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睜開眼睛,用手揉了揉發疼的腦袋,起身巡查情況。軍營中交替巡邏的士兵,營帳中討論戰事的將士,一切似乎都恢復了正常。
昨日的一幕再度浮現在她腦海裡。
“月馨兒,你可服輸?”沒有星星的夜晚特別安靜,青璉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對她道。
她看着青璉目光中透露出些許的憐憫: “呵,青璉,你這又是何苦,就算你屠盡天下也換不回……”
“不就是失去知覺和不孕嗎?我會讓你比我痛苦百倍!”青璉打斷她的話,咬牙裂齒道。雙手不由自主的將手中的劍抓的更緊。
“那是服一顆的後果,可你爲了打敗我足足服了三吧。”月馨兒眯了眯眸子:“你瘋了。”
“啊!不——”月馨兒話音剛落,青璉就猛的捂住了自己的臉,整個身子一整青一整紅,臉上的血管似乎要突破皮膚爆裂出來,“吾,以血爲誓,靈魂爲祭,願與魔神契!”
語畢,天地驀然一沉,整個夜幕極速旋轉起來,一股莫大的吸力直奔月馨兒來,她臉色刷的一白,青璉,青璉你真的瘋了!
青璉緩緩從地上站起,狂風將她的髮絲連着衣裙一起吹起,她扭曲了的五官令她看起來更加的可怖:“月馨兒我說過,我定會讓你比我痛苦百倍!”
“不,不可以!”月馨兒一驚,起身就要衝過去阻止青璉,可失去力量的她終究是晚了一步。
青璉彎脣一笑可因爲她扭曲的五官讓這個表情變得格外猙獰:“吾,以魔神之名,令巫師月馨兒於三日內,不惜一切代價滅北國。”
夜空就像一塊破碎了的黑布被風無情的捲起,月馨兒望着青璉一張一合的嘴,舉着手不斷的搖頭。不,不可以!
她的身體朝青璉拜下,眼中是無盡的恐慌,這就是小時候父親提到過的魔咒嗎?她的身體和她的靈魂似乎被剝離開了,靈魂還是她自己的,可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
“大小姐,北國派來使臣說要見您。”換上一身軍服的楚榮佑顯得格外精神,他抱拳對她道。
楚榮佑本來是留守魁月的,是她發現五長老不對勁時向魁月昊天申請,把他調來自己身邊爲的是身邊有個可信的人,可現在看來卻是她害了他啊!月馨兒緩緩收起回憶,轉頭看着楚榮佑出神。
“大小姐,五長老說要殺了這使臣……等等,大小姐,我還沒告訴你在哪呢!”楚榮佑話還沒說完,月馨兒就已經轉身飛奔出去了。
不知道是什麼牽引着她,向着前方瘋狂的跑去:“住手!”
簡易的木桌上,那個身着青衫的背影令她渾身發顫,是他嗎?是他嗎?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參見月郡主。”他聞聲,回頭,向她行禮。
月馨兒眼波微蕩,想要上前說些什麼,她想告訴他離青璉遠些,她想告訴他快走這裡不安全,她還想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可身體卻完全不理會她的想法,她一甩衣袖坐上了首座揚言道:“北國必定滅亡,這使臣就脫出去斬了吧。”
古千墨苦笑着擡頭喃喃道:“馨兒,是我對不起你。”
他費盡心思從皇宮中逃出來,打暈了來魁月說和的使臣,爲的就是看看她是否安好,並向她道歉,如今見她安好,他也就放心了。
“都楞着做什麼!”她高擡着頭向坐在下座的幾個將軍吼道,語氣冷漠而疏離。
古千墨並不說話,只是直直的看着她,眼裡暗波涌動。馨兒,既然我看到你無恙也就放心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再放開你了。
很快就有士兵進來將他拖出去,可令她着急的是,古千墨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他望着她的眼神不捨中帶着的是即將赴死的解脫。
不,不要!她想開口阻止,可她怎麼努力都發不出聲音,身體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眼角無聲的溼了,這就是魔咒的力量嗎?青璉,我恨你,我恨你!
正當她無線絕望時,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雜亂的喊殺聲,她隱隱聽見一句:“陛下,青璉前來救駕。”
呵,青璉你這一招,好狠啊。她知道是中了計,心下憤怒的同時又鬆了口氣,在這樣劇烈的起伏下,身體不堪負荷暈倒在地。
“快保護月郡主!”見此,原來準備出去幫忙的幾個副將都圍了上來,生怕他們的郡主未來的王后會出什麼事。
北國 皇宮 御花園
“母后。”翩翩柳枝下,一身金絲白袍的古千墨,對身後緩緩走來的皇太后道。
皇太后一襲金色拖地大擺裙,雖上了年紀卻依然端莊淑容,她冷哼一聲推開左右扶着她的嬤嬤,快步向古千墨走去揚手就是一巴掌。
倆個跟來的嬤嬤膽怯的閉上眼睛,卻遲遲沒有聽見巴掌聲,偷偷睜開一隻眼睛去看便看見皇太后的手被古千墨攔在了半空中,根本沒來得及落下。
他冷冷的看着面前目瞪口呆女人寒聲道:“你沒有這個資格。”
“的確,你的生母還是我害死的呢。”她將半空中的手抽回來,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頭道:“不過陛下,你別忘了,推你上皇位的,是我!”
“是麼,那母后,我不要這天下了可好?”他沒有回頭只是擡頭望着面前的柳樹發呆。
“你!”皇太后聞言一驚,可仔細想想又覺得古千墨說的不過氣話,可有些東西還是要多加防範纔好。
待皇太后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古千墨才轉過身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程將軍出來吧。”
拐角處還未來得及換下一身官服的程策走了出來,抱拳跪在他面前:“陛下,臣願意帶兵出征。”
“我還有別的法子麼?”古千墨無奈,“程將軍,這場站其實我並不想打。”
程策一驚,迅速的擡頭:“陛下爲的是那個什麼月郡主麼?”
古千墨並不回答卻是點頭默許了。
“陛下,那女人帶兵攻我北國,並在陛下不顧風險冒死去見她時下令殺您,她!就不值得陛下如此對她!”程策想起那日的事就格外氣憤,“要不是青璉郡主及時趕到,說不定陛下您就……”
“青璉?” 古千墨卻是像突然醒悟過來了似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
他突然憶起一切,被那些往事衝昏了頭腦竟是忘了一個人,青璉,還有那個神秘的組織,戮劍。是了是了,他在魁月軍營時被馨兒那句北國必亡傷到,忽略了當時……馨兒奇怪的眼神。
這其中定有古怪,不行他必須再去找一次馨兒,必須跟馨兒說清楚。
“程將軍,青璉此時在何處,帶我去見她。”他緩和了臉上的表情重新換上嚴肅對程策道。
青璉坐在房間的銅鏡前,雙手顫抖的摸上了自己猙獰的臉,這樣的自己還有資格喜歡陛下麼?她眼角發酸可就是流不出淚水,竟是連哭的權力也被沒收了麼?
不!她狠狠的一拳砸在銅鏡上,月馨兒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想得到!
她現在並不能完全掌控魔咒,纔會讓月馨兒差點殺了陛下,對月馨兒的控制也不完全,等她大功告成,月馨兒的軀體就是她青璉的了,青璉眼裡惡毒的光芒越發閃亮。
“恭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門外突的一陣整齊的高呼聲,她慌忙的拾起被她打翻在地上的人皮面具,急急的往臉上貼。
嘭!門被毫不客氣的推開。
“怎麼?青璉郡主雖護駕有功可也不能不把陛下放在眼裡吧?”首先進來的是微怒的程策。
青璉慌忙跪下道:“陛下萬福金安。”
“青璉,朕今天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古千墨走進去也不客氣直接就坐上了屋內華美的躺椅。
青璉整個身子一抖,暗中握緊了拳頭,不可能,陛下不可能知道。
“不知,你可認得她?”古千墨也不理會她的反應,目光放向門外。
程策也是聽的一頭霧水,跟着把視線放向門外。
一個少女由幾個侍衛領這走了進來,女孩長相普通,着了一身宮裝倒顯的有幾分清麗,古千墨初次見她時只覺得她氣質上與七年前的月馨兒有幾分相象。
“是……是你!”走進來的少女在看見青璉時嚇的倒退了幾步,幸而被身後的一個侍衛扶住纔沒有跌倒。
青璉看着她,眼中只是微微蕩過一絲波瀾:“她是誰?”
“可能你的確不會記得這樣一個小角色。”古千墨輕笑了一聲,“小丫,你可以再告訴我一遍她是誰麼?”
“回……回陛下,她是戮劍的主人,是她讓我設計去害月馨兒的。”小丫低着頭,眼角不由的落下幾滴淚水,“求陛下,救救我的父母。”
“青璉,你現在可以老實告訴朕,你來朕身邊做了七年暗衛的目的麼?”他將目光放回了青璉身上。
青璉如同幽魂一般站了起來半哭半笑道:“目的?陛下我不信,我不信這七年間你會沒看出我對你的情意!”
程策和小丫都是一驚,呆呆的看着他們,都忘了反應。
古千墨同樣被驚住了,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抱歉,這份情我知道了也是無法承的,你走吧。”
“哈哈哈哈,古千墨你會後悔的!”青璉猛的擡頭,這次她絲毫未掩飾眼裡的情緒,只是突然間仰頭大笑,一個飛身就不知所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