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歷287年,中樞龍城,龍庭,神龍殿,夜。
一個老者坐在宮殿中,閉着眼,呼吸聲強而均勻,不像他的面容那麼蒼老。
“神皇。”大殿的柱子旁現出一個人影,他的身子裹在陰影裡,一雙眸子爍爍發光,“有急報。”
“說。”老者微睜開眼,俯視着他道。
那人遇到老者目光,打了個寒戰,顫顫地道:“不空殿失竊了。”
“嗯,我知道。”老者又閉起了眼,問道:“長空可在軍中?”
“在。”
老者聽聞擺了擺手,示意那人退去,後者身體一震,直接是沉入了陰影之中。
過了半響,老者站了起來,看着身後雕刻着一條黃金巨龍的壁像,自語道:“長空啊長空,我是小瞧了你。”說罷,他對着虛空打了個響指,頓時一道大門憑空打開,老者微整衣衫,邁步走了進去。
北域,北州邊境。
“這北域真是讓人夠嗆。”修斯穿着厚重的蓑衣,行走在荒無人煙的雪原裡抱怨道。看着漫空的大雪,心裡很是憤慨:“我說要去遠離紛爭的地方安度晚年,那婆娘竟把我調到這偏僻地方,真是夠狠的!這哪裡是與世無爭,明明是在與世界爲敵啊!冷死我了。”他打着抖,舉步艱難。
“冷,窮,團結,這真是我去過最噁心的地方!”他心下大罵,但沒辦法,教廷的指令他不得不從。
這時,他感覺到天地虛空一陣扭動,他停下了腳步,望着遠方,驚道:“是誰有這般實力,居然能打開虛空之門。
虛空兀自扭動,不一會兒,裂開了一條裂縫,修斯看到有一物從中掉落,他加快了腳步,行到近前,看到雪地上倒着一個血肉模糊的傢伙,他的懷中死死地抱着一個包裹,他見狀好奇道:“這個人也真是不要命,傷成這樣還用靈力護着這東西。”說着他突然感覺一陣興奮,笑道:“哈哈,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寶貝,看來我總是要走些運氣了。”說他伸手拿過那個包裹,打開一看,竟不禁大叫。
“啊!這是?”只見那包裹中,有一個嬰兒,黑色的大眸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媽的,是個小鬼!”修斯沒好氣地道。他最討厭小孩子,頓時一股怨氣升騰起來,便惡狠狠地把小襁褓摔在雪地裡,大罵:“我還以爲是個什麼寶貝,真是掃興!”
那小嬰兒一個月大小,從襁褓裡落了出來,卻不見哭泣,他**地爬着,不一會兒就爬到那血人身邊,伸出肉呼呼地手去把玩那人的手指。
“咦,這小鬼有些古怪......”這大冷天裡饒是他這大人都冷的夠嗆,何況一個孩子,可後者卻是儼然不懼,“咿咿吖吖”地嬉笑着在雪地裡爬行,怎能不奇?修斯見狀古怪,便伸手要去抓那小子,怎知這時,那個血人突然動彈,血淋淋的手抓住了修斯的手臂,血肉模糊的臉上兩隻眼睛綻放着駭人的光芒。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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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無止境的黑暗包裹着他,不知時分秒,彷彿恆古如此,他感覺好冷,發自靈魂深處,就像是被赤條條地丟進大雪山裡一般。
“死亡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難怪人們會害怕死亡,永遠呆在這個地方的確讓人難受。”
“咦,有人說話?看來是與我一起死掉了的傢伙吧。不知道會不會看到貝爾他們。”
“我呸!我這烏鴉嘴,在想些什麼呢?”他自言自語。
“爹孃不在家,娃娃怕睡覺,打開窗戶看,大王軍來到。士兵臉閃耀,大王馬高高,烏雲蓋着天,鮮血澆滿地。娃娃過來問大王,大王你往哪裡去?大王聽聞哈哈笑,大軍前去證大道。娃娃低頭泣,大王開懷笑,娃娃問如何,大王朗聲道‘吾要長空皓月朗朗於天,幽冥顛覆永離世間,山河壯闊永恆不變,乾坤莫夜我好睡眠’”
“咦,這人在唱歌?對啊,這麼無聊的地方唱唱歌也是不錯的。”
“喂,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怎麼不理我?”
“那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天上的月亮圓又圓,好像胖子肉包臉。地上的雪花白又白,彷彿喬治娘們面。老鼠的臉兒尖又瘦?你去看看珍妮先。你若問我誰最臭?貝爾不穿襪穿鞋。哈哈哈哈哈!”唱完他兀自大笑。
“你這小東西腦袋裡裝的到底是什麼?竟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人終於是與他說話了。
“喂,我唱歌給你聽你還嫌?好是沒有情調,都死了還在乎那麼多作甚,當是相伴爲樂。”
“誰說我死了?”那人哂笑道。
“我都死了你說你沒死,這不是騙自己嗎?”
“誰說你死了?”
“咦?”
“哎呀!”莫夜突然感覺腦門生痛,驀地張開眼,看到一片昏暗,待眼睛適應了過來,才發覺身處一處山洞之中,大驚道:“我還沒死?”他坐了起來,看着自己的手腳,發現完好無損,“不可能,我怎麼一點事情都沒有。”
“那你得感謝我。”那人回答。
“啊!是你!”莫夜循聲望去,發現不遠處坐着一個大漢,他鬍子拉碴,頭髮亂糟糟地,一臉怪相,那老翳地雙眼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正是昨日那乞丐!
“是我啊,怎麼了?”大漢笑道。
“你對我做了什麼!”莫夜總髮覺有些不對勁,他左看右看,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大驚道:“你你你......你個變態!”
大漢會讀心,他自然聽懂了莫夜的心思,哈哈笑道:“我纔沒有那種癖好,只是爲了幫你治療傷勢才脫光了你的衣服。”
莫夜將信將疑,他伸手摸向自己的屁股,發現好似真沒啥事,便道:“你爲什麼要救我?”
大漢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救你難道我做錯了?”
“沒有......”莫夜搖搖頭,突然,他跳了起來,就往山洞外跑。
“你去哪裡?”大漢一把抓住他問道。
“放開我!我要去救喬治他們!”莫夜掙扎着,但那大漢的手彷彿是有魔力,讓他動都不能動。
“他們已經被人救走了。”大漢說着輕輕一扯,莫夜就一屁股跌回了地上,只見前者伸出一隻手往虛空裡一掏,拿出一套衣服,丟給了莫夜,道“穿上,甩來甩去的很舒服?”
莫夜聽聞一愣,回想起自己還是裸體,但那洞外下着大雪自己竟是不覺的冷,想來又是那大漢的手段,便拿過衣服,利索地穿上,爾後斜眼看着大漢道:“你有什麼目的?”
大漢搖了搖頭,道:“沒有目的,興趣使然,覺得好玩。”
“哼!”莫夜冷哼一聲,扭頭走出洞外,“我要走了......你自己玩自己吧。”說完他衝進雪地裡。
“你認得路嗎?”大漢地聲音傳來。
“我自己會找。”莫夜頭也不回,尋了條道兒悶頭就衝,他心裡着急,想要快些回到鎮上,卻也未曾謝過他的救命恩人。
莫夜跑了許久,發現這是他未曾來到過的地方,想來是深山裡,看了看太陽,發現已至黃昏,天已經暗了下來,心想:“太陽在西,小鎮在東,往東準沒錯。”念畢就往太陽的反方向跑。
“你跑錯方向了。”這時,他身後傳來人語,嚇得莫夜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扭頭看去,發現大漢跟在他身後,那雙腳離地,竟是飄在空中。
“你少來唬我!”莫夜啐了一口,爬起來就往前跑。
“這裡是鏡像谷,你看到的都是相反的。”大漢笑着一把提起了莫夜,將他掛在肩上,道:“你要回那納爾鎮吧,我帶你去,省時省力。”
“你放開我,我自己有腳!”莫夜自幼玩心重,桀驁不羈,最討厭是被人束縛,哪裡願意讓人這樣掛在肩上魚肉,可那大漢實力超凡,讓他動也不能動,只能破口大罵:“你個死貨,古里古怪,肯定不是個好東西。”
“你這小孩好是沒教養,哪有你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大漢脾氣雖好,但是聽到莫夜滿嘴胡話,不開心了。
“對啊,我就是沒教養,沒爹沒媽的野孩子你還想我怎地?”莫夜啐一口道。
大漢聽聞卻沉默了,過了半響,道:“這些年也真是難爲你了。”
“關你屁事?你個垃圾!”
“閉嘴!”大漢終是受不了了,一巴掌打在莫夜屁股上,疼得他齜牙咧嘴,剛想大罵卻發現被大漢禁了聲,心下冷笑:“你禁我聲有條毛用,我在心裡罵你你還不是照樣聽得到?”便在心裡破口大罵。
大漢卻不在意,想來他聽到人心思的本事可以收放自如,只聽他哼着小曲,身子飛也似地急掠,竟真的比莫夜肉腿快上無數倍,一轉眼畫面頓時豁然開朗,已是出了峽谷,莫夜擡頭望着天,竟如同大漢早前所說一般,太陽瞬間就換了個位置。
莫夜暗罵許久,卻也是沒了性質,聽到大漢嘴中哼的小曲,心裡問道:“我說你怎麼會唱這首小曲?那修斯老頭也成日唱着。”
“我自己寫的我當然會唱。”大漢回答道。
“你這模樣還會寫詞填曲?”莫夜驚訝道。
“你這是與貌取人了。”大漢搖搖頭,“這樣的想法是不可取的,以後你要吃好多的虧。”
“不是我說你,你個乞丐模樣搞得那麼有文化,看來是吃了很多的虧吧。”聽到大漢譏諷,莫夜反嗆道。
大漢無奈地笑了,道:“那你看這幅模樣如何?”言罷,他整個人扭曲一陣,居然真的是變了副模樣,只見他一頭長髮飄飄,劍眉星目,鼻樑挺直,兩片豐脣好是性感,一襲白衣隨風獵動,好一副俊俏貴公子的模樣。
莫夜見着也是呆了,竟說不出話來。
“怎麼樣,是不是帥呆了。”
“帥,和我一樣。”莫夜道。
“你這小屁孩好生無賴,居然捧起了自己的。”大漢哈哈笑着,嘴角勾起一絲迷人的弧度,俊臉輕舒,單看他的模樣當得上舉世無雙。
“我說的是實話啊,我黑頭髮黑眉毛黑眼睛,你也是黑頭髮黑眉毛黑眼睛,再像也不過。”莫夜咋舌道,的確,那大漢變作的俊俏公子哥亦是黑髮黑眼,乍一看與莫夜倒真有幾分相似。
大漢聞言不語,眼神劃過一絲詭異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莫夜見對方不回答,便好奇道:“你能變幻成這幅模樣,想來經常靠這張嘴臉坑蒙拐騙吧?沒想到這俊臉下藏着一個一口爛牙的邋遢漢子,想來那些被你騙的少女知道了定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先入爲主,心裡對大漢邋遢噁心的模樣已是根深蒂固,也難怪他會這麼說。
“這你就錯了,這是我本來面目,那乞丐形象只是爲了掩人耳目罷了,出門在外多準備幾副面孔纔好行事。”
“我呸,我纔不信。”莫夜蔑視着他道,話剛說完,大漢突然停下了腳步,前者一愣,暗道:“這貨是不是嫌我聒噪,要殺人滅口了。”卻怎知心裡傳來大漢的聲音:“有人來殺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