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看你的氣色還真是不錯,好好保重,一定要堅持到足月纔好。”唐曉蓮對秦雅芙說這話時,神情有些抑鬱,親身經歷的疼痛令她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嗯,盡力而爲吧,不管過程怎樣難受,孩子最終平安就好!”秦雅芙知道唐曉蓮的傷心事,對着蘭馨怡做了個鬼臉,打岔道,“小丫頭,這纔多久沒見秦姨,你就又長大了許多,而且越來越漂亮了!”
“還叫秦姨?要我看,乾脆改口,讓她叫你乾媽得了!”蘭母還是最喜歡秦雅芙的,忍不住一本正經地提議道,“我家馨怡可不是見誰都笑的,她只對喜歡的人露笑臉,所以,她對你的感情,很明顯就是你們的緣分呢!”
唐曉蓮的臉色微微一變,她沒想到婆婆如此冒失地提出這麼個建議,要知道,老年人一般都很在意什麼乾親戚之類的說法,尤其自己婆婆又是個挺多事的人。
就像唐曉蓮剛剛生完孩子後,單位同事去醫院看望她後不久,她的奶水不足,就被蘭母指責,說是她的朋友當中有帶鑰匙的人把奶水帶走了,以後再不許隨便什麼人去看她了。
可是,好像在蘭母眼裡,秦雅芙從來都是例外,分明過了幾天,秦雅芙也曾經拿着鑰匙走進產房,卻不見她再提過什麼奶水被帶走的閒話。
似乎到任何時候,蘭母對秦雅芙做的事情都認爲是對的,唉!也許,她說的對,眼緣這東西,看不了摸不着,但是真實存在。
“蘭嬸開玩笑了,我從不做人家的乾媽,喜歡,投緣,這是福氣,但是沒必要在意這些稱呼。”
秦雅芙善解人意地拒絕了蘭母的提議,一方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曾經的乾媽事件足以令她銘記一生;
另一方面,秦雅芙自然也注意到唐曉蓮的臉色,更加感覺到蘭母對兒媳婦的不尊重,也許是她多心,不過,如果這件事放到她的身上,她也會不高興的。
蘭母沒想到一向好說話的秦雅芙會拒絕,臉上有些掛不住,頗爲不甘心,還待繼續說服秦雅芙:“雅芙……”
“雅芙,你幫我倒點兒熱水好嗎?”唐曉蓮忽然想起什麼的樣子,急忙說,“剛剛我們帶馨怡去醫院打預防針了,醫生讓回到家裡,就把糖丸喂她吃上呢。”
“好,我去接水。”秦雅芙藉機走開,強行終止了蘭母的話題。
蘭母再不識時務,也看出這兩個女人對自己的不滿來,想想無趣,便乾脆低頭把腳下拎進來的水果都送進秦雅芙家的廚房裡。
這時的秦雅芙也接好熱水,幫唐曉蓮倒入給蘭馨怡喝水的帶吸管的水杯裡。
唐曉蓮坐到沙發上喂女兒把藥喝下去。
“雅芙啊,你家的房子怎麼這麼小啊?”蘭母從廚房走出來,滿眼嫌棄地四處打量着,頗爲不客氣地問道,隨即皺起眉頭揮揮手,“連轉個身都這麼吃力,等兩個孩子再出生,唉!這也太擁擠了!”
“嗯,其實我倒是感覺挺不錯的,家小點兒格外溫馨,”秦雅芙不以爲意,“最重要的是住在裡面的人能夠開心快樂!”
“媽,雅芙老公賺錢不少,他們在家鄉也有自己的房子,她婆婆家的條件又好,他們想換房子很容易的。”
唐曉蓮不知道秦雅芙要買房子,因爲秦雅芙和陳燕張羅房子的時候,她已經在家裡照顧孩子了,而且她們兩個人都很低調,所以,知道她們一起買房子的人不多。
唐曉蓮倒也不認爲秦雅芙買不起房子,只不過,婆婆的態度實在讓她不好意思,忙替秦雅芙辯解。
“他家條件再好,他再能賺錢,得讓雅芙更舒服纔對啊,幹嘛還住在這麼擠擠巴巴的地方?”蘭母嘆了口氣,替秦雅芙鳴不平,“人活着,過什麼?不就是吃穿住行嗎?我看過他開的車不錯,吃穿應該也不差,可這住得也太……唉!辛苦一天回來,再擠在這麼小的房間裡?那可真是……”
“媽,別這麼說!”唐曉蓮忙阻止婆婆越來越不靠譜的抱怨,不管林子航的經濟條件好與壞,其實分明是跟他人無關的,要說蘭母有多壞的心思也不一定。
只不過,老年人嘴巴碎些,而且她又一直自卑於自己曾經很差的條件,難得現在終於揚眉吐氣不算,最主要的是,她第一次來秦雅芙家裡,忽然發現這裡的環境居然如此簡陋,既是老房子,房間面積又小,陳設也不多。
老太太一半出於心疼秦雅芙之心,畢竟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她的確替秦雅芙不值,另一半則是惋惜,惋惜秦雅芙當初那麼風風光光嫁的人,也不過如此,竟不能給予秦雅芙最好的一切,當然,在老人眼裡,“最好的一切”就應該包括所有奢華高級的物質享受。
“心若被困,天下處處是牢籠;心之所安矮瓦斗室也是天堂!”秦雅芙沒有爲已經買了新房子而辯解,反而語氣淡淡地迴應了一句,在她眼裡,有林子航在的地方就是家,所以,於她來說,只要跟着他,無論住到哪裡,都是幸福的。
唐曉蓮被秦雅芙的話說得微微怔住,她也是個感性的女子,自然也有這種感觸。
蘭母聽完,再看看兒媳婦也是一臉認同的表情,忍不住冷笑:“我沒有文化,也不懂得高深的道理,只過過窮日子,吃不飽,穿不暖,就連親戚遠遠看見我,都要繞道,還不是怕我跟他們借錢?可見,沒錢的人走到哪裡都是不招人待見的。
後來,海軍工作以後,家裡條件漸漸寬裕些,再不必理會別人的臉色了,他又在這邊買了大房子,那些人來省城,首先就會跑到家中來找我,就算管他們吃住,可心裡舒坦呀!”
聽婆婆提起這件事,唐曉蓮的臉色有些難看,因爲蘭家的親戚雖然不多,但是都很愛湊熱鬧,一來就不止一兩個,聚到家中喋喋不休地不說,還挑三揀四的,很難伺候,當然,這都是在蘭母來伺候月子之後開始的,所以,其實唐曉蓮的潛意識裡,真心盼着婆婆儘早回家去,只是,這話她是打死也不能說出口的。
“蘭嬸別這麼想,不論咱們是貧窮,還是富裕,日子總是過給自己的,何必在意他人的想法呢?”秦雅芙明顯感覺到蘭母的虛榮心在作怪,也不好直說,只得勸慰道。
“唉,我知道,你們家人對我和海軍已經很好了,可是,畢竟甘苦自知,終究是要爭口氣的,既然小林家的條件不錯,你也該讓他給你買套房子,讓你住得更舒服些嘛!”蘭母還是糾結在老問題上。
“還好,多謝蘭嬸關心!”秦雅芙笑笑,她懶得再做解釋。
“媽,我沒找到馨怡的奶嘴,我記得早上出門的時候,放進包裡了呢。”唐曉蓮皺着眉頭,再次翻了遍自己的揹包。
“你肯定帶了,我看見你裝的,再找找!”蘭母因爲孫女的事,被打斷了思路,一面幫唐曉蓮翻找東西,一面不高興地抱怨,“怎麼這麼不小心呀?孩子的東西也不好好收着?”
唐曉蓮朝秦雅芙扮了個鬼臉:“我婆婆可是細緻人,不像我這麼邋遢。”
“曉蓮姐說的哪裡話?明明你們婆媳都是能幹的人,卻還……”
“嗯,在這裡呢,曉蓮呀,不是媽說你,東西放得亂七八糟的,更是影響你在關鍵時刻找到吧,你也知道,馨怡最是喜歡這個小玩意兒了,我原來就反對你給她用,可是你不肯聽也就罷了,偏偏又差點兒找不到……”
“找到就好,蘭嬸太精益求精了,曉蓮姐一直都是最能幹的,因爲有你們的照顧,才令馨怡越發健康快樂的。”秦雅芙發自真心地讚歎着,也是替唐曉蓮辯解道。
“嗯,我知道曉蓮爲了這個孩子吃了不少的苦,唉!終究是先天不足,才讓大人孩子都吃力!”蘭母的雙眼盯着秦雅芙圓溜溜的大肚子,心中五味雜陳。
她曾經跟兒子一樣,毫無疑問地堅信秦雅芙這個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此生肯定是他們蘭家的兒媳婦,結果卻又偏偏沒能夠如願,這種心情令她難受,於是,出於護短心理,她也不想當面說出對唐曉蓮的不滿來。
“是啊,都說不養兒不知父母恩,我現在還沒生下孩子呢,就明顯感覺到爲人母的不易之處了,尤其剖腹產的母親,更是要多受不少的罪。”
秦雅芙在勸慰蘭母的時候,其實也想起自己的問題,儘管醫生說到目前爲止,她的一切都很好,能夠順產的可能性很大,可是,畢竟沒到正式生產的時候,最終結果會怎麼樣,誰也說不清。
“這個倒是,雅芙,你要好好保重,一定要爭取順產纔好,像曉蓮的刀口,至今都沒癒合。”蘭母倒是好心爲秦雅芙現身說法,伸手來接蘭馨怡,指揮道,“曉蓮,給雅芙看看你的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