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終於沒忍住,語氣不善的甩開他的手:“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自己還不能走路嗎?”
她這忽然的脾氣,讓段冽凌愣了一下,剛想說什麼,她卻繼續道:“你還是在這兒等着宋彥吧,畢竟我們不是一路人,萬一路上再遇到情況也不方便。”
段冽凌眯了眯眼,滿是探究,認識她雖然不久,但她絕對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怎麼忽然就這樣了?
“想說什麼你就直說。”片刻後,男人冷了聲音,卻是看了看秦城,“你想跟他走,是麼?”
蘇璃閉了閉眼,這個時候,她真的說不出要取他性命的話,更做不了這樣的事。
可是走了幾步的秦城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不遠處的火拼,昏暗的視線裡,臉上的表情越發的深不可測。
終於,秦城看向她,低低的開口:“就這兒吧,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不殺,回去也許死的就是你。再晚,他的人就到了。”
蘇璃猛然轉頭看了秦城,卻是搖了搖頭:“秦城,我……你也看到了,他一路想的是怎麼護着我……”
“逢場作戲而已,又如何?”秦城的聲音冷了,甚至帶上了專屬於殺手的無情:“從你做殺手那一刻起,從你領了這個任務那一刻起,你就該做到清心寡慾。”
“你們在說什麼。”段冽凌低低的聲音,透着冰冷,明明是問句,卻沒有絲毫起伏,幽暗的目光定在蘇璃臉上。
蘇璃從來沒有這麼糾結過,那種精緻的小臉上有着淡淡的痛苦。
轉過頭,她還是強迫自己與段冽凌直視,卻說不出話,直視把剛剛藏在身上的匕首拿了出來。
“段冽凌,你知道的,我是殺手。”她帶着無奈的聲音,“此刻,更是要取你性命的殺手。”
男人深邃的眉宇狠狠擰起,眼底滿是不可思議,盯着她,“什麼時候開始的?”
蘇璃心口很痛,緊緊咬脣,最終說了句:“你生日那天。”
男人緊繃下巴,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來的聲音:“所以,你所謂的識趣,所謂的共患難統統都是假的?!”
秦城皺了眉,他太瞭解她,這耗下去,會越發心軟,乾脆走了過去,替她握緊了匕首,冷冷的道:“沒時間了!”
“你幹什麼,秦城?”蘇璃慌了一下,被迫握緊匕首,卻看着段冽凌根本動都沒有動一步,絲毫沒有要閃避的意思。
也是在這時,身後的人越來越近,破敗的橋面開始微微顫動。
“動手!”秦城冷冷的聲音,幾乎是命令。
可是蘇璃依舊下不了手。
秦城乾脆的掏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槍支,“既然你下不了手,我只能替你做主,這是爲你好!”
現在段冽凌根本不可能跑,也沒多少力氣還手。
可他依舊冷冷的盯着面前的女人,想起她在自己面前時而巧笑嫣然,時而小臉嗔怒,時而嬌聲求饒,甚至那副決心與他共患難的樣子,竟然全是假的!
他段冽凌竟然栽在了一個女人的背叛上!
“蘇璃!”驀然,段冽凌冷冷的出聲。
蘇璃猛然轉頭看了他,又看了不遠處逐漸追過來的人羣,只聽段冽凌冷聲道:“當真要殺,我希望是你親自動手。”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過多考慮的時間,宋彥的人馬上就會來救段冽凌,蘇璃想,他大概是想拖延一些時間。
在秦城又一次的半壓迫下,蘇璃終究舉起了匕首。
她的身手並非精湛,而段冽凌的身手並非菜鳥,可是當她舉刀攻擊時,他雖然閃避卻也連三分功夫都沒有用。
不遠處的人越來越緊了,而她和段冽凌現在幾乎是在大橋正中,橋身最晃的地方,掉了幾塊橋板的地方稍不小心就會摔下冰冷的江水中。
夜風不大,可是蘇璃只覺得吹得她睜不開眼,聽不清秦城低沉的說了句什麼。
一轉頭看到了橋的另一頭有人衝了上來,蘇璃終於一咬牙,發起猛攻。
就在她狠狠的擡起匕首往段冽凌心口紮下去之際,他竟然絲毫不躲避,也沒有還手,只是安靜的立着。
蘇璃心底猛然一縮,擡頭看到的是他幽暗的眸底,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她想收手,可是來不及了,幾不可聞的一聲,尖利的匕首沒入他的心口。
“嗯!”也是段冽凌幾不可聞的悶哼,狠狠倒退一步,可是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甚至都沒有去扶一下還摟在外邊的刀把。
“爲什麼……蘇璃?”呼呼的夜風中,無力好似聽到了他如此悲哀的一句質問,輕如耳語。
她已經僵立在那兒,看着他的痛苦,眼底竟也是溼了。
“嘭!”一聲悶響,段冽凌不支倒地,可是目光依舊死死盯着她,與其說那是憤怒、不甘,確切的說更多的心酸和痛楚。
蘇璃想要上前拉他,因爲他已經在橋的邊緣,哪怕再一下無法平衡身體,就會跌進江裡。
可是她強迫自己不要伸手,只是對着他的視線,終究回了一句:“對不起,我愛一個人愛得太累太累。”
愛?段冽凌狠狠吐了一口血,呼吸開始變得粗重而急促,心口一大片一大片的血往外冒,他卻還冷冷的笑着。
蘇璃的手在顫抖,可是她咬了牙,最後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想要得到他,只要你死,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對不起……但願下輩子你不會再遇到我這樣的女人,對不起……”
“璃兒,馬上走!”秦城看着她幾乎哭出聲,朝着追來的人扔了一顆手榴彈之後,一把抓了她的手。
“轟!”那一顆手榴彈爆炸,短暫的火光照亮了段冽凌的臉,鮮血刺目,他的臉卻白的嚇人。
也是那一聲爆炸,震得橋身猛烈晃動。本就到了橋邊的段冽凌在落水之際,絲毫都沒有掙扎,只是目光狠狠盯着那個冷心的女人。
“嘭!”有東西落水的悶響。
蘇璃猛然僵住腳步,回頭,橋上哪還有段冽凌的身影。
他落水了。
她只有這一個念頭,他心口中了一刀,現在掉進了江水中,必定活不了了。
“你的任務完成了。”秦城看着平靜的江面,冷聲說了一句,拉着她上了車,一踩油門絕塵而去,身後的人想追上秦城,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任務完成了……
蘇璃腦子裡不斷的重複着這句話,可是她面無表情,一路上沒有緊張,更沒有欣喜,她應該興奮的,她可以和葉冷欽在一起了,甚至她可以升級爲s級殺手,這些都是她多麼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她腦子裡不斷重複着段冽凌那雙深邃的眼,定定的盯着她,在她下手那一刻,他不閃不多,只是堅定的看着她的樣子。
她最終閉上了眼,靠在了椅背上,握過匕首的手,始終緊緊攥着不鬆開。
他們回到秦城的住所,已經是凌晨。
“今晚就在這兒住吧,明天一早我帶你去見他。”秦城看着她,低低的道。
蘇璃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脫了鞋就窩在了沙發上。
秦城嘆了口氣,眉間夾雜着淡淡的心疼,雖然她沒有睜眼,但知道她在聽,便低低的道:“你終究要經歷這些的。”
他嘆了口氣,彎腰把她抱了起來,進臥室。
翌日一早,蘇璃醒得很早,或者說,一晚上,她根本沒有睡着過。可是即便醒了,她也不敢打開新聞。
秦城做好了早餐,看了她正常多了,表情如常,可是臉色蒼白。
“先吃早餐。”他低低的道。
蘇璃總算給了個迴應,點了點頭,還淡淡的扯了一下嘴角,因爲她知道,日子還要繼續,她沒有理由如此低落,段冽凌不過是她的一個過客目標。
而秦城終於也習慣性的打開了新聞。
女主播的聲音終於傳進蘇璃耳朵裡:“據悉,昨夜在b市發生嚴重黑勢力火拼,死傷人數暫不知曉……”
她莫名的握緊了筷子,然後又鬆開,以爲新聞完了。
可是過了會兒,聲音傳來:“……在江中搜索到了一句左胸中刀的男性屍體,據悉,極有可能爲某商賈大鱷,男性傷口深達十二釐米,正中心臟,搜救上來時已無生命體徵……”
“叮!”蘇璃手裡的勺子一時不察,輕輕掉落。
可是她沒動。
好一會兒,終究是她狠狠的閉了閉眼,嚐嚐的吁了口氣,好似安慰自己任務真的完成了似的,強迫自己扯起嘴角,低頭開始大快朵頤。
可是秦城看着她這樣,皺起了眉。
蘇璃見對面的人不吃,擡頭看了他,滿臉的笑:“怎麼不吃?一會兒要去基地領賞了,你不替我高興?”
秦城很高興,可是又不高興,因爲她這樣的笑令人心疼。
終於用過早餐,蘇璃坐着秦城的車去的基地。
依舊是那座看似平民小區的建築,不同於外界炸開鍋的新聞,這裡一片安靜。
踏進門,走了幾步,只覺得以往那種陰森的感覺越發明顯,蘇璃不由得一手搓了搓手臂,卻也在進入boss房間之際,調整出了最好看的笑容。
一開門,男人側着臉站在牀邊,手裡是一杯緋紅色的紅酒,襯着他乾淨的白襯衫,說不出的迷人,而那張臉,依舊那麼勾人魂魄。
“來了?”依舊是這樣一句開場白,低低的,充滿磁性。
蘇璃努力的一笑,“嗯。”
“恭喜你完成任務!”葉冷欽不再像以往一樣淡如白開水的聲音,帶了一絲淡淡的欣喜,更是放下紅酒,走到她身邊,給了一個輕輕的擁抱。
蘇璃也輕輕的笑了一下,擡手擁住她愛慕了八年的男人,輕輕的依偎着,許久才低低的問:“你說的話,還算數麼?”
“自然算。”葉冷欽好聽的聲音,低眉將她從懷裡退出,見了她側臉有一點點擦傷,目光便緊了一下:“受傷了?”
蘇璃擡手摸了摸側臉,淡淡的搖頭,“不礙事。”
葉冷欽低眉看了她一會兒,說:“除了之前答應好的事,我會將你的級別升爲s,這是第二個獎勵,第三個你自己想,房子?車子?還是別的,只要你開口,我就給。”
略微驚愕了一下,一個任務從來就只有一個獎勵,怎麼忽然就有三個了?可是看着他認真的表情,蘇璃當然不能拒絕,免得他生氣,只是輕輕的說:“我還沒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