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地左看右看，她的心已然提到了胸口，只在心裡祈禱，不要像上次那樣又鬧出莫名其妙的問題影響到合作。
老總裁的目光似有似無地在她身上落了一下，表現得比所有人都要淡然，好像是碰到了好事而並非壞事。就算她的腦袋並不差勁，此時也迷糊起來。
不過，事實證明，薑還是老的辣，想像中的事情並沒有出現，數分鐘後，古清再次出現。雖然掛了得體的微笑，卻微微有些僵。不過，他的話音卻相當溫和：“柳總，總裁希望能和您單獨談。他在辦公室等您。”
柳總，就是ＢＥＮ的老總裁。
他站起來，在古清的陪同下走出去，經過安吉爾身邊時，看了她一眼。而旁邊的古清目光也在她身上沾了一下，她甚至感覺到他在嘆息。
是不是她太敏感了？
她左右看了看自己，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遂放了心。
一行人一下子無事可做，只能在會議室裡聊聊天，喝喝茶，好不悠哉。
數分鐘後，古清再次出現，輕呼了聲：“安吉爾小姐。”
安吉爾連站起來，看到他示意自己走出去，滿心疑惑，但還是跟了出來。古清的腳步停在門外，沒有要去哪裡的意思，只將一件衣服遞給她：“這邊的冬天比新加坡的冷，您穿得太少了，把這件披上。”
安吉爾疑惑地接過，愣愣地看着古清。他這關懷也太……
“穿上吧。”古清的表情相當奇怪，她不好問，只能穿上，不大不小，好像專門爲她設計的。衣服裡泛着淡淡的香味，很舒服，也很熟悉。
她搖搖頭：是自己想多了吧，她根本沒有聞到過這種味道。
“謝謝。”她低頭，致謝。古清的手上沒有別的衣服，可是穿得少的並非她一個人，他爲什麼單單給她送衣服？
古清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輕聲道：“安吉爾小姐別誤會，這是總裁的意思。”
“總裁的意思？”他這麼一說，她更迷糊了，“他爲什麼要送我衣服？”
“剛剛總裁看到您穿得單薄，所以讓我取件衣服給您。”古清解釋。安吉爾的臉紅了起來，一定是她那幾聲咳嗽讓他誤會了。
這個白暮雲，看到她就像看到鬼一樣躲得那麼快，卻又要對她好，這是什麼邏輯？
“那個黛兒……”她理所當然地想到了他曾經呼喚過的名字，忍不住好奇，突然問出來，“是不是和我很像？是他的愛人嗎？”
古清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心裡說：“其實就是你啊。”嘴裡卻道：“不好意思，總裁的私事我一向不太清楚，我還有事，先走了。”他的腳步邁得極快，像有人追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真的有這麼恐怖嗎？”
就算她長得像那個“黛兒”，白暮雲和古清都不必這樣吧。
老總裁是一個鐘頭後從總裁辦公室出來的，他的臉上帶着喜色，又有點僵硬，說話的語氣也有些不自然：“一切都很順利，我們吃過中飯就回去。”
“啊？”
“不是說至少要兩天嗎？”
“而且還說好了完成工作可以有半天時間觀光的啊，爲什麼要這麼着急？”
隨行者七嘴巴舌，紛紛朝總裁甩出疑惑。
老總裁看一眼安吉爾，目光怪怪的，安吉爾摸了把臉，她的身上哪裡出了問題嗎？今天已經被人莫名其妙地看了幾次了。
想要追究下去，老總裁已經開口：“白總裁的投資額又加了兩個億，要我們在原來的基礎上把生產線擴大一倍，工作這麼緊張，已經騰不出時間來觀光了。不過，到年底，大家的獎金絕對會翻翻，我在這裡保證！”
“哇！”一時間大家也忘了所謂的觀光，跟着老總裁直奔餐廳。
吃飯的地方離&Ｅ並不遠，大家有說有笑，因爲獎金的事而顯得相當興奮。老總裁也不似往日那般嚴厲，竟然還跟幾個高層開起玩笑來。
安吉爾自然是巴不得早點回去的，她出來可是瞞了馮紹華的，要是讓他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不過，身上穿着的可是別人的衣服，就這麼穿回去不太好吧。
還是去還一下吧，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一片好心，總要說聲謝謝纔對。
如此想着，她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飛機票訂在下午四點，時間還早，一行人都在飯店上面的酒店休息，她一個人走了出來。
越過兩條街就到了&Ｅ總部，她停在樓下，覺得自己渺小得有如螞蟻。遲疑了片刻，她還是走了進去。
前臺小姐知道她是ＢＥＮ公司的，並沒有阻攔她，直接讓她上了樓。不過，前臺小姐的眼光怪怪的，看得她很不舒服。
直接到了樓，那裡是總裁辦公室。古清說衣服是白暮雲給的，按禮節，她得親自還給他纔對。一想到會與他見面，她的心裡涌出了怪怪的感覺。他的目光讓她緊張，幾次接觸下，他的表情也讓她不安。
但總不能不還吧。說服自己，她邁開步朝裡走。
“您好。”走到秘書檯前，她禮貌地開口，“我是ＢＥＮ公司的法律顧問，想把這件衣服還給白總裁。”
“少……”秘書擡頭，在看到她時眼睛一時睜大，一個字落在嘴裡再也說不下去。她驚訝的樣子嚇了安吉爾一跳。
聽完她的話，秘書忙轉移了目光，收起了所有的情緒，急道：“是嗎？我馬上幫您通報。”她的腳步邁得很快，嘴裡輕喃：“怎麼會是少夫人？”
她轉身進了總裁辦公室，片刻後出來，將門輕輕拉了拉，卻並沒有關嚴。安吉爾迎過去，她笑盈盈地道：“我們總裁正在開會，沒有時間見您，這件衣服就由我轉交吧。”
“哦，也好。”她急急把衣服塞到秘書手裡，轉身走向門口。
背後，微啓的門頁處，一道修長的身影挺立，目光透過門頁緊緊地鎖在了她身上。白暮雲乾淨修長的指慢慢壓下，逼着自己把門關上。不是不想見到她，只是害怕管不住的心卻找她，勾起她的記憶。
ＢＥＮ公司的總裁自作主張把她帶來了，古清更是大膽到刪掉她的名字隱瞞她的到來，卻騙着自己與她見面。見面了又如何，除了增加一份思念，他什麼也不能做。
剛剛在會議室裡看到她時，他的整個思緒都被抽走。尤其看到她穿着單薄的衣服咳嗽，他心疼得幾乎要上前將她擁緊。
“少爺。”古清站在不遠處，依然恭敬，只是眼睛夾了不忍，“她已經來了，爲什麼不見面？她剛剛問了我您的事，看得出來，她很關心您的。”
“夠了！”白暮雲板起了臉，呯一聲將門關緊，回頭失望地看着古清，“你越發大膽了是嗎？竟然敢騙我！”
“少爺，我錯了，您怎麼處置我都可以，但請好好考慮您和少夫人的事情。”古清低頭，真心地道。白暮雲突然一掌重重地拍在門頁上：“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你是太閒了嗎？太閒了的話把汽車研發的事情給我接好了，不要給我找麻煩！”
這是他第一次對古清發這麼大的火。古清低頭不語，心裡沉着痛，他何嘗不知道白暮雲生氣是因爲害怕和林洛黛再產生糾葛，害怕勾起她的記憶。
好久，他才緩和了自己，輕聲道：“對不起。”
古清心疼地看着他有些傷心，他傷心的並不是白暮雲罵了他，而是明明愛林洛黛愛到死去活來，卻硬是要把她推出去。
看着白暮雲握緊在手裡的衣服，古清只能低頭：“對不起，少爺，以後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嗯。”他應得輕輕的，“關於ＢＥＮ的事，以後你自己拿主意，我不希望接到任何和ＢＥＮ有關的東西。”他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了。剛剛已經和ＢＥＮ公司的總裁說清楚，他只負責投資，其他的一切由他們公司自主決定。他爲他們公司再增了資，條件只有一個：不能以任何理由到中國來，並且馬上離開。
把她和他相遇的可能性化爲零，兩個人，算是斷得乾乾脆脆。心口，再次抽出了疼痛，這次比以往來得更強烈，就像被一萬根鐵絲箍着，不斷牽扯，扯出了滿頭的冷汗。這一次，四肢和其他部位並沒有響應，只有心痛，硬生生地痛，剝絲抽繭般痛。
痛得他伏下了身體，全身繃緊，眼前發黑。
手裡的衣服叭地掉落，他伸手去拾，卻呯一聲栽倒，嘴裡無望地呼了一聲：“黛兒。”
“少爺。”古清嚇得不輕，衝了上去……
“他……怎麼樣？”看到金醫生滿面凝重地走出來，古清迎了上去。
他搖了搖頭，背後跟着幾個同樣面色凝重的專家。
“他這樣子……怕是很難撐得過這幾天。”一個專家道，其他人用沉默表示贊同。
“只有幾天了？”古清的眼睛一紅，聲音都抖了起來。
專家爲難地點頭：“病人完全失去了求生意志，能撐幾天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