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想到蘇俊會這麼快就死掉了。而且死的相當之慘烈。
這是一個週末,我因爲最近比較累,所以睡的晚了一些。還沒醒,就聽見我婆婆在樓下淒厲的慘叫了一聲。
“小俊啊!”後面就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我當然並不知道蘇俊已經死了,只覺得我婆婆這一聲叫喊比以往哪次都要恐怖,滲的人頭皮發麻。
聽了這樣的聲音,我哪還睡着着,當下翻了起來,衝到樓下,我到的時候蘇俊的房間裡還就只有我婆婆一個人。
而蘇俊,他躺在牀上,那樣子……那樣子……
“啊……”我也忍不住尖叫了起來。我以爲我的心肝已經夠強大了,可是當我看到蘇俊的時候,我還是又驚,又怕,忍不住發抖。
我從不知道一個人的死狀可以可怕成這個樣子。他筆直僵硬的躺在牀上,四仰八叉,臉上表情僵硬,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而且,他的眼睛,嘴角,鼻孔裡都流出了血,那血已經凝固成了黑褐色,看來已經不是現在的事情了。
電視裡常說什麼七孔流血,你不見的時候,是完全無法想象那種恐怖的。見過之後,我想這一定是我一生的夢魘。太可怕了。
我站在那裡根本不敢向前,我婆婆則是趴在蘇俊的身上哭的個死去活來,她大概並不知道蘇俊到底怎麼回事,但是一看這樣子估計也知道她兒子是不行了。她的傷心絕望可想而知。
蘇城從我身後衝進來,碰了我一下,我差點被他碰倒了。
“媽,怎麼了?”蘇城的聲音裡,沒有什麼傷感,反而是很急迫。我想起前二天剛剛在視頻裡看過的內容。心裡對這個男人的恐懼又登峰造極了。
我婆婆已經哭的沒什麼力氣了,蘇城的聲音她也好像沒聽見一樣。蘇城站在蘇俊的旁邊,腰都沒有彎一下,就說:“我打電話叫120。”
蘇城開始掏手機打120的時候,林若顏也奔了進來。她跟我一樣,也尖叫一聲,捂着嘴。渾身都抖成了篩子。我想她一定比我更害怕。因爲,蘇俊的死根本就是她一手造成的。蘇城是幕後策劃者,她就是劊子手。這二個人聯手把蘇俊給殺了。
只不過,林若顏大概也沒想到一個人死了是如此的可怕,所以她也害怕了。我從她的表情裡能看的出來,她是內心極度的恐懼或許還摻雜了一些其他的情緒,總之,她控制不住了,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她倒地的時候,我看見她的雙腿間流出了鮮紅的液體。
蘇城轉身看到林若顏這樣子,緊張多了,完全不是剛纔那副樣子。他奔到林若顏身邊,扶起她,還衝站在她身邊的我厲聲吼道:“她怎麼了?”
言下之意,他以爲我又對林若顏做什麼了了。從前,在蘇城面前,我還想裝一下,可現在,我是一點也懶得裝了。
我壓制住心裡剛纔涌起來的恐懼,冷冷的看着他:“她怎麼了,我不知道,這個要問你們自己。”
蘇俊不死,林若顏也不會受驚,當然也不會這樣。所以,知道答案的只能是他們自己。
我看見蘇城的臉明顯僵硬了一下,他對我嘟囔了一句:“真不知道你在亂講什麼。”
他這是心虛我知道。不過我沒有拆穿他。因爲現在還不是時候。沒過二分鐘,120來了,把蘇俊和林若顏一起拉走了。
蘇俊是肯定不行了的。送到醫院,醫生就宣判了他已經死亡,而且死亡已經好幾個小時了,是半夜的事情。聽到這個消息,我婆婆當場昏死了過去。
我婆婆被擡到了病房,蘇城看了我一眼,叫我在這裡看着他媽。我沒說話,他就出去了。我知道,他是關心林若顏的肚子去了。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林若顏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她也中了輕微的水銀毒素,後來雖然被我斷了,但是我想她的身體一定受了損害的,就是不知道損害到什麼程度,還有那個孩子,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我站了一會,看我婆婆也沒有醒過來的意思,索性就丟了她去了婦產科。120來醫院的時候,蘇俊和林若顏是分開送的。
林若顏是個孕婦,當然就送了婦產科。我來到婦產科,看見蘇城正在外面長凳子上抱着頭等。
蘇城察覺到我,擡頭看了看我。目光很冰。語氣卻很平緩。
“醫生說要做仔細檢查,有早產的傾向。纔不到7個月也不知道個能活。”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糾結,也很痛苦。我相信,他是真想留下這個孩子的。劉輝已經說了,他那種毛病,生孩子的機率是百分之0.5。林若顏現在這個孩子一定是他所想的那0.5,所以,不管是男女,他都不會放棄?
只不過,誰知道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呢?而且他大概還不知道林若顏的孩子現在算算應該已經7個多月了。按理說如果沒有我婆婆那些個水銀,那孩子大概活下來沒有問題。 就是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
我也沒搭他的話,只是坐在他身邊,跟他一起等。
沒一會,檢查室就有醫生出來,拿着一張紙,很嚴肅的喊:“誰是林若顏家屬?”
蘇城跑過去,我也跟了過去。只見那醫生拿着一張彩超圖對蘇城說:“我們剛給病人做了一個彩超。現在發現一個問題,現在這個孩子已經7個半月了,存在着嚴重的畸形。不但四肢發育不健全,而且存在大腦神經也發育不正常。這種孩子,說的直白一點就叫做腦癱。現在,她有早產的傾向,我們必須徵求你們家屬的意見,這個孩子你們是選擇留下還是引產?”
醫生一番沒有任何人情味的話,大概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早知道那孩子在水銀的摧殘下不會很健康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不但發育不健全還是個腦癱。哎……
我有些爲那個苦命的孩子傷感,蘇城這時候卻突然迸出來一句:“你說什麼?孩子多大了?”
醫生看看他,明顯對他這個準爸爸很不高興:“7個半月。你這丈夫怎麼當的?”
“7個半月?”蘇城咬牙切齒的擠出這麼一句,臉黑的像鍋底。我雖然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但是從他的表情我也能猜的出來,我妹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八成不是他的。否則他怎麼露出這種恨入了骨髓的表情呢?
我還在猜想蘇城會怎麼處置這個孩子的時候,就見蘇城發狠似的瞪了檢查室的門一眼,之後猛地轉身離開了。
他這就是放棄了那個孩子,也放棄了林若顏了。我妹妹會有今天的下場,本來我是該買掛鞭炮慶賀一下的。可是這一刻,我突然想,其實我妹妹跟我一樣,也是可憐的女人。不管她到底爲什麼緣由一定要跟蘇城在一起,總之最後,她還是被蘇城給害了。她現在躺在手術檯上,蘇城卻已經丟棄了她。整件事情中最狠毒的就是蘇城。
我心裡亂糟糟的想着,耳邊聽着醫生在對蘇城的背影喊了半天后嘟囔:“這還是人嗎?一聽殘疾,不要孩子就算了,老婆也不管了。哎……”
醫生搖頭嘆息半天,我衝她冷淡的笑了笑:“你說對了,他確實不是人。”
醫生看看我:“那裡面的病人怎麼辦?你們家誰來拿主意?”
“我,我是她姐姐,親姐姐,有什麼需要的我來簽字,孩子引產了吧。”我對醫生說。
醫生點頭進去,過了一會真的拿了一些單據過來讓我簽字。我也就簽了。簽完了之後,我也走了。並不想等着看林若顏被推出來。
我在我婆婆的病房見到了蘇城,他低頭坐在那裡,一聲不吭。我很難揣測他現在的心思。但是可以想的出,一定不怎麼陽光的。
但是,我還是想給他的不陽光裡,再抹點陰雲。於是,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佯裝出溫柔的聲音問道:“蘇城,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好,若顏那邊,到底怎麼怎辦?醫生當時要我簽字,我想來想去,孩子要是真那麼大毛病,生出來也不行,就簽了字做了引產。你看行嗎?”
我看着他,他擡頭也看着我。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讓人膽戰心驚的殺機。
“你怎麼了?捨不得那孩子?”我試探的問道。
他突然衝我吼了一句:“從今以後誰都特麼的別給我提那個孩子。”
“你……”我露出委屈的樣子,心裡卻不住的冷笑。自己不能生育,好不容易盼個孩子還不是他的種,想必他現在的心情真是好比有人拿刀割了他心上的肉吧。
我沒在說話,因爲這時候我婆婆醒了。她本來就是傷心過度昏厥,吊了一瓶水之後她也就醒了。
醒來之後,她看了我們一眼,緊接着就哭嚎起來:“小俊啊,小俊……”
她喊着蘇俊的名字,掙扎的要下來,那樣子確實很撕心裂肺。我婆婆是個狠毒的人不錯,可是再怎麼狠毒的人總歸還是有自己心尖子上的人的。蘇俊就是她心尖上的人。現在她心尖上的人死了。那可不跟挖她的心是一樣的?
我在我婆婆準備下牀的時候就站了起來,可還沒等我過去她就翻下了牀,只是沒站住,摔倒在了地上。
她還在哭她的兒子,顯然想去見最後一眼。我想伸手去扶她,卻突然聽蘇城在我們頭頂陰沉沉的呵斥了一嗓子:“別喊了,蘇俊已經死了,沒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