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正向着奇妙的方向發展,誰料小鹿周身卻突然發出了淡淡的靈光。
“無……無鸞……”我看着自己身下的變化,怔怔叫出了聲。
無鸞似乎也頗爲詫異,挑眉看着,我這才突然發覺這小鹿出現得詭異,這一路上沒見過什麼正常生物,還指不定是個鹿妖鹿精什麼的。
身下的靈光愈發強烈,大有刺眼之勢,我越看越覺得不對,趕緊縱身從小鹿的身上跳下來,回到了無鸞身邊,對方挑眉眈了我一眼,繼而繼續將目光放在了會發光的小鹿身上。
光芒愈發強烈,纏繞在小鹿周圍靈光逐漸變成詭異的形狀,光芒漸散的時候,我聽見無鸞興致盎然地長長“哦”了一聲。
我不由定睛一看——救,救命!!!
小鹿,居然變成了身着藍色衣衫的翩翩人類少年!!!!
“君無鸞,”少年剛一見面便是粲然一笑,揚手凌空抓來了一把東西,“恭喜通過了泑山。”
泑山?我更是一陣發愣,原來,我們已經在泑山上了嗎?
少年話音未落,另一個硬朗些的嗓音便插了進來:“氣員!你不要擅自做決定!”語罷,另一個短髮少年冷着一張臉憑空出現,一把扣住了藍衫少年纖細的手腕,後者笑得很是安撫,對我們擺出了一個“莫要見怪”的表情。
“這是上神交給我們的任務,氣員你豈能兒戲!”短髮少年似乎並不吃藍衫少年的一套,語氣依舊冷硬得可以,讓我不由想起無鸞那個木訥寡言的五師兄君無念。
當時他就是以這樣的語氣,神色嚴肅地對君無涯那隻“花蝴蝶”說:“叫.牀的聲音小一點。”,那時是中午,我吃飽了消食正好經過,只見君無涯的房門大開,軟榻上還有一個玉體橫陳的美麗姑娘,對比着君無念那張禁慾的臉,格外讓人印象深刻。
而現在,還是讓我回到現實。
“心靈的仁慈和堅強的精神,他可以通過了。”藍衫少年的笑容燦爛得讓我幾乎不忍直視,尤其是在他說出對於無鸞評價的時候,我想我一點兒也不心虛,尤其是在他說到“仁慈”的時候,無數過往的鏡頭在我的面前閃現而過,尤其是無鸞按着我的頭讓我喝了大半盆洗澡水的那個晚上。
那短髮少年似乎很不認同,眉當即擰了起來:“胡說!他方纔袖手旁觀,差點傷了你!”少年語氣中的關心與急切讓我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姦情的味道,他好像也發現自己的話說得太急,神情一滯,鬆開手,僵硬別開了視線。
藍衫少年不以爲意,笑得很不經意:“但我如今好端端在這裡,也是拜他所爲,如此便好了。”迴應他的,是短髮少年的一聲冷哼。
“什、什什什麼!!?你們莫非就是是這座山的山神?!”一旁回過神的少女在這時發出了尖銳的尖叫聲,突兀地打破了有些僵持的氣氛。
少女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個箭步就衝了上來:“小女子賤名珞涼,生性純良,品行端莊,爲人正直,無奈天妒英才,日子總是有些拮据潦倒,還望神仙哥哥體恤,賜個幾件寶物神器,小女子日後必當日日感恩,夜夜戴德,一刻也不敢忘記!!”
猶記得以前,我跟着君無殤去人界的時候,看到客棧門口乞討的人,衣衫襤褸,面目可憐,當時聽他們訴說自己的悲慘遭遇我當即被亂感動一把,央求着君無殤給點賞錢,這種發自肺腑的同情一直持續到我有一天親眼看到他們其中的一個人穿着錦緞華服坐在一家酒家裡吃着上好的山珍海味。
如今,再見如此場景,我不禁感慨自己爲何不早些遇見珞涼,這樣當初的那些白癡和失落都不會發生。
而且不得不說,珞涼泛着霧氣的美麗杏眼,比那些乞丐要更有說服力。
短髮少年眉間的結又擰深了幾分,藍衫少年倒是溫溫一笑,眸光轉向我和珞涼,“自然,你們捨身前來救我,我很感動。”
短髮少年再次從鼻腔裡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哧。
“這裡是泑山上好的短瓔玉,還有瓊脂丸,凡人可得以藉此續命。”說着,藍衫少年將手中的東西交到了珞涼手上,罷了又朝無鸞走去,將一枚玉牌放入他手中:“這是下一站,玉山的通行證。”
無鸞接過玉牌,卻突然毫無預警地伸手,骨節分明的左手輕挑起了藍衫少年額角的一縷黑髮,脣邊是似笑非笑的弧度,黑眸微眯:“你就是那隻鹿?”
我狠狠嚥了口唾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什麼,無鸞……無鸞這是……在調戲自己的主考官嗎……
我覺得自己當真體會到了被雷劈中的滋味,瞬間就不好了。
但是,這樣的糾結並沒能持續很久,因爲當無鸞帶着挑釁的眼神似是不經意地飄向不遠處的短髮少年後,我覺得自己當即明白了他真正的心思——丫的!這廝太黑了!敢情是記仇故意的!
那短髮少年臉色果然當即就黑了下來,眼神陰鷙地攫住無鸞挑起藍衫少年額發的手,幾乎要化出幾把刀子來。
偏偏無鸞似乎很是享受,脣邊的弧度加深了幾分,臉也跟着欺近幾寸:“細看之下,長得不錯。”
短髮少年似乎已經處於暴走邊緣,額角都泛起了青筋,整個人的身體都在輕顫,那廂短髮少年起初似是愣了一下,繼而許是察覺了無鸞的企圖,也沒有阻止,任他勾着自己。
兩人都生得頗爲驚爲天人的好皮囊,眼神交匯,倒還真像有着款款深情,讓旁觀者不由生出幾分遐想。
“嘖……當真人不可貌相……”我回頭,就看見珞涼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嘖嘖讚歎,許是沒我看過那麼多小說,是以看樣子似乎至今還未察覺各中玄機。
我覺得,這又一次說明,世界這麼精彩,多讀點書,總歸是好的。
眼前電光火石,一道銀光之後,森森靈氣化作刀刃已然架在了無鸞的脖子上,空氣中響起短髮少年冰冷的嗓音:“放開你的手。”
這場景驚了我一身冷汗,以至於後來,在這個人妖斷袖傻傻分不清楚的混亂世道里,“有夫之婦不可戲,有夫之夫更是要避而遠之”成了我一貫的處事原則。
藍衫少年見狀似乎有些急了,神色一變:“紅光,別亂來!”
“這凡人太過無禮!”
眼見這情況已經是緊張得一觸即發,無鸞偏還幽幽一句:“他護我。”直接挑斷最後一根弦,短髮少年神色全變,揚手便要下去,無鸞也不爲所動,依舊氣定神閒——“紅光住手!殺了他上神不會饒你!”藍衫少年一把將無鸞拽開,捏出結界擋住了短髮少年的額攻勢。
“你冷靜點!怎麼能殺參加試煉的人!”
看着少年眉目間的憂灼,我總算是明白了無鸞之所以剛如此囂張的原因,敢情他打從一開始就料定了對方不能動他!
太黑……
簡直可怕……
我看着氣得渾身發抖的短髮少年,山神怎麼說也是個小神,居然把對方氣成這樣,無鸞的厚顏無恥果真是令人髮指的。
“這是摩詰諾珂之境,拿着快滾!”短髮少年此時看無鸞的眼神如同看洪水猛獸,從懷中掏出一面鏡子做了一個打發的手勢。
“哦?”無鸞也不急,珊珊接過鏡子在掌中翻來覆去打量一番,微微轉身朝藍衫少年道:“敢問何用?”
那邊一個黑影就擋在了藍衫少年面前,截住了無鸞的視線,被稱作“紅光”的短髮少年答得十分沒好氣:“可以透過它看清一切幻境。”
無鸞得到答案當即收回視線,又回到了之前面無表情的模樣:“如此甚好。”
“纖阿,走了。”
“誒、誒?”我看着下一秒便毫不留戀轉身走人的無鸞,有些沒弄清楚情況,好久才反應過來是在叫我。
後來在下山的路上,我仔細琢磨了這件事的因果,怎麼都覺得一切完全符合無鸞的目的,不由深刻懷疑,這廝報復紅光神反駁通過試煉之仇只是附加樂趣,激着對方玩以通過試煉纔是真正目的。
我不由再是一陣唏噓。
太黑……
簡直可怕……
“吶吶,你們往哪裡去?我剛剛聽說是玉山,對嗎?”從我們離開氣員神和紅光神之後,珞涼就一路尾隨,並且伴隨着目的十分可疑的搭話。
其實從她奮不顧身救小鹿時我便發覺,此人並不是大惡之人,頂多是有些小女子的嬌蠻,我和無鸞二人世界無人打擾雖然很好,但是無鸞一塊石頭,敲不響打不透,一路上實在無聊,倘若能多一人同行,該是再好不過的。
“哎,不打不相識!你們別這麼見外!”她笑着打着哈哈,杏眼裡閃爍着連我都能分明看見的狡黠的光。
無鸞是打定主意無視,而且我知道,只要他願意,就完全可以。只是我着實不及他功力深厚,沒走幾步,便投了降。
“你爲什麼一直跟着我們?”
“嘿嘿,小狐狸——”“叫我‘纖阿’!”話說回來,方纔無鸞還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纖阿’?運行月亮的神明的名字?就你?”珞涼眼睛在我身上轉了一圈,很是懷疑地看着我。
我驕傲地挺了挺胸脯,捲起尾巴認真道:“嗯!沒錯!”
珞涼很不給面子地發出了嘖嘖聲,“傳說那可是上界第一美人,生來便是上古神族,只是已經消失了千年,無人知其下落。”
“真的?她特別美?”近來長得美的女子雖見得不多,但長得美又妖孽的男子已經完全足夠養刁我的眼睛。
珞涼似乎也來了興趣,言之鑿鑿:“是啊,當初天君癡戀她百萬年,她的追慕者更不在少數,甚至妖界魔界都有人着迷於她,捉了崑崙山的守護獸,聚萬年靈氣修爲坐化的白澤送她當作寵物,一舉震動六界,如此瘋狂的行爲實在不勝枚舉!”珞涼說到這兒頓了頓,眼神老道地揮了揮手,彷彿她就是那個美人纖阿,接着又正色道,“只是美人心冷,絲毫不爲這些所動。後來據說發生了什麼,然後就不知所蹤了。”
珞涼講得眼睛發亮,我也覺得這事兒玄幻,兩人聊着聊着,愈發覺得相見恨晚,可見八卦這個東西,永遠是雌性生物永恆的主題,並在任何時空都可以找到適合生存的土壤。
我們聊得正起勁,珞涼卻似乎被什麼給絆了一下,一個趔趄險些摔一跤。
“……啊!是他!”隨着她的一聲驚叫,我仔細一看她腳下那神秘物體——這、這不是之前那個在上山路上發現的氣絕男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