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月下臥醒,花影凌亂。
榮久簫披着一件睡袍緩緩走向陽臺處,夜風微涼,掠過皮膚上絲絲寒意。
他看了眼那緊閉的臥室門,那是樑喬笙的房間。
兩人好不容易平和的狀態,卻又在今天被打破了。
一想到這裡,榮久簫便越發煩悶,走到櫃檯前拿起杯子,倒了一杯威士忌,冰塊落入,一口灌進口中。
辛辣的滋味落入喉嚨,直衝心底。
拿着杯子,輕輕晃動,冰塊碰撞杯壁的聲響在這黑夜裡異常的清晰。
他忽然想起很久遠的事情。
冬至,初雪。
他坐在壁爐旁看書,安靜的房間裡,只有窗外簌簌雪花輕微的聲響。
樑喬笙從樓上跑下來,因爲跑太急從樓梯上摔了下來,索性只是最後一個階梯,地上又是厚的羊毛毯,倒也沒摔出什麼問題,只是委屈是必然的。
小姑娘只有十二歲,眼眶當時就紅了。
可是她卻忍着什麼都不說,默默的爬起來。
那天她穿着紅色的毛絨外套,眼睛圓圓,像極了童話裡的小紅帽。
他看着她慢騰騰的爬起來,那笨拙的模樣讓他的心不自覺就軟成了一片,鬼使神差的,他放下了書,將她抱了起來。
“啊……”樑喬笙驚呼,眼睛瞪得更圓了。
“噓,別鬧。”榮久簫抱着她繼續坐回到椅子上,就着爐火的溫暖,抱着小小的她,就這麼繼續看書。
他記得那時的雪花都似乎有了歡欣的味道,他也記得小小的她指着書上的句子,聲音軟糯甜美。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聖者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她年歲不大,認識字,讀得出來句子卻不懂得什麼意思。
“哥哥,這是什麼意思?”猶記得她問。
他是怎麼回答的?哦,他想起來了,他是這樣說的。
“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他漫不經心的敷衍,樑喬笙也沒再追問,只是不停的喊着他。
“哥哥,哥哥。”
下意識,他排斥這個稱呼。
“不準叫我哥哥,久簫,叫我久簫。”
“久簫,久簫,嘻嘻嘻……”
她的眼眸如月牙般彎彎,那笑聲是冬天裡連房間裡都溫暖了許多的難得東西。
可是,現在,他們長大了,以往的那些東西也全都丟了。
想到這裡,榮久簫就不經意想到今天在陸遠喬那裡看到的情境,她的笑意如此慵懶,她對陸遠喬的維護如此明顯。
手掌將酒杯驀然捏緊,眼眸裡的光芒變得越發的陰鷙。
‘咕咚’一聲,半杯酒一口下肚,他似乎想借着酒勁將那心中的憤怒給壓下去。
深呼吸幾口,他緩緩走向那扇緊閉的臥室門。
輕輕一扭,臥室門便打開了,這讓他在心底詫異的同時,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樑喬笙沒有反鎖門,她並不擔心他會做些什麼。
她不怕他,她信任他。
這樣的認知讓他憤怒的心突然就靜了下來,腦子裡的理智也漸漸迴歸。
腳步聲輕淺,他緩緩走了進去,月光從窗隙溜進,映照着牀上的嬌美睡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