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一言不合,都是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一時間,方家與童家呼啦一聲散開,形成各自的戰線,虎視眈眈地盯着對方,那樣子似乎只要一方有任何異動,他們都會撲上去死命相纏,不給對方任何離開的機會。
這兩家族人根基修爲都相差無幾,原本就勢均力敵,所以才能達成共識,攜手合作,一舉蕩平了忠厚低調的紫金羽的家族勢力。而方忱武跟童大彬此刻雖然頭腦發熱,但爲人卻陰險精明。看着雙方僵持不已的局面,倆人眼中露出深深的忌憚。他們深知自己和對方的底細和實力,若是真的火拼起來,絕對是魚死網破,不死不休的局面,肯定誰也討不了好。到那時,最大的受益者,決不可能是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想通了這點,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看向對方,彼此露出一個極度虛僞的笑容。童大彬率先打破沉默,拱手一揖:“忱武兄,小弟方纔多有得罪,還請方兄諒解。”說完,猛一揮手,對着自己的隊伍怒罵道:“你們這些蠢材,堵在這裡作甚?沒看到老子在跟方兄聊天談心麼?滾滾滾!”一邊說,一邊對童建新使了個眼色。
那童建新何等聰明?哪裡還聽不出自家老爹的畫外音?聞言立即收了大刀,擡手劈了離他最近一人的耳光,不耐煩地說:“狗奴才,都是你們胡亂攛掇,得罪了我方伯父!今天本少不好好收拾你,就不姓童!走!滾回祠堂去,家法伺候!”
那被耳光扇得暈頭轉向的手下頓時懵了,大驚失色,噗通一聲跪下:“屬下該死!屬下該死!請三少爺息怒……”
童建新心裡暗恨此人不開眼,卻又無法點醒,只好擡腳一踹,猛地將他踹倒在地,恨恨地說:“來呀,將他押解回族,家法伺候!”
“是!”一幫如狼似虎的黑衣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扯住那人,一路磕磕絆絆地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罵,好像那人犯了天大的錯似的。如果那人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這所謂的家法也只是一場無妄之災,只怕會氣得當場吐血。
方忱武心裡不住地冷笑,麪皮卻不動,目光閃爍地看着童大彬,淡淡地說:“童老弟果然是個明白人!天大的事情,咱們關起門來商量着辦就是,哪裡值當咱兄弟倆傷了和氣?”
“方兄見教的是,小弟佩服得緊。”童大彬低眉順眼的樣子,讓紫金羽跟江若蘭如墜霧裡。怎麼,好好的一場爭鬥,難道就這樣偃旗息鼓了?明明他們剛纔爲紫雨寒蝶恨不得滅了對方纔是,一轉念卻又爲何如此以禮相待?真是看不懂。
“金羽老弟,走,愚兄這就帶你回去。”方忱武離紫金羽最近,看他身後跟着倆個小丫頭,其中一個是他女兒紫清影,一個雖不認識,卻白衣飄飄,長得天姿國色,一時驚爲天人,暗道這世上還有如此出塵別緻的女孩兒!等收拾了紫金羽,取得紫雨寒蝶後,一定要將這女孩兒據爲己有,或者給自己最鍾愛的小兒子。心裡盤算着,手上動作卻迅捷無比,腳步一錯,便再次挽住紫金羽的胳膊,臉上堆着笑,手上卻稍稍加註靈力,架着紫金羽往前走去。
紫金羽此時不過是練氣中期的修爲,方忱武築基大圓滿的境界,又豈是現在的他所能抗衡的?因此,被他架着不由自主擡腳就走。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兩人是多好的一對朋友!
童大彬鬼精靈一樣的人,哪裡看不出其中貓膩?他暗自奇怪紫金羽修爲爲何會發生如此大變故的同時,身形一動,靈力陡灌,急跨幾步,跟上了方忱武和紫金羽。一把吊住紫金羽,嘴裡還委屈地說:“兩位兄長轉身就走,這是何故?莫非,是埋怨小弟招呼不周?小弟這就叫人準備酒菜,咱兄弟三人好好喝上一回!走,兩位兄長這就跟我去童家莊盤桓幾日,小弟定當極力款待!”
方忱武扯着紫金羽一條胳膊,童大彬扯住紫金羽另一條胳膊,倆人一拉一扯,嘴裡說着熱情的話語,手上卻絲毫不讓。紫金羽一會兒被扯向方忱武那邊,一會兒又偏向童大彬那邊,你來我往,毫不相讓,三個人一時僵持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們這是作甚?”紫金羽脾氣再好,也忍不住勃然大怒:“紫某說過,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等着我的妻兒!紫雨寒蝶只有一棵,紫某早就說過要給方忱武,你們無須爭執!若再不放手,紫某立即毀了此物!”
“金羽老弟別動怒。”方忱武見紫金羽動怒,心下大急,對着童大彬賠笑道:“童老弟,既然金羽兄有此決斷,咱們就該尊重他的決定,而不是在這裡爭來爭去。”
“哼。”童大彬一聲冷笑,手上突然用力,一股無形的靈力風暴如同一把利劍,直插方忱武。“笑話!紫金羽,你說給他就給他?那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命!”
面對童大彬的突襲,一向精明的方忱武何嘗沒有準備?其實他發現紫金羽修爲下降不足爲懼之後,心裡一直防備的,其實就是他童大彬。畢竟,這麼多年來,他們倆人不僅修爲和實力相當,而且家族背景也如出一轍,整個金石鎮,能對他方家造成威脅的,就只有童家了。因此,當拳風襲來,他冷笑着將暗中蓄蘊許久的招數揮拳放了出去。
“轟”,兩人放出的神識和靈力在紫金羽面前訇然對撞,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一個練氣期小修士,在兩大築基大圓滿的高手面前,不亞於如螻蟻般的存在。“咳咳”,處在靈力風暴中心的紫金羽,瞬間就被勁氣震傷,猛地咳出幾大口鮮血。
“爹!爹!”紫清影見狀慘呼一聲,修長的身軀急閃幾步,銀牙一咬,怒斥道:“方忱武,童大彬,你們這兩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快放開我爹!”
“放開他?”童大彬面上浮起一絲詭異的淫褻,吞了吞口水,那表情說不出的下作和詭異:“要我放了你爹,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跟你身後那位小姑娘,可就要聽命於我。否則,別怪我這個做叔叔的不客氣!”
“童大彬,你還要不要臉?”方忱武被人當面撬了牆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恨不得撕了他的嘴。右腳一跺,全身氣勢陡然放開,森然道:“紫雨寒蝶,我志在必得!”
“童某怕你不成?”童大彬不屑地咧嘴,手中靈力陡灌,呼地拍出一掌:“姓方的,告訴你,老子築基大圓滿多年,早已經觸摸到突破的瓶頸,所以,紫雨寒蝶,老子要定了!”
這一刻,所有的道義與僞裝全部卸下,在各自的利益面前,兩人也終於撕破面皮,一左一右同時扯住紫金羽不放,幾乎將他撕成兩半。
“呼”,方忱武怒目皆張,大手一握,一道寬約丈許的靈力罡風脫手而出,霸道剛猛的拳風向着對面的童大彬狠狠撞去,口中唳喝一聲:“放手!”
“來得好!”童大彬闊嘴一撇,瘦長的身軀陡然縱起,整個人在半空中平平伸直,如同一張紙片,飄飄悠悠地躲過那一道狂猛的罡風。與此同時,左手疾點,一道亮白的細線激射而出。
“咻”,倆人原本捱得較近,所以,那細線如破空的利劍,眨眼就至。看着那道迅捷無比的細線,方忱武心中一凜,頭一低,快速撐開靈力護罩的同時,身子猛往左側一側再側。
一拳一掌,一來一往,兩人勢均力敵,誰也不分上下。只是他們打得興起,卻苦了雙方後面掠陣的人。方忱武的罡風面積大,範圍廣,童大彬躲得過,並不一定代表他的族人躲得過。一個剎那,呼嘯而去的罡風下餃子一樣橫掃一大片。而童大彬以點蓋面的打法雖然看着沒有殺傷力,但後勁卻很大,匹練般的細線瞬間貫穿了方忱武后面的一長隊人馬。而當頭幾個,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一來,呼啦一聲,兩邊的陣容個個面色驚恐,潮水般退後數十丈。唯一沒有退開的,除了被挾持的紫金羽,還有一位白衣飄飄,美得不染纖塵的女孩兒。原本紫清影也要堅持留下,卻被江若蘭一掌推開,送到人羣的最後。當然,此刻這裡所有人都被場上兩大高手的對決吸引住,沒有人會注意到人羣最後的紫清影,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裡。至於那位女孩兒,人們已經沒有時間去想她爲何會留下來不走。
“烈風拳!”方忱武長袖一揮,大拳狠握,呼呼呼,一道道形同實質的罡風應聲而出,一口氣揮出十幾拳。只見這片空間,佈滿碩大的拳頭砸出的拳印,一個個又厚又深,觸目驚心。
“銀翼斬!”相對而言,童大彬那邊就顯得低調花哨多了。一條條細線如同流星劃過的瞬間,帶出一道閃耀的流光,如同長了一隻銀光閃閃的尾翼,看上去沒有什麼攻擊力。可是,正是那一條條不起眼的細細的銀翼,準確無誤地切開那一個個碩大的拳印,將方忱武那剛猛的拳風徹底消融。
這烈風拳與銀翼斬果然都有些門道,江若蘭暗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