最後一次吧。舉起劍,溫蒂妮直斬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