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珂在哪裡?”
方粵擡起頭,看着展勒言陰沉的面色,瞪大眼睛說不出話。
“我問你,程若珂在哪裡?”他抓着她的雙肩,用冷冽如刀鋒的目光死死盯着方粵問道。
方粵顫抖着身體,伸出手,指了指山谷中那個正在燃燒的物體。
“她……她在那裡……”
展勒言像是沒聽明白方粵的話一般,眼神遊離了一瞬間後,再次開口問道:“程若珂,在哪裡?”
方粵發覺自己的雙肩快要痛死了。
“你……你先放開我……我肩膀很痛!”方粵掙扎着想要從展勒言手中掙脫出去。
保鏢過來幫忙,卻被傑森和林生攔住了。
“我家太太呢?”傑森抓着一個保鏢的脖子厲聲問道。
那名保鏢被傑森打了一拳,嘴角已經冒血了。
“她搶了我家小姐的車想要離開這裡,卻……不知怎麼,車子掉下去了。”他也是剛纔聽方粵那麼吼了一嗓子,才明白的。
展勒言像是瞬間失力,鬆開了方粵,他踉蹌着向後退了兩步。
站在路邊看着三十米以下那個燃燒的東西,已經完全看不出是一輛車了,那麼……若若呢?
他擡腳就要往山坡下走。
“先生!”傑森和林生去拉住了他。
“展勒言你瘋啦!”方粵大聲喊道,“我們下去看看,說不定她還活着!我知道有一條小路通往山下。”
方粵的話像是給了展勒言希望,他立即拉住方粵,用幾乎顫抖的聲音說:“帶我下去……”
傑森打了報警電話,等他們在方粵的帶領下到達山谷,救援人員也已經抵達了。
展勒言不顧火還沒有被熄滅,大步衝了過去。
然而那輛紅色跑車已經被燒的只剩半個鐵架子,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了。
“不!”方粵看着眼前的情況,不受控制的哭了出來,“怎麼會這樣?她被燒光了嗎?”
“你閉嘴!”展勒言聲音低啞的嘶吼道,“她一定是逃出去了,一定逃出去了!”
他的口中不停的重複着這句話,像是在自我催眠一般,在被灼燒過的高溫殘骸裡,尋找着。
“先生……”傑森和林生不忍見他如此,一起過去拉他。
“你們還愣着幹嘛!在周圍找一找她,也許是被甩到外面暈倒了!快去!”
“展總,您冷靜一點!”林生心中難過不已。
展勒言幾乎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一般,伸手在灼燙的灰燼中抓着。
雖然嘴上說着她一定逃出去了,但展勒言心裡卻已經接受了程若珂出事的事實。
他的手被燙的通紅,甚至已經流血,但他卻固執的抓着那些灰燼,他認爲,那是若若。
方粵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含着淚,有些不忍看。
展勒言,爲了得到你,我不惜讓你痛這麼一次。
幾名在周圍搜尋的消防人員都撤了回來,並沒有發現其他任何線索,也就是說,駕駛人已經和車子一起,被燒光了。
突然有什麼閃了到了他的眼睛,展勒言撥開一處淺薄的灰燼,發現下面靜靜躺着一枚戒指。
指環已經烏黑,但戒面上那顆鑽石,卻仍舊散發着光芒。
是若若的,他們的婚戒……
展勒言失神了,他跪在地上,就着一堆燙手的灰燼,捧起那枚戒指,一滴淚落在上面,濺起的灰塵迷了他的眼,於是眼淚便一發不可收拾,接二連三的落了下來。
沒人敢過去,傑森和林生站在展勒言身後,看着他顫抖着雙肩無聲跪在那裡,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天漸漸黑了,消防人員撤離,方粵也因爲哭了太久被傭人和保鏢帶回了山上。
展勒言依舊跪在那,安靜的看着手中的戒指。
“若若,爲什麼不多等我幾分鐘?”展勒言低聲呢喃着,“多等我幾分鐘就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夕陽如血,傑森轉頭將自己的臉埋進了林生的懷裡。
“她真的死了……”他告訴林生,也告訴自己。
歸巢的鳥兒撲棱着翅膀從周圍飛過,最後一抹夕陽落在了山下,天黑了。
“先生……我們回去吧?”傑森和林生去扶展勒言。
展勒言的臉因爲灰燼的原因,有些髒了。
他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被兩人扶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手裡的戒指發呆。
“先生……”傑森見展勒言如此這般,鼻子一酸又要哭了。
展勒言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步都走不了了。
他踉蹌一步,突然覺得心臟像是被一雙冰冷的大手抓住,揉搓,用力捏着,他的心臟幾乎要爆掉了。
終於,眼前一黑,他再也撐不住,暈了過去。
醒來時,人在醫院,手裡依舊緊緊攥着那枚戒指。
展家二老,展亦揚,葛藝,小姨,池城,凌梵,向玲……
所有人都在病房的客廳裡坐着。
向玲趴在池城的懷裡,一直在不停的哭着,葛藝也紅着眼睛依偎着展亦揚,其他人都安靜坐着,屋子裡只有向玲偶爾的抽泣聲。
“他醒了!”傑森從裡面跑出來,對衆人說道。
所有人都起身朝裡面走去。
展勒言像是沒看到這些人一樣,眼神愣愣的盯着手裡的戒指,臉色慘白如紙。
“勒言……”展母開口想要安慰兒子兩句,卻實在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來。
小姨立即拉過姐姐,輕撫她的後背。
沒人敢開口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的骨灰呢?”最終,向玲擦乾眼淚,問道。
展勒言聽到向玲的聲音,身體抖了一下,他擡起頭,帶着那張像是已經死去的人的臉,和一雙空洞的眼睛,看着向玲。
“她死了……”他說。
兩行清淚順着他的眼角落在枕頭裡,展勒言將手中的戒指放在脣邊,用力吻着。
“她的骨灰……在這裡。”林生抱着剛剛從外面買回來的骨灰盒走進來。
他和傑森費了很大力氣,才勉強收了這麼多。
甚至到現在爲止,林生還有些不願相信那個鼓勵他,安慰他,聰明又伶俐的程若珂就這麼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但是手中的盒子是真實的,裡面的灰燼,也是真實的。
“給我。”展勒言試圖起身去接,但卻使不上一絲力氣。
林生將盒子放在他的手中,展勒言像是抱着什麼無價之寶一樣,抱着骨灰盒。
“若若……孩子……”他親吻着骨灰盒,低聲呢喃着。
悲傷的氣氛在房間裡隨着空氣而流轉,所有人都沉默着,眼睛紅着……
凌梵再也呆不下去,轉身出了病房。
站在走廊裡,他用拳頭狠狠敲擊着牆壁,無聲吶喊着,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都要離我而去?
展勒言摟着骨灰盒和戒指,突然渾身顫抖了起來,身旁的心電儀器屏幕上數據快速變化着,發出嘀嘀的警報聲。
“醫生!快叫醫生!”
劉院長從病房出來時,滿頭大汗。
“怎麼樣了?勒言他怎麼樣啊?”展母哭着抓住了劉院長的手。
“夫人,恐怕,二少爺需要儘快做手術,否則性命堪憂。”
“啊……”展母手撫額頭,險些暈倒。
一直沉默的展宗明拉着醫生去一旁商議做手術的事情,展母被妹妹扶着,坐在了走廊的沙發裡。
池城想要進去看展勒言,卻被護士制止了。
“家屬都回去吧,留一兩個人在這看護,不要刺激病人,他手裡的骨灰盒和戒指,最好拿走。”
向玲輕手輕腳走進去,看到傑森紅着眼睛站在一旁。
“把她給我吧。”
展勒言是昏迷的,骨灰盒很容易拿過來,但他手心裡的戒指,卻怎麼也摳不出來了。
“這個,就給他留着吧……”傑森沙啞着聲音說道,“太太的骨灰最好交給展家,他們會處理的。”
向玲忍不住又想要哭,卻怕打擾了展勒言,於是抱着骨灰盒捂着嘴走了出去。
“叔叔,阿姨,”向玲鄭重的將骨灰盒交到展宗明手裡,“程家人對若珂如何你們也是知道的,若珂的骨灰,還是交給你們吧。”
“放心,她是我展家的兒媳婦,我會厚葬她的。程家那邊我會親自通知。”展宗明接過骨灰盒,對向玲說道。
向玲又哭了起來。
“若珂是我最好的朋友,年紀很小就失去了親生母親,一直在繼母的陰影里長大,我以爲,她的後半生會很幸福的和展勒言生活在一起,以彌補她前十幾年的不幸,沒想到……”
向玲說不下去,捂着嘴轉身去哭。
“若珂是個好孩子,是展家對不起她。”展母想起之前種種,心中慚愧不已。
葛藝一直跟在展亦揚身後,紅着眼睛沒說話。
“怎麼了?”展亦揚發現了她的異樣。
葛藝擡起頭,終於忍不住哭着說道:“方粵是我的朋友,我很瞭解她,我不太相信,若珂的死跟她沒有半點兒關係!”
展亦揚聽到葛藝的話,驚愕不已。
“你跟我來。”他拉着她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低聲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葛藝見展亦揚這樣,倒是有些緊張了起來。
“我只是……只是猜測,方粵這個人,只要她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如果……真的像傑森說的,她對展勒言有心,那麼若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