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醫院時剛好是兩點。
她讓司機在外面等着,挽着包走進醫院裡就看見幾個護士正在祁宴君的房間裡收拾着東西,走進去一看,卻發現病牀上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下一張被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放在牀上。
“藍小姐,祁先生剛纔出去了,像是去了花園那邊。”
正在收拾東西的女護士回頭看見她過來了,伸手指向了窗外的花園,“祁先生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但是他說了兩點半的時候就要離開醫院,現在還有半個小時,藍小姐要休息一下嗎?這裡還有茶水。”
說着,護士彎腰要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她倒水。
“不用了,我下去看看吧。”藍悅搖了搖頭,去到病房外面,從窗戶前經過的時候餘光不經意的瞥見了窗外的花園,在花園上的樹後站着兩道人影。
她狐疑的停下腳步,剛纔在房間裡大概是因爲角度不對,所以她並沒有看見花園的人影。藍悅走到窗戶前面,定睛一看,站在樹下的人影看着非常眼熟,像是祁宴君。
“恩?”藍悅輕疑出聲,方纔護士明明說祁宴君到花園裡散步,那站在對面的人是誰?她輕蹙下眉頭,午後燦爛的陽光扎進瞳孔裡,模糊了視線。
藍夜看了一會兒,也沒有看清楚那個人是誰。只能看見對方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夾,下身搭配着一條黑色軍褲,身形矯健,看着格外惹眼。
她原本以爲是祁翰墨,但仔細一看,那身形並不像是祁翰墨。
兩人站在樹蔭下談了許久,那人不時伸手朝祁宴君做出恭敬的動作,這明顯不是祁翰墨。
上回祁翰墨也來過了醫院,只是藍悅並不知道他過來的原因,祁宴君事後也沒跟她提起過。見時間不早了,藍悅率性往花園走去,等會還有一個會議,她必須在四點之前趕回去。
“……祁少,這是大少的吩咐,你不能置祁家不顧。”
藍悅剛走近,就聽見樹蔭那邊傳來了一把陌生的男人,苦口婆心的勸說着。她下意識的停住步伐,站在了不遠處花壇下,遠遠的看着他們。
花壇裡栽種着幾棵高大的植物,正好能擋住對方的視線。藉着葉子間的細縫,藍悅能看見站在祁宴君對面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臉上黑色鬍子還沒有刮乾淨,眼角處能隱約有着一道淡淡的傷疤,看着有些殺氣。
但此刻,他證苦着臉勸說祁宴君,“大少已經找到了準確的資料,這些事的確和藍家有關,老爺子和夫人已經先後遭到了對方的算計,老爺子還在醫院裡沒有醒過來。雖說這些事和藍家沒有直接的關係,但顧家之所以找上門,還不是爲了當年的恩怨?”
“老蔣,二少自然有決定,不用你多說!”
黎一堯嚴厲的聲音驀然橫插進來,藍悅這纔看見還有一個人站在祁宴君身後不遠處,只是對方一直滅有說話,因而被忽略掉了。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藍悅加重皺眉的力度,正想往前走去就看見祁宴君擡手示意黎一堯不要說話,“大哥還查到了什麼?”他的聲音平靜淡漠,帶着幾絲寒意。
黎一堯看了他一眼,主動退到了後方。
但是站在他們對面的老蔣似乎毫無察覺,聽見祁宴君這樣問,臉上多了些凝重,“資料都在這裡。這些大少親自查回來的,請二少務必仔細翻閱。”
他說着,從隨身的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遞給祁宴君,眉頭一皺眉,神色變得微妙起來,“大少說,這些資料其實二少也能查出來,只是——”他猛地頓住,朝黎一堯那邊看了眼識趣的沉默下來。
祁宴君沒有搭理他,解開文件袋從裡面取出一疊文件翻開起來。
陽光穿透樹冠間的細縫照落在他身上,看不見臉上有絲毫表情,眼神冷淡得就是在看着一疊白紙,“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袒護?”
“不!二少,我不是這個意思!”老蔣連忙擺手,又往黎一堯那邊看了眼,見對方完全沒有要幫口的意思,他的臉色難看了些,卻只能認命的說道,“二少,這——”他吞吞吐吐起來,眼裡帶着忌憚,“也許這些事和藍小姐沒有關係,但藍家的嫌疑是洗不掉的,其實——先生和夫人已經知道了藍小姐的身世了。”
“什麼?”
黎一堯驚訝出聲,猛又望向祁宴君,見他沒有打斷的意思才沉着臉問道,“先生和夫人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
在他印象裡,他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祁霖。
“老爺子出事後,先生和夫人就知道了。”老蔣見他們的確不知道這件事,表情也凝重起來,“老爺子暈倒的時候手裡拿着一份資料,上面有着藍小姐的所有資料,包括藍剛和藍家的關係。大少查過了資料的來源,發現是從ZF部門那邊流出來的,至於到底是誰把藍小姐的資料調出來給老爺子看,這些事目前還沒有查清楚。”
老蔣深深憂慮着,“藍家最近一直沒有動作,反倒是顧家的人已經混了進來。他們暫時還不知道身份被識破了,大少也不想貿然行動,是想讓——”他瞄了眼祁宴君,“大少是想讓顧家來牽制着藍家,所以想讓二少不要再插手了。”
黎一堯沒有說話,望向了祁宴君。
這的確是祁翰墨的作風,要是在這個時候出手只會成爲衆矢之的,引來藍家和顧家的圍剿。祁翰墨對藍、顧兩家沒有任何感情,就算他們鬥得你死我活也不會理會。
只是祁宴君之前假裝受傷已經引起了顧家的注意,他們以爲只要祁宴君不在了,就能對藍悅出手了,顧家那邊的動作越來越大了。
黎一堯擰着眉望向身旁的男人,動了動脣瓣想要說話,但話剛到嘴邊又被他嚥下去了。這是祁宴君的計劃,故意讓顧家放鬆警惕。
但既然祁翰墨派人過來朝他們,相信已經看穿了祁宴君的想法,這次是特意讓老蔣過來告誡他,這只是藍家和顧家之間的恩怨,他們沒必要插手。
“二少,大少已經安排好——”
見祁宴君沒有說話,老蔣高興的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文函向要遞出去,可是祁宴君卻看也不看的把手裡的文件遞給黎一堯,順道看了眼手錶,“時間差不多了,小悅兒過來了。”
冷不丁的聽見祁宴君提及自己的名字,藍悅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躲在了花壇。想了想,她轉身朝醫院的飯堂走去,掩飾性的買了熱飲,不想被祁宴君知道她去了花園那邊。
以祁宴君的洞察力,他肯定能猜出自己的是撞見了他們的對話,所以才站在花園裡沒有出來。至於那份文函,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祁翰墨專門爲祁宴君而準備的,想給祁宴君一個合適的理由暫時離開這裡,不再插手這些事。
“小姐,這是你的打包嗎?”
飯堂的大娘有些不悅的喊了聲,藍悅猛然回身,這才發現自己的東西已經打包好了,“是的,麻煩了。”
她歉意的付了錢,一路心神不在的往病房那邊走去,心裡非常介意老蔣說的話是因爲意思?什麼叫老爺子在出事的時候手裡拿着一份跟她有關的資料?
可是那晚,她幾乎全程都陪在老爺子身邊,根本沒有看見那份所謂的文件。但是祁霖兩夫婦卻看見了,所以他們就懷疑是她把老爺子推下去的?
難道在這之後,祁霖對她的態度大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