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爵在暗夜中飛馳,車窗玻璃上滑過萬家燈火和霓虹,喬默失神的看着外面的景色。
她的心,好像被這枚戒指,圈的牢牢。
她在心裡面,鼓足了勇氣,像是下定了決心要和他說什麼,一扭頭,蕭衍手機又響了。
他接起,她便咬着小嘴,到了舌尖的話,重新香了下去。
手機那頭,金醫生的呼吸有些凌亂粗重
“阿衍,你快過來,知知正在醫院搶救!”
蕭衍握着手機的手指,狠狠一顫,眸光幽邃,臉色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世爵,猛然在路牙子邊上停下。
喬默的小手攥着安全帶,有些受到了驚嚇,“怎麼了嗎?出什麼事情了?”
蕭衍沒有給任何解釋,只有兩個清晰的字眼:“下車。”
喬默還以爲自己耳朵聽錯了,“……啊?”
“下車!”
蕭衍一股煩躁,在胸腔裡炸開。
這一聲,吼的喬默小脖子一縮。
又不敢違抗他,這男人一發狠的時候,就像地獄修羅一般,誰敢招惹他呀。
喬默心裡說不委屈是假的,她吸了吸鼻子,打開車門,乖巧的下去。
蕭衍盯着她纖弱的背部,深深嘆了下。
結果,這小女人天生就是來克他的吧。
喬默一下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失魂落魄的連紅綠燈也沒看。
坐在車上的蕭衍,按了眉心,咬牙罵了句,動作利落的打開車門,大步流星的就衝過來,一把將那要橫穿馬路的小女人緊緊捲進了懷裡。
他忍不住低頭吼罵她:“你不要命了!不會看紅綠燈!”
這小女人,是欠扁的嗎?
喬默被他兇的,所有委屈都一下子崩塌了,仰着小臉眼眸溼潤的看他,登時哭出了聲。
蕭衍心上一軟,再也不罵她了,按着她的小腦袋,就死死壓進胸膛裡,聲音放軟,帶着誘、哄的口氣:“你乖乖的,我叫輛計程車載你回家。”
喬默糊塗了,心情爛的不行,小鼻子皺着,在他懷裡擡起溼潤的小臉,“那你呢?”
“我要去辦點事情。”
蕭衍攔了輛出租車,將喬默送上車後,喬默趴在車窗上問他:“那你今晚還回來嗎?”
直覺告訴她,在蕭衍身上發生的這件事,很難處理。
“不用等我,乖點,自己睡。”
蕭衍直接對司機師傅報了家裡的地址,喬默只好抿脣道:“那你注意安全。”
蕭衍知道,剛剛叫她下車的時候,嚇着她了,伸手撫了撫她的小腦袋,算是安撫,“回去吧。”
喬默點點小腦袋,搖上車窗。
出租車在拐入一個彎道後,喬默不放心,對司機師傅說:“師傅,麻煩您倒回去。”
“小姐,你這是……”
“跟上剛剛那輛世爵車。”
……
第一人民醫院。
慘白的長廊燈光,金醫生一見蕭衍趕到,立刻起身。
蕭衍呼吸微重,看了一眼搶救室的紅燈,“她怎麼樣了?”
“不知道,如果這次熬不過去……”
蕭衍捻了捻太陽Xue,自責道:“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一點……”
“這也不能怪你,喬默那兒,也是一條小生命,你會猶豫,實屬正常。知知的命,是你欠下的,不是人家喬默。就算她現在是你妻子,如果她真的不肯,你也沒有辦法。”
“你放心,喬默那兒,我會勸她流掉孩子,提供一顆腎給知知。”
金醫生蹙眉點了點頭,拍了拍蕭衍的肩,“知知在裡面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我相信,她會沒事的。”
如果宋夏知今晚下不來手術檯,這一生,蕭衍都欠着她。
宋夏知會變成現在這樣,完全是因爲蕭衍。
“喬默呢?她知道這件事了嗎?”金醫生問。
蕭衍搖搖頭,啞聲道:“不知道,我會盡快找個合適的機會,和她說明一切。”
……
角落裡,一個纖弱的小身影,躲在牆壁後,靜靜的將他們之間的所有對話,都聽的一清二楚。
她的眼淚,一顆顆的掉下來。
他們嘴裡所說的“知知”,應該就是那個宋夏知。
她早就該猜到的,蕭衍喜歡的人,永遠不可能是她,可能是蘇畫,也可能是宋夏知。
她死死咬住嘴脣,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哭聲,小手落在小腹上,哽咽的像個孩子,“寶寶,爸爸不要你了……”
蕭衍要她流掉這個孩子,去給他心愛的女人送上一顆腎。
喬默此時,大腦一片清明,怔忪住,終於明白過來,當初蕭衍娶她的原因了。
是因爲……因爲查到她的腎……和宋夏知可以配型,是嗎?
她想到這一層的時候,左手緊緊捏着右手無名指上硌手的鑽石戒指。
他今天對她這麼好,像是要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虧欠都要補上,原因也是因爲,要她犧牲他們的寶寶,去救他的心上人,是嗎?
喬默在心裡,無數遍的反問自己。
她想找到理由來推翻,可哪怕是一個,她也找不出。
她終於忍不住,在即將爆發出哭聲的時候,捂着嘴,轉身跑開了。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不會跟到醫院來。
……
喬默一路跑出了醫院,夜間的冷風,灌進她脖子裡。
深夜,路上行人很少很少,零零落落的只有幾個人。
喬默好累,她抱着雙臂坐在了一個石階上,蜷曲着雙膝,將下巴擱在上面。
她沒有地方可以去,只坐在角落裡哭。
蕭衍答應過她的,不會傷害他們的孩子,可一轉眼,他怎麼就要爲了別的女人,拿掉她肚子裡的孩子了呢?
她死死抱住腹部,不想讓任何人,傷害她的寶寶。
當一個女人做了母親後,會爲了自己的孩子,做出一切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不知在石階上坐了有多久,忽然一個刺耳喇叭聲。
喬默思緒混沌,沒有一點心思關注外界,可那喇叭聲卻一直在響,她茫然的擡頭一看,一輛眼熟的奧迪,停靠在離她很近的地方,車窗降下,暗淡的光線下,讓她看清了裡面的車主,容城墨。
男人已經下了車,長腿一步步邁開走到了她身邊。
見她被風吹的瑟瑟發抖,二話不說的就先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喬默肩上。
“喬默,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蕭衍呢?”
一個人在最絕望的時候,哪怕是陌生人的一句關懷,也能讓他們繃緊的最後意志,徹底崩潰。
喬默也不例外,她幹掉的眼淚,驀地嘩啦啦的往外直涌,一個字也說不出,只抱着自己的雙臂,紅了眼,無助的哭。
容城墨抿脣,這個樣子不行,扶起她的身子,“你坐在這裡,會被風吹的感冒,我們先上車,有什麼事情,你慢慢說。”
喬默一點思考力也沒了,被容城墨扶上了車。
容城墨將紙巾遞給她,“擦擦眼淚吧。”
喬默伸手,惶然的接過。
“方便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喬默哭的不像樣子,根本說不出話來,眼淚,亦是止不住。
容城墨猜想,她這個時候也說不出什麼來,只發動了汽車,問她:“我送你回家?”
喬默一聽見“回家”兩個字,反應很大,甚至是過激,“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回家?”
她無助的像是隻可憐兮兮的小貓。
容城墨微微嘆息了下,問:“信得過我嗎?如果現在不想回家,那就去我那兒?”
喬默根本沒想多少,匆匆點了點小腦袋。
容城墨發動了汽車,開向自己公寓。
喬默哭了一路,到了容城墨公寓樓底下後,容城墨拿了紙巾,擡手想幫她擦擦眼淚,喬默下意識的往後一縮,接過紙巾,自己擦了。
容城墨失笑,像是誇獎一般,“還算不錯,沒有傷心到連防備心都沒有。”
喬默:“……”
“下車吧,別哭了,你這樣哭着下去,被我鄰居看見,會以爲你是被我欺負的。”
喬默擦乾淨了眼淚,忍着眼淚跟容城墨一塊兒下車。
……
到了容城墨公寓裡,容城墨問她:“喝咖啡嗎?我煮杯咖啡給你?哦,或是熱杯牛Nai?”
喬默咬咬脣,“牛Nai,謝謝。”
容城墨笑了笑,一邊去熱牛Nai,一邊安慰她說:“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你在我這兒喝了這杯牛Nai後,洗把臉,好好睡一覺,當然,如果你覺得我可以信任,你也可以在我浴室裡洗個澡。不過你是個對不太熟的朋友警惕心很高的女孩兒,我猜你不會。”
喬默:“……”
容城墨熱好牛Nai端出來,遞給她。
喬默捧在手心裡,暖着,偶爾喝一口。
容城墨淡笑着問:“這次怎麼不急着跟我撇清關係?不怕蕭衍誤會你什麼?”
喬默沒說話,容城墨卻是淡淡開口道:“你作爲蕭衍的妻子,難道不想知道,蕭衍爲什麼會這麼討厭我的原因嗎?”
喬默抿脣,“容總,現在我們能不能不提他。”
至少,現在不要提。
“看來你們是吵架了?”
吵架嗎?連吵架都算。
人家夫妻,牀頭吵架牀位就和,他們算什麼呀?
容城墨見她一個字都不想說,脾氣仍舊好的很,“不想說就喝完牛Nai好好休息,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喬默喝完牛Nai,就去客房睡覺了。
可事實上,她怎麼可能能睡得着。
手機,莫名響起。
來電顯示,是蕭衍。
他恐怕已經打過電話回家,知道她還沒回家了。
喬默現在根本不想理會他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個即將要傷害她孩子的父親,伸手,掐掉電話後,直接關機。
她想起寶寶,眼眶又溼了。
怎麼可以,宋夏知的命是命,她的寶寶就不是了嗎?
她不能讓蕭衍那麼做,那和殺人有什麼區別?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逃跑!
或許,這是她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