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男人幾乎是寵溺的責怪,路蔓的腦袋裡像是炸開了一簇明媚的煙花。絢麗多彩。是從未見過的美麗。
倒像是夢境般不真實,處處透着荒誕的溫柔。
就在她怔愣之際。他從她的手中拿過藥瓶,倒出一粒藥直接放入口中嚥下。
耳邊傳來顆粒藥物撞擊之後的嘩啦啦聲音,她擡眼正好看見男人上下滑動的喉結,突然想要說點什麼。
她左右四顧了一下,最後將目光定格在桌上那杯還冒着熱氣的水上。動了動脣道:“我去幫你拿水。”
可還沒和復修遠擦身而過,就被他扣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貼着她的骨節。傳來微微的灼燙感,這種感覺順着經絡運行一直蔓延到心裡。帶起一股難言的酥麻感。
低沉的嗓音又響起,透着一絲醉酒後的沙啞,“是不是艾麗告訴你的?”這不想一句疑問,倒像是陳述句。是濃濃的肯定。
她象徵性地掙了一下,沒敢看他,嘴上說着“不是”。但心裡也知道自己的話是漏洞百出。根本無法圓上。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這樣回答,先是談了一口氣。“離婚協議書籤了嗎?”
離婚協議書?!他又提離婚協議書!
那一刻,她似墜入冰窖,渾身冰涼。寒氣把熱氣完全驅逐。冷到骨子裡。
呵,原來現實就是這樣,真是且殘忍!
她閉了閉眼,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沓紙遞給旁邊的男人,用一種發顫的聲音說:“我已經簽好了,復總可以放心了。”
聞言,男人剛剛還算溫和的眸子危險地眯了起來,折射出森森寒氣,手上也不自覺用力,揚聲質問道:“你來這裡,就是爲了給我送離婚協議書的?”
路蔓沉默了,微微咬脣。
其實,她之所以提前把協議書籤好名字,是爲了能更優雅從容地和他對峙。
若是他心裡還有一分她的立足之處,那麼這個協議書就是廢紙一張,便可作廢。但,如果,他的心裡所有的地方都只有顧悅,那麼,這個簽名即可生效!
所以,在面對他的質問時,她很想破口大罵,罵他的沒良心。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沉默,將手中沒有厚度的紙朝前遞了遞,用一種極淡的聲音說:“你還沒簽字。”聲線裡顫抖的厲害,像是被人按住的琴絃,繃成了一條直線。
可是,似乎復修遠並沒有想象中的輕鬆,而是一把拽過她手中緊攥着的協議書,然後毫不留情地將它撕碎,隨意扔向空中。
她擡頭看向不斷飄落的白色碎片,有幾片掉落在她的間臉上,帶來輕微的觸感。心裡一陣恍惚,目光流轉間,撞上了他那赤紅的雙目,心裡驚然,可話語早就脫口而出,“你把它撕了幹什麼?我沒有備份。”
終於,他怒了,那雙似要溢出憤怒的眸子緊盯着她,用一種低沉到沙啞的聲音吼道:“滾,給我滾出去!”
聽着他過激的語言,她沒有猶豫,而是轉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門外。
復修遠冷眼看向就這麼走開的女人,心中煩躁無比,像是有一塊大石頭緊緊壓在自己的胸口,快要喘不過氣來。那種醉酒前的煩躁都一股腦地涌了上來,無情地佔據他的大腦。
路蔓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從潔淨的玻璃上能看出男人倒映在上面的身影,修長而挺拔。她終是閉了閉眼,伸手推開了那扇玻璃門。
可是,毫無預兆地,一隻大手突然扣上了她的腰,然後稍稍用力,她便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味道再次包裹鼻尖。
耳邊響起他咬牙切齒的吼聲,“我叫你走就走嗎!”
她微微黯然,完全不知道他的這番舉動到底是爲了什麼,可心裡還殘餘着那份倔強,張口道:“你不想看見我,我當然不會惹你心煩。”
話音剛落,只聽他低低地咒罵了聲,“碼的,該死!”
緊接着一片灼熱無比的脣便覆了上來,帶着淡淡的酒氣,瀰漫到她整個口腔中,頭開始有微微的暈眩。
“唔……”她輕叫,有輕輕的掙扎。
但到最後,微不足道的掙扎卻變成了不由自主的迎合,彷彿毫無意識地沉淪在了他頗有技巧的吻技裡。
不知過了多久,在彼此氧氣都要耗空之前,他才鬆開她,暗沉的眸子裡充滿了驚人的欲、色。
她不自在地微微偏開視線,忍不住罵道:“復修遠,你個混……”
可最後一個字還沒蹦出來,便又被他給再次堵住。
而這一次不再像剛纔那樣溫柔,而是直接粗暴的,席捲着她口腔裡的每一寸角落,攻略她的每一座城池,直至她潰不成軍。
兩脣分開後,她禁不住感嘆起男人的反常起來。順着想法,將手背撫上了他的額頭。
可還沒觸到,下一秒便被他灼熱的大手給捉住,“怎麼,懷疑我發燒了?”
面對他戲謔的語氣,她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微微垂了頭。恰好餘光瞥到了他手裡捏着的藥瓶,也許是他剛纔的吻太過讓人意亂情迷,導致她腦子一昏,脫口而出道:“我懷疑你吃錯藥了。”
沒想到得到的是這個回答,前一小時還煩躁無比的復少濃眉一挑,起了逗弄的心思,稍稍揚了尾音道:“哦?那你覺得什麼纔算是吃對藥呢?是這樣?”
說着,就又要將薄脣湊過來,彷彿在暗示她,脣中的甜汁纔是最正確的解藥。
路蔓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禁不住臉上一紅,面頰兩旁升起淡淡的灼燙感,弄得她腦袋暈暈乎乎的,一時不知該如何搭話。
由於這個動作,兩人離得極近,似乎能都感受到對方噴灑過來的氣息,一個充滿情、欲,一個不知所措。
緊接着,也許是氣氛太過曖昧,又或許是復修遠的眼神太過柔和,她竟然忍不住閉上了眼,似乎在靜靜等待男人的靠近,又害怕當自己睜開眼時,卻發現這一切都是夢境。
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嬌顏,復修遠眸子裡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依稀能感受到小女人極力掩飾的期待,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嘴角,也不再由猶豫,直接一個傾身貼了上去。
兩脣相貼,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帶着熨燙人心的溫熱。
可是,就這樣貼着,誰也不動,彷彿僅僅是個儀式一般。
可這個難得溫馨的時刻,總是進行得不那麼美滿。
門口傳來小吳的驚呼,“復……”
小吳拿着最新的資料,正推開門,眼前卻出現了一男一女溫柔繾綣的場景。不由呆愣住,把下面的話都盡數嚥了下去。一隻腳在辦公室裡面,另一隻腳踩在外面,根本不知道該進來還是該退出去。
路蔓最先反應過來,條件發射般一把推開緊緊和自己貼合的男人,連忙把頭偏到一邊,假裝若無其事的模樣,東張西望起來,可耳垂卻燙的厲害,像是被火燒了一般。
小女人的姿態盡數落在復修遠的眼裡,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淺淺笑了一下,走回了辦公桌旁,問呆愣在門口的小吳,“手裡是什麼?”說着,坐在了老闆椅上,漸漸仰身半靠在椅背上。
經過兩分鐘左右的緩衝,小吳已經緩過神來,踱步到辦公桌邊,把手中的文件一一攤在桌子上,鄭重其事地說:“我們的人發來了那批毒梟的大概位置,我已經打印出來了,您請過目。”
他說着,把一張彩色的圖紙輕輕放在了復修遠的面前,接着又說:“然後,這幾張紙上是他們最近活動的範圍圖,便於蹲點抓捕。”
淡淡掃完幾張圖紙後,復修遠按了按酸脹的太陽穴,淡淡道:“好,我知道了。把這些硬性資料給警察局那邊發過去,先全權交給他們處理吧。抓捕這些狡猾的毒梟,少不得要依靠他們的槍支、彈藥。”
聞言,小吳點頭,將圖紙疊整齊,“那這些資料先放您這兒,我那邊還有備份,立刻給警察局提供過去。”說完,瞟了眼還在裝模作樣四處遊逛的總裁夫人,很有眼色道,“那我就出去了?您有事叫我。”
復修遠頷首,目光卻凝在距他不到三米的女人身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小吳抿脣一笑,正準備擡步出去,但剛剛擡腳,便響起了一件事,立刻轉身道:“對了,復總,對於路小姐父親發生車禍那件事已經有了眉目了。”
聽後,復修遠眉毛一皺,很不滿意他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
見到復總這個模樣,小吳便知說錯了話,立刻閉了口。
可是,這不大不小的聲音已經盡數傳到了路蔓的耳朵裡。
那一瞬間,她的腦袋似炸開了鍋,三兩步追上來問道:“什麼?小吳,我父親的去世有眉目了?是意外,還是……”
後半句她沒說出來,也不敢說。如果不是意外,她便將面對一樁血債,報不報仇便會成爲最實際的問題。
聽到她急迫的問話,復修遠假意咳嗽了一下,動作很輕,是以一心撲在真相上的路蔓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只緊緊盯着沉默的小吳,手指也不由自主的蜷縮了起來,手心裡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接收到復總的暗示,小吳的眼珠先是轉了一下,後突然揚起一抹笑容,“路小姐,我們現在還不能確認。但是,您也別急,已經找到了那輛肇事逃逸的貨車。相信不久後就會真相大白了。”
小吳模棱兩可的話讓她有微微的失望,而在聽到他說“不久之後便會真相大白”心裡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終於能夠給突然逝世的父親一個交代了,悲的是,她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只要復修遠幫她查到真相,就會立刻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