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的女人更加不可靠,朱曉明急得團團轉,總是這樣白化精力,人財兩空,那要到何時才能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另一半呢?他想來想去,決定到雜誌上去做徵婚廣告,擴大範圍,立足鄭州,面向全國。他堅信,不是他要求太高,而是他沒有遇到。
他化五百元錢,在一家雜誌上登了一則徵婚廣告,然後開始守株待兔。不久,真的有一些“小白兔”從遠方奔來,撞進他的信箱。有時,一天還有好幾只呢。每次打開信箱,他的心也像小白兔一般歡蹦亂跳。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前後共收到了一百零九封信。這一一封熱情洋溢的應徵信,再次給他帶來了信心和力量。
他將應徵信按感覺憑經驗進行了編號。編在一號的是一個小城的電臺節目主持人,她的檔次很高,“喜歡心神自由,有時活潑開朗,有時文靜沉默,雖有點孤高自賞,但不難交往。”朱曉明有些心虛,怕跟她見面,覺得她太優秀,配不上她。她給他寄來的是一張四寸半的側面彩照,跟雜誌封面上常見的明星劇照一模一樣。如能要到這樣的女人,我朱曉明就滿足了。他想入非非地反覆看着照片,心裡準備充分了,纔打電話約她。
這天上午,他提前一個多小時去火車站接她。她乘坐的那次列車終於進站了,旅客潮水一般從裡面瀉出來。他激動地擠到接客隊伍的最前面,全神貫注地捕捉着涌出來的每一個女人。人快走完的時候,一個戴禮帽穿白色呢大衣的摩登女郎出現了。可當他看清她的臉時,心猛地一沉。我的媽呀,她怎麼會是這個樣子?電臺節目主持人卻一眼就看出了他,朝他走過來說:“你是朱先生嗎?”
“是。我是朱曉明。”既來之,則安之。他心裡給自己打着氣說,她好歹也是個節目主持人,對她要客氣一點。就說,“你一路辛苦了,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她說:“行,到鄭州,就聽你安排啦。”
他就打的把她帶到一個高檔的酒吧。裡面環境幽靜,氣氛溫馨。對面坐下後,節目主持人就開始施展自己的拿手本領,把漂亮的禮帽和外衣一脫,大大方方地注視着他,滔滔不絕地說起話來。她不僅能說會道,表情豐富,聲音甜美,語氣幽柔,而且知識廣博,思想深刻,見解獨特。在談到對人生和愛情婚姻的看法時,她簡直是句句珠璣,妙語連篇。
他像是她的忠實聽衆,只顧低頭傾聽,不敢擡頭看她。他擔心稍微多看一會,自己會嘔吐。她在佈滿雀斑的臉上,抹了一層塑料薄膜一樣的面膜,在面膜上又塗了一層霜似的雪花膏,活像雪地上下了一層羊糞蛋。電臺節目主持人真的不像電視節目主持人。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就等於自殘,壽命也會短几年的。
電臺節目主持人則越說越有勁:“朱先生,人們常說,人能走到一起就是一種緣分,不知你怎麼看?”他嘿嘿笑笑,搖頭不語。
她既像演說又似在播音:“其實,緣分有偶然的一面,也有必然的一面。我們一生中相遇許許多多的面孔,大概都是偶然性的緣分。至於能否真正成爲知己,能否走進對方的生命旅程,彼此成爲生命的一部分,就需要一些必然的因素。譬如,一個人的人生觀、理想與追求,情趣是否相投等等。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我們都睜着兩隻眼睛,在茫茫人海中尋覓,結果往往證明眼睛並不可靠,有時連最信賴的朋友都欺騙你,讓人心寒。”
朱曉明一個勁地點頭:“你真不愧是節目主持人,說得多深刻啊。”她更加來勁了:“你說,人活着到底爲了什麼?”他還是搖頭不語,他真的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