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煜的目光沉了沉：“你想撫養這個孩子，是因爲可憐他的遭遇，還是因爲……想彌補好好的缺失？”
樑諾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
“好好丟失四年，你幾乎自虐四年，這四年來，我無數次提出再生一個孩子，你都不肯，現在這個孩子突然冒出來，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甚至換着花樣對他好，你敢說你不是把他當成好好的替代品？”
“我、我……”
樑諾臉色發白，回憶與小北初相識的時候，她的確是看到他就想到好好，然後每次一想到好好就拼命地對小北好。
甚至這個名字。
小北。
如果好好有大名的話，應該也是姓北冥的。
季崢衍常常叫北冥煜老北，那他的兒子，她的好好……
哐當。
房門口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碰撞聲，樑諾下意識從北冥煜懷中坐起來，卻看到小北眼睛紅紅的，直直瞪着樑諾，表情錯愕。
然後一扭頭就跑開了。
“小北！”樑諾心急，連忙從牀上爬下來。
小北雖然看似有自閉症，可在某些方面，他又表現的不像個孩子。
感情很脆弱，樑諾不想就這麼失去他。
正要追出去，北冥煜卻一手把她手腕拽住：“我不反對你收養他，但是我要你認清現實，他不是好好！”
樑諾掙扎的手頓住。
短暫的沉默之後，她攥了攥拳，說：“我明白你的意思。”
小北跑了出去，樑諾就一路跟了出去。
樑諾以爲小北小胳膊小腿跑不遠，但事實上樑諾追出去好久纔在馬路邊的一個路燈下找到他。
他又像最開始見面的那樣，縮靠在路邊，小手在地面上畫着圈。
沒有人能看懂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他的眼眶微紅，還帶着一絲溼意。
樑諾掏出溼巾去擦他的臉，他卻側身躲過，背對着自己，看到他這樣反感自己的觸碰，樑諾心裡頓時好難受。
“小北。”
“你聽姨姨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在姨姨心中，你是獨一無二的，不是誰的替代品。”
小北垂頭花着圓圈，始終不曾間斷過。
樑諾不氣餒也放棄，慢吞吞地挪到他面前，盯着他輕聲哄着：“就在追你出來的前一刻，叔叔說要我認清現實，你不是好好……”
小北的手指畫圈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頭垂得更低了。
樑諾心緒微轉，喉頭梗塞：“姨姨曾經是有過一個孩子，後來他被一個團伙拐賣了，直到現在姨姨也在尋找他，剛開始的時候，姨姨是潛意識裡把你當成他，可漸漸地，姨姨發現你們是獨立的兩個人，姨姨不該這麼對待你，對不起……是姨姨錯了，姨姨以後不會了。”
“你擡頭看看姨姨好麼？讓姨姨知道，你相信姨姨？”
小北還來不及說話，有一串腳步聲從遠及近，聲勢略微浩蕩，一下子就打斷了樑諾的思緒。
安迪帶着十幾個人，步步逼近。
“樑小姐，你不是要跟我打官司麼？現在法院也不受理你的案件，請你把孩子交出來。”
樑諾下意識將小北護在身後：“他不會跟你走的！”
小北卻在這個時候推開了樑諾伸過來的手，眼底還撲閃着晶瑩的淚光，這是樑諾第一次看到他在哭！
哭、笑，本來是普通人很常見的情緒，小北卻很少出現過。
如今有了正常的情緒，她本來應該高興的，可是……爲什麼偏偏要是自己傷到了他？
安迪見狀卻是勾脣冷笑：“早跟你說過我沒有虐待小少爺，他本來就是這樣難伺候！”說着，他又對小北說：“小少爺，過來我這邊好不好？你身邊那個姨姨是壞人……”
“我不是壞人，小北你相信我，我以後不會再把你當成替身了。”
小北眼神很複雜，樑諾幾乎都快看不透了，下一刻，他忽然從兜裡掏出一把鑰匙塞進樑諾手裡。
樑諾攤開手一看，赫然是一把鑰匙！
那是北冥煜哄他不要重複切換《膽小的獅子》時給他買的車！雖然那輛真車他根本不能開，但他很喜歡玩，這把鑰匙更是從不離身！
逐漸地，他主動走向對面。
樑諾幾乎是條件反射抓着他的小手，他卻冷不丁掙扎着甩開！
力度之大，讓樑諾竟然難以置信！
安迪快步上前，一下子將小北攔腰抱起：“樑小姐，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可你要是再不識好歹，也別怪我們不客氣。”
“小北，姨姨真的沒有騙你……”
樑諾眼底瞬間溼潤，想要去追他，可看到小北從安迪懷中投來的異樣而又陌生的目光，心臟一下子揪痛起來，就像是……
被針紮了一樣。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北冥煜挑眉看到她身後空無一人。
“孩子呢？”
“走了……他走了。”樑諾含糊不清地說，一下子撲到北冥煜懷中，放聲大哭起來：“少爺，是我不對，是我傷到了他！我從來沒看到他哭過，可是他今天哭了，我不該把他跟好好混爲一談的，對不起……”
他的家庭環境那麼糟糕，對感情一定很敏感，而現在，又親耳聽到自己把她當成一個替身。
這麼多天的疼寵都是假的，他肯定難過死了。
樑諾一想到這些，就無比自責懊悔。
她手心裡還攥着那枚鑰匙，他現在都不要了，都還給她了……
“你最近爲了他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幾天。”北冥煜輕輕拍打着樑諾的後背，低聲安慰：“他走了還會回來，既然你不把他當替身，事情海油轉圜的餘地。”
“沒有了……他被陸家的人抱走了，以後再不會回來了……”樑諾哭得更加放肆，淚水迅速打溼北冥煜胸前的布料。
他忽然放開她，神情漠然：“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說，陸家把他抱走了。”
“怎麼回事？！”
樑諾把小北跑出去之後的事告訴了北冥煜，驚覺不對勁，然後小心翼翼地試探：“難道有什麼不對勁麼？”
北冥煜從旁邊牀頭櫃中取出一份文件遞給樑諾。
“他們肯定一直都守在醫院附近等機會帶走他，因爲……他不是陸格的孫子。”
一句話，頓時激起千層浪。
樑諾低頭一瞧，居然是一份nda檢驗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