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也不再問,直接掛了電話,車子起得快速,往孽兒的學校疾駛而去。
渠道學校時,還在上課,把他送過去本來就沒多久,老師見了她,先是驚訝了一下,但也明瞭的問:“蘇小姐來接靳騏?”
蘇璃略微紅着的眼,看了老師,有些急,“對不起黃老師,我家裡有急事,要把段靳騏接回去,今天恐怕要請假了。”
黃老師淡淡的笑,看了看裡邊正在上課的孩子們,道:“沒事,段靳騏在班裡一直名列前茅,這孩子聰明,缺課兩天沒問題,蘇小姐的事要緊!”
蘇孽從教室出來,也是一臉的納悶,“媽咪,你怎麼忽然要把我接回家?”
蘇璃甚至都等不及讓兒子走路,直接一把抱了起來,急匆匆的往外走。
蘇孽擰起小眉毛,低頭看着媽咪緊張的神色,又問了一句:“媽咪,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你怎麼跟強盜似的?”抱着他就跑?
這問話要是平時,蘇璃一定會覺得好笑,可是現在只覺得心酸,把兒子放上了車,急匆匆的調轉車頭。
“孽兒,咱們不是回家,而是去醫院,去看爺爺,好不好?”蘇璃終於實話實說。
可是蘇孽一聽,皺眉的同時,轉頭看着開車的人,“媽咪,你不是說祖爺爺去了很遠的地方,怎麼會在醫院呢?”
前兩天,媽咪才從醫院出來的,說實話,蘇孽非常不喜歡醫院那個地方,冷的地方冷,陰森森的,熱的地方又熱,怎麼都不舒服。
對於他的話,蘇璃竟然答不上來,只是勉強的給了個表情,一遇到紅燈就急不可耐。
蘇孽幾次看了她,或許是從她緊張的神色中看出了什麼,小嘴動了動,最後什麼都沒有問。
到了醫院,蘇璃依舊是一把將兒子抱起來,急匆匆的往裡走,可是該死的電梯正好滿載了,她想直接爬樓梯,可是手裡還有兒子,她上不去的,只能乾巴巴的等着,盯着電梯上的數字,幾乎盯出個洞來。
“媽咪……”蘇孽想說什麼,沒說,只是擡起小手指在她臉上擦了擦,非常體貼的一句:“媽咪,不要着急,電梯馬上就來了。”
蘇璃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吸了吸鼻子,點頭。
等電梯終於來的時候,好像她包裡的手機也再次響起,可是沒空去接,只匆匆按下樓層。
vip高級病房的樓層人來人往依舊,只是在蘇璃急匆匆趕到門口的時候,只聽到琉璃撕心裂肺的哭聲,乾澀而刺耳朵。
她心頭一跳,一旁的醫護人員也都靜立了。
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爬滿全身,蘇璃狠狠擰眉,拉着蘇孽的手,一把撥開門口的醫護人員往裡衝。
甚至到了病牀邊,一把大力的將趴在牀邊哭喪的琉璃扯得老遠,粗魯至極,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爺爺?”輕輕的聲音,她就只敢這麼大的聲音,可是眉頭皺得死緊,握着老爺子冰冷的手,眼淚終於洶涌,“爺爺!”
段冽凌始終立在一旁,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老爺子從進了急救室再出來,始終就沒有清醒過,就這麼走了。
可他知道,爺爺最好了所有的準備,這是他想好了離開的方式。
被蘇璃一把推開的琉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一會兒纔起來,哭聲也輕了些,看着牀邊的蘇璃。
那樣的悲痛,哀傷到只有眼淚,根本就哭不出來,和琉璃正好相反,卻讓一旁立着的醫護人員都跟着默默抹眼淚。
蘇璃哭道抽噎,聲音很小,死死握着老爺子的手不鬆開,最後將腦袋埋進老爺子胸口。
蘇孽在一旁站了好久,就算不說,也已經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原來媽咪說祖爺爺去了很遠的地方,是這個意思。
小小的臉,一張小嘴緊緊抿着,可是眼圈開始泛紅,小臉垂了下去,只看了一眼立在旁邊的段冽凌,一步也沒有挪動。
蘇璃哭得不能自己,怎麼都不肯鬆開。
段冽凌讓別人都出去,病房裡,只剩下他們一家子,連琉璃也讓出去。
只是琉璃起身剛要走,蘇璃卻忽然瘋了似的從牀邊撲了過來。
“你不準走!”她一把將琉璃拉住,什麼都來不及反應,輪着巴掌就往她臉上抓。“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爺爺!你這個額度的女人,你給爺爺陪葬!”
病房外,略微可以聽到裡邊的糾葛,可都沒動,管家也垂首而立。
琉璃雖然心裡氣,但是她的力氣根本敵不過在金軒呆過的蘇璃,臉上被扇了幾巴掌之後勉強算是擋住了,驚恐的看着像是瘋了一樣的女人。
“蘇璃!”琉璃終於沒了平時的溫順,很是氣憤,“你是不是瘋了?害死爺爺是你纔對,惡人先告狀!”
這下蘇璃更是氣得不行,被她攔住的手狠狠一轉,她剛纔是忘了自己曾經是幹什麼的。
這會兒眼淚一抹,鼻子一吸,轉着手腕就往琉璃脖頸之間席去。
只是她的手還沒碰到琉璃,身體卻猛然被段冽凌給扯了開去。段冽凌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就算她倆廝打在一起,他都冷豔旁觀,根本沒打算幫誰,他也知道蘇璃最近是氣壞了,需要個發泄的時機。
只是她這一下若是真的下去了,那就是要了琉璃的命,爲了一個發泄,而惹上人命,不值。
蘇璃卻不領情,轉頭,猩紅着眼狠狠瞪着他,滿臉的失望,滿臉的痛恨,“到現在,你還是護着她?段冽凌!那是爺爺,是一手把你帶大的人,你爲什麼變得這麼有眼無珠?”
段冽凌進抿薄脣,始終都不開口,只是緊緊裹住她,看了琉璃一眼。
琉璃滿身的狼狽,臉上被扇得發紅,頭髮亂糟糟的,眸子裡也滿是犟勁兒,她是身份低微,但是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的打過,眼睛裡都是火,可段冽凌沉臉看了她,讓她不得不忍着所有氣憤,捂着一張臉狠狠轉身走出去。
眼見着她出去了,蘇璃更是怒氣上頭,撕着扯着要掙脫段冽凌的禁錮。
“蘇璃!”段冽凌知道她的身體,她連哭都沒了力氣,這會兒這麼奮力的掙扎,她會受不了的。
可蘇璃一聽他狠狠的低吼,心痛之餘狠狠盯着他,轉而卻是想都沒想,忽然一口往他手臂上咬去。
“嗯!”段冽凌只是悶哼一聲,硬生生的忍了,半天都沒動。
他以爲她這樣發泄過後,也就好了,因爲這會兒也沒了動靜。
可是過了會兒,才覺得不對勁,略微低眉,“璃兒?”
沒動靜。
段冽凌擰了眉,將她的身體往外挪了幾分,卻見她目光渙散,身體一點一點的軟了下去。
“蘇璃!”段冽凌急了,一把將她抱起,急匆匆的出了病房,她可是懷有身孕的人!千萬不能再出事。
蘇孽小眼睛紅彤彤的,眼看着媽咪被抱了出去,又看了看牀上的祖爺爺,“媽咪!”喊了一句,他最終沒有跟出去,咬着小嘴巴。
病房外的醫護人員還在,見着段冽凌把人抱出來,瞬時也都擰了眉,但都只以爲她是哭暈過去的。
“婦科在哪?!”段冽凌卻是這樣冷聲的問,英峻的臉上滿是焦灼,“在哪?!”
醫生都震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有護士急匆匆的引着他往外走。
身後的一衆人什麼表情都有,管家是一臉的納悶,他不知道,之前少爺對少奶奶還冷冷冰冰,甚至無情的將她趕了出去,怎麼現在竟然是這樣的焦灼,那樣的表情,可不是對任何人都有的,剛剛琉璃被打成那樣,少爺可什麼都沒做呀。
琉璃看着段冽凌消失的方向,剛剛那樣的憤怒少了,可是滿眼壓不下去的質疑,他爲什麼那麼焦急?明明都已經跟蘇璃離婚了,明明對她沒有感情,之前那麼冷,爲什麼現在如此緊張?甚至,他很明瞭的說要找婦科!
婦科?
琉璃皺起眉,狠狠咬牙,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誰也沒有注意到,病房裡現在只剩蘇孽一個小小的身子。
他背上還揹着小書包,一張小臉沒有什麼表情,卻看得出那種被傷,他知道,以後都不能再跟祖爺爺玩了。
祖爺爺不會再跟他下棋,不會再跟他一起用早餐,比賽誰吃得多,也不會在大晚上和他一起搶電視的遙控了,甚至,他再也不能哄祖爺爺睡覺了。
小身子站在牀邊,正好能夠到牀邊,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祖爺爺的手,那樣徹骨的冰涼讓他猛地收回了手,從來不覺得人的體溫這麼低,媽咪同時手腳冰涼,也不是這樣的感覺。
終於垂首而立,看着那張蒼老的,沒有表情的臉,蘇孽忽然從自己的書包裡拿出了一個都已經乾癟了的山竹,捏在手裡弄來弄去,最終又放了回去。
他知道祖爺爺最稀罕山竹,琉璃阿姨當初從外邊買水果回來的時候,也給他,可是他沒捨得吃,一直放在書包裡,這都已經乾癟了,他都沒機會給祖爺爺吃。
現在祖爺爺不能吃了,那他就收好,就當是祖爺爺還陪着自己。
好一會兒,他才轉身往病房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