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人雙眼冰冷,表情不卑不吭,他微微點頭彎腰,恭敬有禮地說:“夫人,總裁吩咐帶您去醫院。”
醫院?千舒瞬間秒懂了,張夢雅前腳剛走,程晨的人後腳就到。千舒啊千舒,你到底是有多傻?走到如今這種地步,還需要自欺欺人麼?
千舒邊後退,邊說:“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不管是誰,她都不會讓他們傷害她肚子裡的寶寶,程晨可以不稀罕,可以不喜歡,但他沒有資格決定寶寶的生死。
黑衣男人面無表情地說:“你可以給總裁打電話確認。”
當她腦袋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不打電話,她可以死不承認不認識這個男人,反正現在在人民廣場,有的是機會逃跑。如果一旦確認,她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不,或許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會被程晨滅了。
千舒一邊搖頭,一邊後退,“不,我不認識你,你不要過來。”
黑衣男人步步緊逼,千舒退一步,他逼近一步,千舒退兩步,他逼近兩步。
千舒急的大喊:“救命啊,搶劫啊,非禮啊,出人命啦。”
黑衣男人眼角抽搐。
人民廣場人本來就多,被千舒這麼一喊,大多數人立即圍了上來。千舒一看,時機成熟,眨了眨眼,眼淚就擠出來。
整不走你,姐跟你姓!
千舒淚眼汪汪地看着圍觀地衆人,欲哭還哭的委屈表情,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這還沒開始演苦情大戲呢,圍觀人羣中就有人開始用口水攻擊黑衣男人。
“我靠,你一個大男人當街欺負女人,都當救美的英雄死絕了啊?”
“嘖嘖,看着人模人樣,想不到竟然是衣冠禽獸啊。”
“對,就是衣冠禽獸,還穿一套職業裝出來寒滲人。”
面對路人的指指點點,男人面癱似的表情終於繃不住,冷颼颼地瞥了眼千舒,轉身想要離開是非之地。也不知哪位高人眼兒尖地發現了黑衣男人那充滿威脅警告的眼神,指着黑衣男人大喊:“我靠,這個男人太能無恥了,竟然還用眼神威脅一個小女子,簡直就不是東西啊。”
千舒在一旁,含淚,默默地點頭,這位兄臺的眼力果然非同一般。
“我說姑娘,你到底認不認識這隻禽獸啊?沒關係,我們大家都會幫你的,不要怕。”一位中年大媽像母雞保護小雞般,站到千舒身邊,聲音壓的很細,跟大媽的個子相比起來有着極大的區別。
這個世界上,善良的銀們果然還是很多滴。
千舒含淚搖頭,斷斷續續地說:“阿,阿姨,我,我不認識他。”
一聲軟軟糯糯的阿姨,幾乎立刻把彪悍慣了的大媽的心肝給酥麻了,她家只有一個皮厚耐打的兔崽子,她那老伴的嗓門比她自個還粗,嗯,還是這姑娘聲音好聽,如果有這麼個閨女,她做夢都要笑醒啊。
得到受害人千舒的否認,有些圍觀羣衆的頓時膽子壯了起來,對黑衣男人的指指點點不再含蓄。原本以爲是小兩口鬧矛盾,旁人不好插手管太多,沒想到竟
然還真的碰上了衣冠禽獸。
黑衣男人面色鐵青,顯然,千舒的無恥程度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不是所有嫁入豪門的女人都是軟軟弱弱,任由他人捏扁揉圓的,至少,千舒不是這樣的。
撂下一句算你狠,黑衣男人推開身旁圍觀的人,憤怒離去。
千舒怵在原地,熱心的大媽以爲她被男人嚇住了,急忙拍了拍她的小肩膀,聲音柔柔地,帶着濃濃的關心意味。
“姑娘,別怕,那種人也就是說說狠話,不敢做什麼的。你要是怕,可以搬到阿姨家小住一段時間,你放心,阿姨是好人,從來不做虧心事。”怕千舒不相信似的,大媽急忙將家住什麼小區,幾棟幾樓,家中人口數量統統報出來。
這小姑娘聰明伶俐,渾身透着一股子靈氣,看着就舒坦,如果能瞧上她家那個不爭氣,只知道跟男人糾纏在一起的臭小子,那真是上輩子燒高香了。
千舒囧,大媽,你太客氣了好麼!
“阿姨,謝謝你,我沒事,今天謝謝大家幫忙了。”
千舒誠懇地朝衆人鞠躬,把衆人搞得怪不好意思,中國傳統美德:路見不平,必須拔刀相助啊!況且,他們這把刀也就意思意思地磨了磨,還沒起到殺驢的作用。
七嘴八舌的不客氣響起,千舒跟他們道別,轉身往另一個方向離去。
離開之前,熱心大媽的眼神讓千舒有一種要被融掉的感覺,我了個擦,大媽沒事拿那麼熱切地眼神瞅她做什麼!
黑衣男人被炮轟,千舒以爲自己和寶寶暫時安全了,至少有時間跟程晨爭取讓寶寶活下來。
事實證明,她錯了,大錯特錯,豺狼從未離開,只是偷偷藏了起來,伺機而動。
千舒望着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面色十分不善的男人,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危險的味道充斥在周圍,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準確。
“程晨是想要逼死我麼?”曾經相愛,如今相殺,天大的笑話不過如此。
黑衣男人面無表情地說:“你有任何疑問都可以去問總裁,我只是要完成我的任務而已。”
千舒冷笑:“你的任務就是逼我墮掉肚子裡的孩子?”
黑衣男人沉默,堅定的眸中告訴千舒兩個字:是的。
“爲什麼?爲什麼你們要這麼殘忍?你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千舒冷聲質問,卻得不到任何回答,面前的黑衣男人冷酷得猶如沒有一絲感情的機器人。
原來,程晨竟然是個這麼殘忍的男人,當初,她真是……有眼無珠啊。
黑衣男人從西裝口袋裡抽出一張紙,遞給千舒,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夫人,看過以後還勞煩你跟我去一趟醫院。”
千舒顫着指尖接過黑衣男人遞來的紙張,忽然就沒了勇氣攤開看個仔細,知道是一回事,有勇氣接受與否又是另一回事。
“你可以選擇不看。”
千舒擡頭看着黑衣男人,忽然笑了笑,笑容就像開在寒冬裡的一朵白花,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爲什麼不看
?爲什麼不親眼看看程晨對自己的殘忍?
千舒攤開手中的紙,紙上的每一個字都狠狠刺痛她的雙眼,墮胎書?呵呵,一紙墮胎書便將往日的情分全部抹滅地一乾二淨。
看着程晨的親筆簽名,千舒嘴角的苦意散開,這龍飛鳳舞地兩個大字,化成灰她也認識,曾經的自己喜歡程晨喜歡到只是看着跟他有關的一切,都覺得甜蜜,包括他寫的每一個字。
事實擺在她面前,程晨不想要她的孩子,因爲她放走衛世良,所以程晨狠到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麼?
千舒笑着笑着就哭了,原來心痛是會麻木的,原來心是會死的,原來再相愛的人,各自轉身就是陌路。
原來,程晨恨她恨到了不再想跟她有任何關聯的地步,下一次,甩在她面前的,應該就是離婚協議書了吧?
現實就是這麼殘忍的,當你沉浸在痛楚中,疼的想死去時,總有那麼些不合時宜的人出現,讓你哭笑不得。
熱心大媽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用肥胖威武地身軀擋在千舒面前,慈眉善目的表情變得凶神惡煞。
“好你個大尾巴狼,真是心狠手辣啊,如果不是老孃多了個心眼,這小姑娘豈不是毀在你手裡了?”
千舒在大媽身後苦笑,她早就毀在一個名叫程晨的男人手裡,灰飛煙滅,連點渣渣都不剩下。
黑衣男人鄙視地斜了大媽一眼,看着千舒說:“我已經將東西送到你手上,這兩天我還會再來找你的,我們只有兩天的時間,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說完,看也不看霸氣側漏地大媽一眼,轉身離去。
瞅着黑衣男人走遠,大媽轉過身,關心地問千舒:“姑娘,你沒事吧?”
千舒拽緊手中有程晨簽字的墮胎書,勉強擠出一個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沒有異常。
“阿姨,謝謝,我沒事,再見。”
“哎,姑娘,你別……”急着走啊,好歹到阿姨家裡坐坐,好歹讓她家的兔崽子見見你啊,好歹給個機會啊。
千舒聽而不聞,聞而不答,像個行屍走肉般,木訥地越過熱心大媽,繼續前行,卻沒有目的地。
手中的墮胎書已經被她捏的看不出原來的平坦,千舒站在一片空無一人的草地前,沉默了足足十分鐘,千舒突然啊的一聲,將手中成團的紙拋出去。
程晨,我恨你!
發泄完,千舒緩緩蹲下,緊緊抱住自己,哭的泣不成聲,好似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全部哭掉。
或許十年前,她就應該跟着爸爸媽媽一起離開,或許從一開始,她就註定是個悲劇,永遠得不到幸福的可憐蟲!
承受這一切的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呢?
千舒擡起頭,抹掉眼角的淚水,去他媽的堅強,去他媽的軟弱,去他媽的程晨,去他媽的幸福,沒有誰也可以爲她決定任何事。
程晨算哪瓣蒜?滾出她的世界,越遠越好。千舒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自己的孩子,包括程晨那個衣冠楚楚的……禽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