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裡陷入了寂靜,藍悅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被子,能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大概過了將近一分多鐘,身後的男人也沒有說話。
她有些於心不忍,想要轉過身查看祁宴君的臉色。
這個念頭剛冒出,就被強制性的壓制住。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她的確不需要祁宴君留在這裡陪她。
等到四肢即將僵硬,身後才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一股灼熱的氣息欺壓而來。
藍悅捏緊手,要是祁宴君不顧她的要求強來,她一定會奮力反抗。
但是等到最後,只等到了一隻寬厚的大手輕柔的落在她的額頭上,指尖微動撩開了落在她額頭上的碎髮。
錯愕的睜開眼睛,恰巧看見祁宴君轉身離開一幕。
房門被聲音“咯噠”的打破了房間內的安靜。
藍悅滿目狐疑的掀開被子坐起身,晃神的盯着房門,同時擡手摸向方纔被碰過的額頭,心底躥出了一股奇怪的異樣。
掀開被子,她穿上拖鞋走到陽臺上。忍着寒風等了沒多久,一道眼熟的俊挺人影從酒店裡走出來,邁着信步走到路邊,坐上了一輛漆黑色的轎車。
天色過於昏暗,根本沒法看清楚車牌號牌,但卻認出了車子的車型,的確是祁宴君。
看着車子駛向馬路盡頭,逐漸消失在夜色間,心底那股怪異的感覺再度涌上。她擡頭捂着發熱的心房,也許祁宴君特意過來,只是想單純的陪着她,卻被她曲解了他的用力,還把人給趕走了。
關上玻璃門,藍悅躺在被窩裡,拿來手機,翻出祁宴君的聊天窗口,醞釀了許久卻始終沒能把信息發出去。
她對祁宴君仍存有感情,可惜無法開口跟他解釋……
也許,這些感情還不足抵消她當初受過的委屈。
重新把手機放好,藍悅閉上眼睛,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朦朦朧朧的到了兩點多才睡過去。
第二天被鐘點工的電話吵醒,收拾好行李過去檢查公寓打掃得怎麼樣了,順便把衣服都放好,下午打算過去探望老爺子。
經過一天一夜的觀察,老爺子的確脫離了危險期,但他還是沒有醒過來。
對此,醫生特意過來跟她解釋,“我們已經把祁老爺子的傷口徹底檢查過,因爲老爺子的年紀問題,這次摔倒導致他當場昏迷。但是這個傷口並不致命,老爺子現在無法醒來,我猜想是因爲他不想醒過來。”
“這是老爺子剛送到醫院,主治醫生給他做的心率圖。”
“這是什麼意思?”藍悅結果醫生手裡的報告,上面有一個波浪線的線形圖,頻率一直維持在高處。
“這個結果表明,老爺子在昏迷前很可能遭受到一定程度打擊,導致他不願意醒過來。”醫生推了推無框眼鏡,一雙天藍色的眼睛露出歉意,“對於這種情況,我們非常抱歉。病人的情緒是難以干預了,如果家屬有時間就進來多過來陪陪老爺子,興許能讓他早些醒來。”
“我明白了。”
這種情況,藍悅早就從醫書上了解過,無需醫生過度的解釋就明白了其中的厲害。收好報告,正打算推開門進去看看老爺子,醫生卻忽然“啊”了聲,忽然說道。
“昨天也有一位小姐過來探望老爺子了,我也把這張報告給她了,但是她聽見老爺子在昏迷前受過刺激後,很快又走了,我還沒來及詢問她的資料。”
“一位小姐?”
不知爲何,下意識的想起了許妙容。
藍悅皺眉,老爺子出事到現在,許妙容也沒有過來祁家探望。在百日宴之前,她不停的在祁家出入,出事後卻不見了蹤影,這看起來非常奇怪。
她先是進去談完了老爺子,跟老爺子聊了些日常的閒事。
見時間差不多了,藍悅輕聲把椅子放好,提着包離開病房順手將門關上,打了電話給許妙容。總覺得這些事,和許妙容有一定的關係。
電話很快被接聽。
“你有什麼事?”許妙容連一聲招呼也沒打,開口就問。
藍悅習慣了她這種態度,倒是沒有在意,“爺爺出事那晚,你在哪裡?”
“怎麼?連你也懷疑了我?”
也?
不等藍悅反應過來,許妙容態度尖銳的冷笑着,“那晚我就在酒店裡,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酒店裡查!別什麼都扯在我身上!”
許妙容說完,陰着臉掛了電話,怒目瞪向站在身後的男人,“我就知道你早就不相信我了,但我沒想到你居然和藍悅一起冤枉我!你們憑什麼說是我把爺爺推下去的?證據呢!”
“怕了?”
顧玄壓下狹長的鳳眼,眸色間的銳利駭得許妙容下意識避開,猛又反應過來,拽着手瞪過去,“我爲什麼要害怕,這件事又不是我做的!”
“那你跟我過來。”
顧玄突地上前大步擒着她的手,往玄關那邊拽過去。
“我不去,你放開我!”許妙容使勁掙脫,每往門口靠近一步,她的心就愈發慌亂,目光四處張望着,想要找辦法擺脫顧玄。
昨天去探望老爺子的時候,顧玄忽然出現,嚇得她趕緊回去,生怕被顧玄聽見老爺子在昏迷前曾經受過刺激。
可她壓根沒有想到,顧玄竟然一早就過來找她,還質問老爺子摔下樓梯是不是跟她有關係,
要不是確定顧玄手裡沒有證據,她幾乎要懷疑顧玄是不是看見了整個過程。
儘管極力掙扎,但是許妙容的力氣根本比不上顧玄,輕易就被帶到車子上。她撲上前想要鑽出去,可是駕駛座那兒的司機先一步把門關上了。
顧玄繞到車子另一邊,坐在了她旁邊。許妙容咬牙瞪向了司機。
司機後背一涼,目不斜視端正坐姿,“總裁,要去哪裡?”
“去祁家。”
“好的。”司機踩下油門,車子隨即啓動。
隨着車窗外的景物在倒去,許妙容亂了呼吸,抓着顧玄的手質問,“你去祁家做什麼?難道你真的不相信我,認爲我是那種連老人都敢推下去的嗎?既然這樣,你爲什麼不乾脆跟我離婚!”
“我不會離婚。”
衣袖幾乎被抓破,許妙容的指甲掐在了皮肉上,顧玄眉頭也不皺一下的從暗格裡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了兩人之間,“我們去把女兒接回來。”
“你瘋了?”
許妙容尖叫着失了聲,看着顧玄的眼神裡充滿了陌生,“你——”她質問顧玄,可是看着這張平靜的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目光移到了放在車椅上的那份文件,邵林醫院的標誌映入眼中,底下是熟悉的一串英文。
是那份鑑定報告。
許妙容狠吸涼氣,不知道顧玄是怎麼把報告給拿過來的,她明明把報告給撕掉了。
既然他拿到了報告,那就證明他已經知道了孩子是他的,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和往常不一樣,顧玄並沒有開聲安慰即將崩潰的許妙容,閉着眼睛靠在車椅上休息,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
許妙容抖了抖脣,眼裡涌起了悔色。因爲這段時間,顧玄對她幾乎是千依百順,她險些忘記了,顧玄之所以能和祁宴君成爲朋友,是因爲他們身上都有一個共同點。
如今顧玄已經對她失去了耐心,不會再搭理她的感受。
不跟她離婚,只是履行剛出的承諾。反正已經有了女兒,顧玄不會再顧她的感受了。
難道又要像之前那樣被困在祁家五年嗎?
她已經害怕了,不想回到那段沒日沒夜的等待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