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景之年十三
齊蓉是一個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的女人,況且,家裡最討厭的人都死了,她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再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此刻一旦被激怒就會出手,揚起手掌就想要打她,預想的巴掌並沒有落下。
洛景琛捏着她的手腕,那力道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揉碎,冷漠的噪音滲出冷冽,宛如冰窖,“你不僅我的話忘得乾乾淨淨,現在敢動我的太太,信不信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因爲上次綁架的事,已經告誡過她了,以後見到他們自動繞路走,可她不單單沒有做到,現在還敢動手,而且洛太太這兩天的心情很不好,影響到他的心情也不好,呵,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還敢往前湊,真是找死!
齊蓉忽略了他在這裡,吃痛出聲,“疼,好疼啊,爸爸!救我!”
齊國遠這才上前致歉,還是原先那副說辭,“景琛,蓉蓉的親生媽媽從小就不在她身邊,所以才養出今天的性格,是我教育無方,你別跟她計較。”
沈心對她再好,女兒也不會領情,這些他都是看在眼裡的。
他還是沒有鬆手,冷冷啓脣諷刺道:“我太太從小也沒有媽媽在身邊,但她卻比你女兒有教養,冷靜理智又懂事善良,難道說是你女兒就天生劣質嗎?”
齊國遠被嗆得無地自容,他說的話都是事實,看看向朵的爲人處事就知道向鎮欽明顯比她會教女兒多了,但看到自己女兒痛得哇哇大叫,還是上去拍了拍他的手,“今天是我妻子的葬禮,我不希望有人在這裡動粗。”
向朵並不想在這裡鬧得不快,便走進他身邊說:“洛先生,我沒事,你別爲不相干的人生氣。”
聞言,洛景琛這才鬆手,齊蓉被用力甩開,差點摔在地上,手腕紅腫了一圈,很疼,可見他出手多麼用力,擡頭去望他,這男人如今陌生到她不認識,又可能她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一個低賤的私生女,現在連她媽都死了的女人,有什麼
地方值得他這樣癡迷,百思不得其解。
向朵站在她面前,眼睛裡面的內容已經完全冷卻了下來,勾起的脣畔帶出少許倨傲,慢條斯理的語調中又蘊含着凜冽,“齊蓉,我警告你,我媽的靈堂擺多少天你就要閉嘴多少天,你要是再敢到這裡吵吵鬧鬧的話,就別怪我撕爛你!”
在場的其它三個人的目光齊齊朝她看了過去,數最意外的人是齊國遠,沈心生前沒有如願聽到她喊媽媽,可現在在她的靈堂前,向朵能親口喊她媽媽,轉過悲痛的臉,看着照片上她的笑容,在心裡喃喃自問,心兒,你聽見了嗎?
齊蓉雖然氣憤得整個人要瘋掉,但礙於她身邊的男人也不敢造次,跺了跺腳,掉頭就走!誰樂意呆在這個鬼地方啊!
洛景琛扶着她,準備離開之前,微微側首,波瀾不驚地道:“齊伯伯,你真以爲你這輩子能贏過我岳父麼?她死了之後你所有念想也就跟着斷了,大概也就只剩下了回憶,可我岳父還有我太太,相比較而言,你好像纔是輸的那個人。”
沈心嫁的人是齊國遠,可她卻幫向鎮欽生了一個女兒。
齊國遠身軀一震,是啊,心兒死了後他就什麼都沒有了,可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女兒可以延續下去,那他呢?是不是也只就剩下了孤零零的回憶?
向朵回到車上後就坐着沒動,感覺滿身心的疲倦都朝她涌了過來,就是覺得莫名地累,明明這個世界上她最討厭的人已經去世了,可爲什麼她卻沒有原來預料中的那麼輕鬆,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沉重感在包圍着她。
洛景琛沒有啓動車子,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手,低低地道:“洛太太,你還有我。”
她轉過臉,迷茫地看着他,“老公,你說我是不是很壞?自從我十五歲那年見到她以後,她就一直對我很好,不管我怎麼對她都不會生氣,可我沒給過她好臉色看……”
這些年拒絕沈心的也是無情到冰冷的,沒有其它想法,純粹地想要報復,想要讓她
對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爲感到後悔。
但實際上,她對沈心的感情真的很複雜,想要愛,愛不起來,想要恨,也恨不起來。
他聽得出來,她在自責自己,“你不壞的,她是因爲受不了病痛折磨所以才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生命,跟你沒有關係,還有,你剛剛在她的靈堂前面不是還警告了齊蓉麼?”
親口承認沈心是她媽媽這需要很大的勇氣,“這說明,在你心裡,下意識已經選擇承認了她,只是你做不到忘記過去那些不愉快,但是洛太太,不管如何,她已經逝世了,而且走得很安詳,所以你也不要再想着這件事了好嗎?”
她還懷着孕,情緒不好會影響到孩子,“你心情不好,我看了也難受。”
見她出神地點了點頭後,洛景琛才幫她戴好了安全帶,啓動引擎,回去。
回到聖庭,向朵換好鞋看到客房緊閉的門,她剛想上前去就被身邊的男人拉住了手,“你累了,回房睡會,我去看看爸。”
需要安慰的人不止洛太太一個人。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這會能勸爸爸什麼,想想讓他去也好,徑直走進臥室裡。
洛景琛敲了敲門,屋內響起蒼厚的聲音,“進來。”
他推開門就看到坐在木椅上的男人,背對着他,看着窗口的方向,不知道在眺望哪裡,走了過去,“爸。”
“朵兒呢?”
“我讓她去休息了。”
“嗯。”
洛景琛坐在他的身邊,看着他的頭髮大片染白竟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想起剛纔他在靈堂前對齊國遠說的那段話,愛的表達方式千千萬萬種,也許向鎮欽選擇的是多數人不能理解的那種。
“你怎麼不跟我們一起過去呢?”
向鎮欽佈滿厚繭的掌心上面放着一對耳環,不像是時下流行的款式,看得出來有些年代了,“這是我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可她當年離開的時候,也把這對耳環還給了我。”
(本章完)