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江弈城敏銳的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當他摸到那隻冰冷的,卻絲滑細膩,透着熟悉感的小手時,幾乎體內的血液瞬間冷凝住!就連那張英俊的臉都陡然蒼白下來!
餘非……
江弈城可以說這輩子沒怕過什麼,但是現在他卻分明覺得自己心臟‘咯噔’一下!
他最最不想被知道的人,現在已經……
面對着江弈城,餘非並沒有任何的驚訝意外,只是淡淡的道,“吃藥怎麼能不喝水呢?先把水喝了吧。”
雖然先前江弈城的頭簡直痛到死去活來的,但是再痛,當餘非波瀾不驚的說出這句話後也變成了一種像是樓房倒塌時的轟鳴聲一片,震的他耳膜嗡嗡作響!
江弈城不說話,杯子已經被她剛剛以一種無聲的霸道遞到手裡了,也就談不上他是拒絕還是接受,先前他也是被疼到極致了才把藥拿了出來,否則嶽海洋又要說他把他給他拿的止痛藥當糖吃了。
只不過,現在他卻全無半點吃藥的心思了。
“餘非……”江弈城眉心皺的很緊,他握着手中的水杯聲音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卻一時開口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該從哪說起。
是啊,這本身就不是一個適合談論聊天的好地方,尤其還是這種談話內容。
餘非也不催促着江弈城吃藥,卻接過他的話茬聲音很輕很淡的道,“你是打算和我說什麼?說你從來就沒有騙過我,可是這次,哦不,應該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騙了我?當然,如果說好聽點,欺騙好像在某些情況下還有個浪漫的名字,叫做‘善意的謊言’是吧?不過我挺好奇的,你說如果善意的謊言是在爲別人着想的話,那如果搶劫殺人的不小心手一抖的捅了你一刀子,他是不是就不需要判刑了?”
餘非伸展了一下手臂後在江弈城身邊坐下,就像聊天時一樣,甚至就連口氣都是很輕鬆的。
“不過我覺得你想要和我說的應該不只有這一件事吧?再比如說,你對我發火,對我兇其實根本就不是你真的變了,不是真的性格暴躁,而是想要像今天這樣故意把我支開,然後再讓那個嶽海洋趕過來爲你救場是吧?呵,你們真不愧是一對好朋友呢,你病了他幫你擔着,這是深情感人,爲朋友兩肋插刀呢。連病這種事都能替代,不知道你們一個人若是殺了人,另外一個還能不能也一同給代勞了?”
餘非說話的時候,江弈城始終保持沉默,不承認也不否認,餘非倒是也沒有半點興師問罪的姿態,好似閒來沒事一樣,俏麗的臉上掛着輕巧,甚至是一種淡淡的笑意。只不過那雙原本清涼如水的眸子此刻卻暗沉中透着一種銳利,更或者說,是一種在看向江弈城時明顯帶有的,眼神能飛出刀子的凌厲!
他雖然看不到,當卻完全可以感受的到。
她在生氣,而且還是在壓抑着滔天的怒意!心裡越是氣,語氣就越是輕巧。
餘非的眼睛好似帶着鉤子,狠狠的盯着江弈城,脣角懸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其實有些事我一直都想要問你,那次你突然離開z市說去美國出差,你到底是去了哪?你和嶽海洋在一起對不對?又爲什麼突然回來?還有那次晚上你說要加班,也是嶽海洋在你身邊,可是我去找你時卻只看到了你一個人,而且你臉色非常的難看,所以那天晚上其實根本就沒有加班對不對?你到底爲什麼在辦公室?還有,爲什麼嶽海洋會那麼排斥,甚至是記恨我?”
沒錯。
她早就懷疑他了。從她發現那個藥瓶開始,她就已經懷疑他了。
只不過他的行蹤實在太保密了,他從出了境後她根本就查不到他!不過她卻可以確認嶽海洋當時也不在境內,而且離開的時間和他不過只差別了一天。
後來當他回來以後她就開始留意他的一舉一動,可是他實在太小心了,從來不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的馬腳,哪怕是一絲一毫不經意的舉動都沒有!
但是每次他和她說那種奇怪的話時,女人那種隱隱的預感還是讓她沒法裝作心安理得。她一直都在等待着他的泄漏,直到今天她終於等到了。
其實剛剛她是故意說出那番話後,好給自己一個順着他意,看起來好似真的生氣了一般的狀態讓他不會懷疑的離開。
她以爲自己走的夠遠了,以爲他看不到她了。可是——
當她躲在一個石頭後面看到他俯身在地上摸索着藥瓶的時候,難以置信還是讓她吃驚的捂住嘴巴,任由臉上的淚瞬間就飆了出來!
他是看不到她了。沒錯。
他是一個多驕傲的人她知道,也許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窘迫和無奈,甚至,若不是她留了個心眼,他剛剛的演技就真的能騙過她了!
她和他就那樣面對面的站着,竟沒有發現他神色的任何一點異樣!
如果說一開始她還小心的把自己藏起來,但後來她卻根本半點隱藏的必要都沒有了。
她就那樣站在那,並不算太遠的距離。甚至連一百米都不到,他完全一轉頭就能看到她,甚至是以他平時的小心和謹慎,他完全能夠立刻發現她的存在。但是……
他就像一座雕像似得坐在那裡,一點反應都沒有。像極了一個遲緩的老人。
餘非知道自己自從和江弈城在一起以後就好像變得越來越愛哭,其實以前她也挺愛哭的,只不過她從來不在人前哭,傷心難過了就躲起來一個人哭,哭夠了出來後還是那個沒心沒肺蹦蹦跳跳的餘非,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但是哪一次都沒有這一次哭的厲害。
還記得她同樣哭的最厲害的那次的儷姨走。她爸爸媽媽去世的時候她都沒有哭成那樣,她還記得儷姨走的那次她讓自己哭了個歇斯底里。未來的迷茫,心裡的難過,對儷姨的眷戀,家這個字眼的徹底幻滅,對即將面對的新環境的陌生,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惶恐。
那是多種多樣的情緒交融在一起一同涌上心頭,可是這次,她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只是覺得心就像被匕首捅了一下,又被扭着轉動起來,心臟的位置好像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空的讓她連痛感都麻木了。
目光目光平靜的看向前方,“你不知道吧?我把你的電話裝上了竊聽芯片,要不然的話剛剛我已經走出了那麼遠,是根本不可能聽到你說話的。”
天知道,當他用一種很是無力又懊惱的聲音說出他的眼睛看不見了時,毫不誇張的說,她的心就像被卡車碾過一樣,又好像腦後被人重重拎了一錘子似得,整個人都是蒙圈的。
餘非說到這時扭頭看向江弈城,後者就像她所想一樣,看向她時臉上分明充滿了意外!
江弈城雖然依然看不見,但是眼前卻已經有了淡淡的光暈感。
他已經從極度的懊惱到現在習慣了這種突然失明,然後短暫的幾分鐘,或者最長不過一個小時眼睛就會恢復的過來的事已經適應了。只不過他一直都很小心,卻不曾想到今天和餘非在一起的時候眼睛會突然這樣。可是看不到她的臉,卻讓他心裡從來沒有這麼不安過!
餘非聳聳肩,“你不用驚訝,因爲這是你教給我的,爲商者爲達目的無極不用。我也是爲了知道我想知道的,其餘有關你商業上的事我不感興趣。不過現在,你和嶽海洋間的勾當我也不感興趣了。”
當餘非眼角瞥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往這邊走着,在看到她坐在江弈城身邊時分明頓了一下。
餘非知道,嶽海洋是個聰明人,這個時候他不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餘非看着江弈城起身淡淡的道,“剛剛你說我應該早點去醫院,現在我的確該走了,和關心江爸比起來,我覺得你的確應該多關心關心自己。的確不急着去醫院。所以你們先忙吧,我就不打擾了。”
“餘非!”江弈城憑藉聲音的方向伸手想要去拽她,卻被餘非先一步閃了閃身的躲過。
眼見着嶽海洋已經走到跟前,餘非衝他勾了勾脣角,“又見面了嶽先生。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挺好奇的想要問問嶽先生。話說岳先生的職業應該是醫生對吧?呵,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