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若又回到了學校,因爲畢業的事情還沒弄完。只是回到學校的時候,她心如死灰,好像天都要塌了一樣,難受的無法自已。原本在工作中找到的那麼一點自信和滿足,現在全部都消失殆盡。這種被否定的感覺,讓她完全陷入了自卑中。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優秀,可是也沒有想過會這樣被輕易的否定。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有多大的成就,所要的只是一份簡單的生活而己,在這份簡單的生活中,通過自己的努力,生活可以一點一點的變得踏實。她以爲自己以後的生活就是這樣,不會有什麼起伏,就這樣平淡的走下去。可是纔剛剛開始她就失敗了,好像她之前所規劃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回學校這幾天,她腦袋裡一幕幕都是在公司上班的情景,她很想將這些徹底忘記,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她好像意識到,在父母深切的期望下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雖然讀的不是名牌大學,但也是個大學生,或許不應該就這樣甘於默默無聞的過一生吧。雖然不一定要做出什麼大事來,一定要有多大的成就,但至少不應該就這樣限定自己將來的人生。她想了很多,也理解了公司老闆的決定。雖然在工作上她沒有出什麼大錯,但是作爲一個新人,一個剛出校門的學生,卻不夠有上進心,只是抱着一個得過且過的態度去工作,所以作爲老闆,面對這樣一個胸無大志的員工難免會失望。她想着自己如今的狀況,覺得或許自己潛意識裡也並不希望就永遠在一個小角落裡默默無聞的,要不然不被認可時也不會有如此難受的感覺了,她是需要改變的。

這幾天,楊翊一直沒有給她打電話,或許工作讓她感到自卑,但是讓她心痛的卻是她和楊翊之間即將發生的改變還有現在的冷淡。她不敢去揣測現在他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她也不敢想象他們的將來會是怎樣。

雖然這幾天她想了很多,也努力的想改變自己現在的狀態,可是卻發現有些力不從心。她甚至想逃離這個地方來擺脫這種自卑的感覺,想去一個新的地方,哪怕是一個讓她感到害怕和陌生的地方。所以她竟然鬼使神差般的決定跟同宿舍的那個同學一起去上海,只是說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似乎心裡也是沒有底氣的,因爲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真實的想法,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離開這裡。但是她只是在心裡質疑着自己,卻沒有把這些想法說出口。直到後來,同學己經買好了一起去上海的火車票,她才知道己經來不及了,一切己經定下來了,自己真的就要離開這裡了。

可是她覺得進退兩難,不管是離開或是留下,她都不會開心。如果不離開,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擺脫這種自卑的狀態,多久纔可以忘記這次失敗的工作經歷。可是如果離開,卻又好像從她的身體裡面抽出了什麼似的很難受。她是不捨得離開這裡的,也不捨得離開楊翊。可現在的她沒有一點兒自信,她無法用正常的自己去面對他。

在學校的最後一個晚上,她接到楊翊打來的電話。看到手機上顯示他的名字時,她一時激動的沒有反應過來,又很緊張。接起電話,聽他說了很多安慰的話,說了他現在在公司的情況,語氣仍然是那麼的溫柔。小若沒有說話,只是一直聽他說着。她心裡一直在啄磨着怎麼把去上海的事情告訴他,她不知道他對這個決定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楊翊說了很久,電話那頭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問:“你還在聽嗎?”小若說:“嗯,在聽呢”。楊翊笑着說:“怎麼感覺你心不在焉的,還在想離職的事情嗎?”小若說:“沒有想了,己經過去了。”然後頓了一下說:“我想跟你說件事。”楊翊說:“嗯,你說。”小若怯怯的說:“我要去上海了,跟我同宿舍同學一起的,己經買好票了,明天就出發。”電話那端一直沉默着,小若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等着。良久楊翊才說:“爲什麼這麼倉促?”。小若說:“以前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去那麼遠的地方,可是現在我突然想去那個大城市看一看,或許會有一些收穫,我不想一直像現在這樣什麼都做不好。”楊翊說:”你想清楚了嗎?”小若說:“嗯,你會怪我嗎?”楊翊說:“我有什麼資格怪你呢,我也不能爲你做些什麼,或許你去上海,也會是一個好的選擇,我只希望你能開心。”小若說:“那你明天能來送我嗎?”又是沉默了很久楊翊才說:“明天再看吧,我可能有事情走不開。”小若說:“好,那你忙自己的事情吧,不要耽誤了正事。”那邊沒有說話,小若又說:“那你早點休息,我先掛了。”楊翊說:“嗯 ,你也早點休息,明天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順風。”小若說:“嗯,我會的。”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打完電話,小若覺得腦袋裡一片混亂,她一個人走到學校的操場上,場上還有同學在玩踢球。她在跑道上走着,她想到明天就要離開了,內心很沉痛的感覺,好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覺得前面的路好像是一片黑暗的。當楊翊打電話給她,還是那麼溫柔的跟她說話時,她心裡流淌過一絲暖意,她覺得那是她從離開公司以來惟一安慰的事情了。如果楊翊挽留她的話,她或許真的會留下來。可是從他那麼平淡的語氣裡,聽不出一絲不捨的感覺,她就知道他是不會挽留的。難受的感覺讓她再也忍不住,她坐在地上雙手抱着膝蓋,頭掩在膝蓋上哭着,哭了好久。可是痛苦的感覺卻沒有因爲哭泣而減少。

第二天,領完畢業證,小若和室友就一起去火車站了。在侯車室的時候,她心裡還有些隱隱的期待,期待着楊翊會過來送送她,再見她一面,可是終究他還是沒有來,連一個電話,一條短信都沒有。她最終絕望的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車。一路上她一直都是恍惚的,同學跟她說話,她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應着,根本沒有聽進去。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會狠得下心就這樣離開,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一個離沒有他的城市。也不願相信原來他們之間的竟是這樣的淺薄。

或許,這就是宿命吧。儘管小若再不捨,也終究還是改變不了結果。只是從頭到尾她始終都不知道自己在楊翊的心中究竟佔有多少份量。她覺得或許所有的憂傷和痛苦,都只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己。所以他纔會連一絲不捨也沒有,連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有。

這就是他們的結果嗎,她在心裡一遍遍的問自己。從此他們就在兩個不同的城市,在兩個分隔那麼遙遠的地方了。難道還會有別的結局嗎?她在心裡嘲笑着自己。或許他們都只是彼此生命裡的過客,就像煙火般,雖然絢爛過,但最終也會消失。她也質疑過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可是她也想過即使留下來,他們就真的能一直這樣走下去嗎?她是沒有信心的。與其將那些曾經的美好在她無法正視自己的狀態中磨滅殆盡,倒不如先離開,留一點念想和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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